這時雪已經停了,沈鳴下馬,“姜姑娘可想走走?”
遠是連綿不絕的白山川,近是白皚皚的村落,此時天地好似換了一個模樣,靜謐而麗。
姜云珠見到這種景,還真想走走看看。只是跟沈鳴一起,覺有點微妙。不過可能因為他今天換了服,沒有那種迫,輕應了一聲。
下車,瞧見周圍有很多起伏的山巒,立刻想登山看看雪景,便詢問地看向沈鳴。
“姜姑娘隨意就好。”沈鳴說。
姜云珠便挑了一個比較矮的山峰,往山上走。
沈鳴就跟在旁邊,兩個人離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姜云珠邊走邊看,站得高了,發現,長石村就像一個湖泊的樣子,兩邊都是高山,那邊一條山路進來,那邊一條山路出去,出去的路比進來的路略低,正是水流過的樣子。
“姜姑娘在想什麼?”沈鳴見出神,便問。
姜云珠指著長石村道,“我在想,億萬年前,或許這里曾是一片汪洋。”
沈鳴不知竟然想到了那麼遠的地方,但確實,“滄海桑田。”他忽然也停住腳步,著遠的景,想起很多。
姜云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想的是,以前這里若是海或者河,不知道會有什麼魚。
忽然,看見遠有個東西在。
“兔子。”驚喜道,那是一只灰的野兔,看著十分矯健的樣子。
沈鳴看見旁邊的大石上有一些碎石,便撿了一個,朝那野兔擲去。
大概有幾十米的距離,那野兔應聲倒地。
這里多山,經常會有野兔出沒,姜云珠以前看見,也只能當沒看見,兔子跑得特別快,本抓不到。
沒想到沈鳴一個石子就搞定了。
滿臉喜,趕往那邊走。
走到近前,……這兔子的腦袋被打爛了,死相著實有點凄慘。
起碼,它沒苦,姜云珠只能這麼安自己了。
沈鳴看這樣,還以為怕臟,便手去撿那兔子。
他一白裘纖塵不染,姜云珠見狀,趕道,“我來吧!”怕滴在他上,看著礙眼。
“我來吧。”沈鳴說,他不想讓姜云珠的手沾上。
兩人都存了一定要自己來的想法,結果就是沈鳴稍快一步,抓住了兔子的脊背,姜云珠慢了些,抓到了他手上。
他的手虎口跟指腹上都有薄繭,但手背卻白皙細膩,帶著一種滾燙的溫度。
姜云珠:……要說不是故意的,他信不信?
尷尬收回手。
沈鳴抓著兔子,看著。
他眸子漆黑,眼尾卻染上了一抹紅。
因著那抹紅,那白裘,姜云珠竟然覺得他此時有種孤絕冷艷的覺。
鮮滴滴答答的落下,沈鳴說,“還是我來吧,臟了你的手。”
好吧,姜云珠不爭了。
“要不要再多打幾只?”沈鳴問。
姜云珠覺得他這個提議其實還行,如果他不覺得麻煩的話。
于是今天山里的就遭了殃,不一時,沈鳴手里已經有兩只野兔,兩只山。
“晚上加餐,吃烤兔,砂鍋。”姜云珠笑道。
“好。”沈鳴答應。
兩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西邊太穿云層,泄出金的芒,跟那蒼茫的雪景相輝映,不勝收。
姜城回去,把今天發生的事跟陳氏說了一遍。
陳氏聽得唏噓不已。
晚上,兩人躺下睡覺,屋中靜悄悄的,姜城忽然開口,“我這些日子也賺了些錢,還有,我用云珠的辦法,果然很多人跟我存了銀子,加起來大概有三兩。”
陳氏跟了他這麼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其實也在想。上次李鏢頭把騾子那麼便宜的賣給他們,說是賠禮,但兩人心里一直覺得愧疚,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現在人家孩子病重,正是用銀子的時候,他們這騾子用著就更覺得不安了。
做人啊,虧什麼也不能虧心,欠什麼也不能欠,不然就會像他們這樣,一直記著。
“我這里還有一兩,加上你的三兩,再加上那九兩,差不多就是這頭騾子的價格。”陳氏道。
姜城明白,陳氏這是答應他了,他手握住了的手。
第二天,姜城把要給李鏢頭補騾子差價的事告訴了姜云珠。他那些銀子,雖然是自己賺的,可本錢卻是姜云珠出的,還是要跟商量一下。
姜云珠覺得沒問題。不過卻覺得,李鏢頭缺的可能不是這四兩銀子。
“爹,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集市里有什麼菜,中午好做來吃。”好吧,姜云珠承認,后一句是說給吳老爺子聽的。
就試試牽個線,最后結果怎麼樣,都跟無關。
果然,吳老爺子一聽吃的,想起昨天的烤魚,立刻來了興致。
于是三人坐上騾車往縣城里去。
昨天下了雪,地面上有些,姜城小心駕車,終于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縣城。
打聽風遠鏢局的所在。
風遠鏢局在縣里可是赫赫有名,隨便問問,三人就找到了地方。
就在縣城最繁華的那條大街上,有個很寬敞的院子,里面馬車、人出出進進,熱鬧得很。院子上面掛著個牌匾,上有“風遠鏢局”四個字。
這個時代沒有那麼多人,除了百姓聚居的州縣村,往外走,還有很多曠野,那里經常有土匪出沒,商人想行商,或者想趕路、送貨,有條件的都會雇傭鏢師以保安全。
武陵縣有名氣的鏢局就風遠鏢局一家,所以他們家生意很好。
風遠鏢局也的確不一般,看那些人高馬大的鏢師,一個個虬結,雙眼有神,就覺得莫名有安全。
“姑娘,你們怎麼來了?”一個大漢正在吆喝著那邊裝車快點,忽然看見姜云珠跟姜城,立刻過來。他就是上次告訴姜云珠李延被騙始末的那個人,他還記得姜云珠。
姜城當即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大漢不敢自己做主,趕去找李鏢頭。
李鏢頭此時在后院,昨天李延吐了幾口,然后就一直昏睡不醒,全家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相似。這時,都守在后院呢。
聽說了姜城的來意,他本想讓他直接回去的,那騾子,他說九兩就九兩,斷沒有再補差價的。
可是又覺得不好,人家大老遠來的。
于是他便讓大漢把姜城三人請到前院的待客廳堂。
姜城三人繞過前面的大院,來到一相對比較清靜的房舍,此時李鏢頭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同坐的,還有他另外三個兒子。
這三個兒子眉眼很像他,材更像,坐在那里跟三個鐵塔相仿。
只是他們三人跟李鏢頭一樣,都面郁郁。
弟弟從小就弱多病,他們也格外疼他。
“快坐。”李鏢頭招呼姜城等人。當然,他也看見了吳老爺子,不過吳老爺子看起來就像個普通老者,他以為他是姜家什麼人,也沒在意。
姜城三人坐下,有人給上茶。
姜城沒喝,直接說明來意,然后把那四兩銀子遞給李鏢頭。
他這四兩銀子,一多半都是銅錢,剩下有幾塊碎銀也小得可憐,一看就是辛苦賺的。
就這樣,他還想著把錢給他,李鏢頭對姜城頓生好,覺得自己幸虧出來見了他,不然真對不起人家的心。
他沒接那銀袋子,直接道,“我說了九兩就是九兩。”
“我知道這四兩銀子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是我……”
兩人一個要給,一個不要,正拉扯。
忽然,一個悲痛凄厲的聲傳來,“兒!”
李鏢頭跟那四個壯漢齊齊變,也顧不上姜城三人,都撒往后面跑。
姜城握著錢袋子,有些擔憂,有些不知所措,聽剛才那聲音,李延不會……這,他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姜云珠也皺眉往后院看。
屋中靜悄悄的。
吳老爺子喝了一口茶,覺得姜云珠一時半會可能不會走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忽然站起,往后院走去。
姜城看得怔住,老爺子去干什麼?
姜云珠卻眼前一亮,老爺子,這,會不會……
李家后院都了一團,李延剛又吐了兩口,現在臉蠟黃,出氣多、進氣,李鏢頭一疊聲求金大夫快救人,金大夫卻束手無策,旁邊李夫人已經疼昏過去,又有人給灌水,給順氣。
吳老爺子這時進來,本沒人注意他。
他走到李延的病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又了他的脈,然后道,“嚷什麼,這不沒死呢嗎。”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個針包,對金大夫說,“你,把他服了。”
金大夫那可是京城回來的名醫,平時都是他指使別人,現在卻被一個普通老者指使?
他正想發火,忽然,他看見吳醫仙手里的針包,心中咯噔一下,狂跳不止。
一般大夫都是九針,即長針、鈹針、員針等九種,可吳老爺子手里,卻有十五針,這,他立刻按吳老爺子所說,去李延的外,把他扶正。
吳老爺子立刻開始施針,一下一下,隨著他的施針,李延的呼吸明顯變得平穩起來。
等最后一針施完,李延猛然吐出一口,不過這次吐的卻是黑。
吐完這口,他再躺下,似乎連臉都好了不。
“兒。”李夫人這時醒了,又要撲在李延上哭,不過很快發現不對,李延怎麼看著好了很多。
“保住命了。”金大夫說。
吳老爺子看了他一眼,“他這是從娘胎里帶來的寒癥,到刺激或者寒,隨時可能病發,什麼保住命了?”
金大夫討好的笑笑,并不覺得老爺子語氣不好,甚至十分教。
那邊李鏢頭等人也聽明白吳老爺子的意思了,剛放下的心又提起。
他們立刻要求吳老爺子救命!
吳老爺子卻已經在金大夫開方子用的那疊紙上筆走龍蛇,寫了一張方子。
“吃這個藥,然后每天早晚各施一次針,七天后,保管活蹦跳。”他道。
李鏢頭等人有點不敢相信,李延從小就弱,別人家的孩子在跑,他在坐著,別人家的孩子在玩,他在躺著,那天好不容易出去騎次騾子,差點送命。
七天,七天他能蹦跳嗎?
“老爺子說可以,就一定可以!”金大夫不高興地道。他已經猜出吳老爺子的份了,想當初在京城,他曾無數次研讀過吳老爺子的兩張方子,益匪淺,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他決定,以后老爺子用過的這支筆,這疊紙,他都要放在柜子里好好珍藏。
李鏢頭等人這時才相信,李延的病真的有治了,他們要給吳老爺子跪下,激他的救命之恩。
“老爺子,可需要人隨侍奉?”金大夫則問。
“都別跟著我!”吳老爺子卻不耐煩道,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外走。
正好見姜城、姜云珠正往這邊來。
姜云珠約看到屋里的形,有所猜測。
“回去就給你外祖治眼睛。”吳老爺子說著,越過,繼續往外。
姜云珠的眼睛慢慢睜大,然后向上彎起。
發現,今天吳老爺子格外好說話,怎麼,換脾氣了?
吳老爺子不是換脾氣了,是他昨天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他跟沈鳴置氣,讓陳老爺子跟姜云珠難算怎麼回事?
昨天下雪,姜城跟姜云珠遲遲不回來,陳氏急得一直往外看,陳老爺子看不見,只能一遍遍地問陳氏,“回來了嗎?”那時他就決定要幫陳老爺子治病了。
只是沒個合適的契機。
今天倒是剛好。
去買菜,然后姜城三人回家,吳老爺子立刻給陳老爺子診脈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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