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小燕知道佟雪綠不能幫自己介紹對象后,又恢復了之前那副高傲的模樣,用鼻孔看人。
佟雪綠懶得理,只要不犯賤大家可以相安無事。
除了做好自己的職責,還幫孟大師傅洗菜,作為回報,孟大師傅每次給打都是滿滿的一勺。
到了譚小燕那里,孟大師傅的手就開始羊癲瘋發作,抖個不停,到最后頂多剩下兩三片。
譚小燕每次都氣得火冒三丈,可對上的人是孟大師傅,別說現在劉東昌不再幫,就算是之前,劉東昌也拿孟大師傅沒轍。
估計譚小燕自己也沒想到,那天不過是想給佟雪綠一個下馬威,卻不想被佟雪綠將了一軍,最終變現在這個局面。
劉東昌不理,國營飯店其他人也不理,好像被孤立了一樣。
午飯過后,國營飯店再次安靜了下來。
佟雪綠拿出初中的課本過來看。
穿書之前雖然參加過高考,可考的容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再說也過去了好幾年,所有知識都還給老師了。
明年恢復高考后,同樣分文理科,都要考的科目有語文、數學和政治。
其中文科加考歷史和地理,理科加考理和化學。
打算報考理科。
文科和理科之間,更擅長理科,上輩子高考報的就是理科。
將初中的數學課本翻開,快速翻了一遍。
題目不難,尤其跟后來的數學比,可以說簡單得不行,后來的數學考試各種彎彎繞繞的陷阱,讓人防不勝防。
只是太久沒學習了,好多公式和解題思路都忘記了,不過好在底子還在,稍微看一遍就能慢慢回憶起來。
俗話說好記憶不如爛筆頭,拿出本子和鋼筆來,快速抄錄一些重要的公式。
本子和鋼筆都是溫如歸送給的,跟書籍一起送過來的。
那天整理書籍時才發現。
說起來欠溫如歸的好像越來越多了,回頭得好好想想給他送點什麼東西才行。
晃了晃腦子,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學習上。
大堂里安安靜靜的,廚房里偶爾傳來“咚咚咚”地切菜聲,那是郭衛平在練習切蘿卜。
佟雪綠認真地驗算著公式,一縷過玻璃窗進來,柱暖暖地照在臉上,將的頭發染了金黃。
方文遠和一班同事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畫面。
日傾斜,空中飛舞著灰塵,坐在桌椅旁一手撐著下,子一半沐浴在中,一半藏在影中。
安靜而好。
方文遠差點沒認出來。
他記憶中的佟雪綠向來都是咋咋呼呼的,那天在醫院飯堂更是咄咄人、牙尖利,讓他面掃地。
這樣安靜的,他從來沒看過。
不過怎麼會在這里?
不是去沿慶縣當紡織工人了嗎?
他的同事甲看他怔怔的,順著他的目看進來,“咦”了一聲:“那個同志不是那個誰嗎?”
同事乙也跟著瞧了一眼:“我知道,就是方文遠的未婚妻!”
方文遠眉頭蹙了起來:“你們快別胡說,我跟從來沒有談過對象,更沒有訂過婚!”
同事甲道:“不對吧,我記得自己親口說跟你從小就定了娃娃親!”
方文遠:“那是長輩開玩笑隨口說的話,再說了現在是新社會,又不是舊社會,誰還會把娃娃親這種事當真?”
同事乙點頭:“你說得對,娃娃親跟盲婚啞嫁都是包辦婚姻,都是舊社會的糟粕,我們應該強烈抵抗和反對!”
“別說那麼多了,趕進去問問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吧。”
同事甲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佟雪綠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方文遠的臉,下一刻把頭扭回去,仿佛沒看到他一般。
“……”
方文遠心里莫名一陣心塞。
“娃娃親同志,現在還有什麼好吃的?”同事家嘿嘿笑道。
佟雪綠站起來,對著他們翻了個白眼道:“第一,我不娃娃親同志,我跟方文遠同志從來沒有定過親,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去公安局舉報你耍流氓,侮辱婦同志!”
同事家不過是欠,聽到要去公安局舉報,頓時嚇到了:“同志,對不起,是我欠胡說八道,我跟你道歉,你可千萬別去公安局舉報我!”
這年頭流氓罪一告一個準,就算到時候不將他抓起來,他的名聲也毀了,以后讓他還怎麼在單位混?
佟雪綠看方文遠并沒有說什麼,也懶得再跟他們計較:“現在還有綠豆粥和紅棗蒸糕,你們要嗎?”
“要要要,來三份!”
“綠豆糖水一一分錢一碗,紅棗蒸糕九分錢一塊,一人兩錢,三人共六錢,另外糧票六兩糖票三兩。”
幾個人趕把票和錢掏出來遞過去。
佟雪綠收了錢去廚房端了東西過來,然后回到座位上繼續看書。
方文遠目若有似無地落在上,尤其發現在看課本時,心中震驚無比。
剛才他就發現了,佟雪綠算數很快,要知道以前算數可是差得不行,讀書時考試每次都不及格。
而且也不喜歡讀書,一看書就說自己頭疼,現在居然能耐得下心來看書。
怎麼覺好像變了很多?
其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覺,以前總是追在自己屁后面跑,可自從離開佟家之后,就好像再也沒有來找過自己。
上次自己去找,不僅被嫌棄,最后還鬧到公安局去,這次也是,看也沒多看他一眼。
他想起妹妹方靜媛那句“正眼都懶得看你,就好像大哥你是一坨狗屎一樣”,狠狠了一下。
同事甲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不是說不在乎人家嗎?怎麼還一直盯著人家看?”
方文遠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掩飾尷尬道:“我哪有看,我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同事甲和同事乙兩人對視一眼,顯然不相信這句話。
不過他們也不敢多說,生怕等會被佟雪綠聽到,又要說去公安局舉報的話。
佟雪綠對方文遠沒啥好,但也沒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就跟路上的路人一樣。
只要不來打擾,完全可以無視對方。
方文遠幾個人吃了東西后就走了,直到他走,佟雪綠都沒有抬頭再看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方文遠心里莫名到有些煩躁。
**
溫如歸重新買了火車票,這次他買的是臥鋪。
其實一開始就應該買臥鋪,畢竟要在火車上呆兩天兩夜,只是因為要把書籍送給佟同志,時間一來一回耽誤了不,最終只買到只有座的班次。
不知道看到他“的確良”了沒有?
應該是看到了,就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前幾天他在飯堂聽基地的同事說,現在的同志都喜歡“的確良”做的子。
他從來不留意人的打扮,聽了那話后,他稍微留意了一下,果然發現基地有不同事穿起了“的確良”做的子。
風吹過來時,角飛揚,白飄飄,的確是一道優的風景線。
他想象著穿起“的確良”子的樣子,耳尖慢慢紅了。
現在還是白天,他睡不著,坐車途中沒什麼事做。
于是他從旅行袋里拿出一個本子和鋼筆,在本子上勾勒了起來。
若是佟雪綠在這里的話,便會發現他手中的本子和鋼筆跟的一模一樣。
溫如歸做起事向來很專注,全神貫注的,周圍的一切吵雜聲都被他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很快,本子上就出現了一個窈窕的影。
披肩的長發,一襯衫長,水霧霧的眼眸下,還有一顆小小的黑點。
突然臥鋪上面出一個頭來,盯著他的本子嚷嚷道:“同志你畫的可真好看,你畫的是你對象嗎?”
溫如歸眉頭蹙了一下,把本子蓋上:“不是。”
“不是對象,那你畫的就是你媳婦了?”
溫如歸纖長的眼睫輕了一下,沒再回答他的話。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如果他再否定的話,會讓人以為他在耍流氓,□□的畫人,而且還不是畫自己的媳婦或者對象。
臥鋪上面的人看他沒回答,還以為自己猜對了,咧一笑道:“同志你媳婦長得可真好看。”
溫如歸的眼睫再次輕了起來。
媳婦。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詞語是如此好。
讓人一聽就脈僨張心跳加速。
此時在學校的佟嘉信也脈僨張,臉紅心跳。
不過他不是高興,而是氣的!
他直勾勾瞪著眼前幾個人,怒吼道:“把我的課本還給我!”
一個尖的男生手里拿著書本,朝他賤兮兮笑道:“有本事你過來拿啊?”
佟嘉信沖過去,對方就把書丟給另外一個人,佟嘉信再追過去,他們又丟。
像耍猴子一樣,把他耍得團團轉。
佟嘉信眼睛通紅,拳頭:“再不還給我,我就去告訴老師!”
尖男生聽到他要去告狀,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哈,去啊,看到時候老師是幫你還是幫我?難道你不知道老師有多討厭你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姐姐!”
“你姐姐就是個黑心肝的爛東西,我表姨說,像你姐這種破壞別人婚姻的人,就該下地獄!”
佟嘉信一頭撞過去:“你胡說報道,我揍死你!”
尖男生看他沖過來,子一閃,佟嘉信一頭撞在后面的墻壁上,眼冒金星。
幾個男生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真是個沒用的廢!”
“哈哈,廢廢!”
佟嘉信咬牙切齒瞪著他們,膛好像快要炸裂似的。
這時候,上課鈴響了,幾個男生把書本丟在地上,朝他做了個鬼臉,哄笑一聲跑了。
佟嘉信從地上爬起來,把書本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咬著牙回教室去。
**
方文遠走后,佟雪綠把碗筷收起來,拿到廚房去洗。
郭衛平靦腆一笑道:“雪綠姐,你剛才是在看書嗎?”
佟雪綠點頭:“對,我在看書,初中的書。”
郭衛平皺了皺眉頭:“你不是已經畢業了嗎?干嘛還要學習?”
佟雪綠:“學無止境,學習不是在學校課堂才能學習,只要想學習,在哪里都可以學習。”
郭衛平想了一下,似乎沒法理解的想法:“我就不行了,我一看見書就頭疼,我還是喜歡做菜!”
佟雪綠想到佟嘉鳴三兄妹說的夢想,不由失笑。
在六七十年代,能在國營飯店當大師傅,的確是一件很了不起而有面子的事,可惜再過兩年這種盛況就不復存在了。
不過沒說什麼,人各有志。
突然郭衛平“哎喲”了一聲,站起來捂著肚子臉紅紅道:“雪綠姐,飯店給你看一下,我……我去……”
佟雪綠勾:“去吧。”
郭衛平被一笑,臉更紅了,捂著肚子從廚房后門跑了出去。
國營飯店里面沒有廁所,要去外頭的公廁。
把碗洗干凈后,佟雪綠準備再去看一會兒書。
可剛走出去,一個材高挑的人就走進來。
人穿一“的確良”,大鼻子小眼睛,留著干凈利落的短發。
腦海里突然浮起蕭承平的樣子,兩母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這人是蕭承平的媽媽,在總后大院出了名的嚴厲,大院很多孩子都很害怕。
這種上班時間一個人出現在這里。
佟雪綠腦海里出現了四個字:來者不善。
不過沒慌張,也沒主打招呼。
蕭母看看到自己,居然連招呼都不打,眉頭立馬皺起來:“以前我就覺得你刁鉆野蠻,但那時候好歹懂禮貌,現在看到人連招呼都不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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