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長辦公室出來,被風一吹，周焱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剛才院長說的話并不是有心偏袒，以前有獎品溫如歸都是不爭不搶,讓大家先選擇。

　以他付出的努力和貢獻的就來說,其實他完全可以優先選擇選,可他一直讓著大家。

　有一次他媽生病住院,他還送了兩罐麥給他。

　想到這,周焱的怒氣全消了。

　只是都走到他辦公室門口了,不進去問個明白他今晚肯定睡不著覺。

　溫如歸看到周焱進來，聲音淡淡道：“你來了。”

　周焱哼了一聲：“看來你是知道我為什麼過來了？”

　溫如歸“嗯”了一聲,站起來從柜子里拿出一罐麥道：“這是補償你的。”

　周焱眼睛掃過麥，心里越發想不通了：“你要是想要‘的確良’的話,你那天為什麼不跟我說？”

　溫如歸眉微挑看了他一眼：“我說了你就會給我嗎？”

　當然不可能！！！

　為兄弟兩肋刀,為了對象兄弟兩刀！

　為了娶到媳婦，別跟他提什麼兄弟不兄弟的！

　溫如歸一副“我就知道會如此”的表：“麥你拿走吧，‘的確良’我有用。”

　周焱眼睛狐疑地打量著他：“如歸,你也知道我們工作特殊，想找個對象不容易,如果你是自己要用的話，你這次先讓給我不？”

　他們工資是比一般人要高很多,但工作也比一般人要忙很多，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呆在基地里，有時候做起實驗來，十幾天沒有半點消息都是常事。

　這也注定了他們沒辦法時刻陪伴在對象或者媳婦邊,之前他相親了好多次都沒功，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絕對不是因為他長得丑。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對象,他不能時常陪伴就想買點東西哄他，偏偏就出了溫如歸這個攔路虎。

　溫如歸搖頭：“不行。”

　周焱咬牙：“你又沒對象，你要‘的確良’來干什麼？”

　溫如歸眼睫輕了一下：“不是對象就不能送‘的確良’嗎？”

　周焱怔了一下：“也不是說不可以，你這‘的確良’是想送給老爺子嗎？”

　溫如歸沒吭聲。

　周焱看他這樣子，以為自己猜對了。

　溫老爺子是個可憐的老人，中年喪妻老年喪子，現在膝下就只有溫如歸這麼一個孫子，而這個孫子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他邊。

　把“的確良”送給老爺子也是應該的，至能讓他到孫子的孝心。

　想到這，他用同又溫和的目看著他：“行吧，這次就讓給你，麥就不用了，你拿回去給老爺子用。”

　溫如歸抬頭正好對上他“深炙熱”的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這……”

　周焱擺擺手打斷他：“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就這樣吧。”

　說完他著膛走出去，覺自己周沐浴著善良的芒。

　溫如故：？？

　此時在軍區大院的老爺子打了一個噴嚏。

　他看著窩里的兩只小仔，語氣十分幽怨：“如歸那不肖子孫，我越想越覺得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報復我那天吃掉酸菜魚！”

　宗叔蒼白地為溫如歸辯解：“如歸不是那樣的人，他向來很孝順司令您。”

　溫老爺子哼了一聲：“你不用替他說好話，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草的廚藝那麼好，紅燒的小五肯定很好吃。”

　宗叔：“……”

　總覺得小五會死不瞑目是怎麼回事？

　溫老爺子將爛菜葉丟給兩只小仔，里叨叨著：“小七小八多吃點，快點長大，回頭我帶你們去見草。”

　宗叔：“……”

　可憐的小七小八，這還沒有掌大呢，就被司令給惦記上了。

　**

　時間一過兩點，國營飯店這邊就停止供應午飯。

　孟大師傅做了一小鍋綠豆糖水就回去休息了，要到傍晚時候才會再過來。

　孟大師傅一走，譚小燕瞪了佟雪綠一眼也跟著走了。

　飯店里頭就剩下佟雪綠和郭衛平兩個人。

　佟雪綠有點擔心佟綿綿，很想回去看看況如何。

　可一來今天是第一天來上班，這樣翹班不太好，而且飯店里頭也不能只留郭衛平一個人。

　其次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跑回去，會顯得好像很不放心魏家。

　短時間，佟綿綿還是要拜托對方幫忙照顧，要是惹怒了對方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國營飯店里靜悄悄的，只有廚房里面時不時傳來切菜的聲音。

　佟雪綠手撐著下，無聊地發起呆來。

　國營飯店這份活的確很輕松，而且吃的也比工廠好，就是太悠閑了。

　此時距離吃晚飯還有三個小時，這段時間總不能一直這麼干坐著吧？

　于是開始想以后的路要怎麼走。

　在改革開放之前，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都會留在國營飯店里，每天空出來這麼多時間，得為自己找點事做。

　很快就有決定了，打算在高考恢復之前，把學習給重拾起來。

　這只上到初中，但1977年恢復高考時，對考生的學歷要求并不嚴格，只要有初中以上的學歷便可報名參加。

　如果想考大學的話，就得抓住最開始的兩屆高考，否則以后再想參加，就得回去學校讀高中，按部就班來。

　無論在哪個時候，學歷都是非常重要的，既然沒法穿回去，那必須在這里給自己弄個文憑出來。

　更何況七十年代的大學生，那可是非常吃香的。

　只不過現在手頭上并沒有初中和高中的書籍，得想想去哪里弄一套過來。

　突然腦海里浮現溫如歸的臉，眼睛頓時一亮。

　溫如歸是研究員，學歷肯定很高，他手上應該有初中和高中的數百年，就不知道他有沒有借給別人。

　想到這，站起來對郭衛平喊了一聲：“小郭，我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飯店拜托你照看一下。”

　郭衛平從廚房里跑出來，手里拿著一把閃著的菜刀，靦腆一笑：“雪綠姐，那你去吧，我在飯店看著就好。”

　佟雪綠覺得郭衛平這孩子好，朝他說了聲謝謝便轉走出了國營飯店。

　**

　郵政局離國營飯店不遠，走路過去只要十五分鐘。

　電話打過去，接聽的依然是上次那個冰冷的音：“科研中心，找哪位？”

　“你好，我找溫同志。”

　那邊怔了一下才道：“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去。”

　佟雪綠趕住：“那我五分鐘后再打回去。”

　上次一個電話花了七錢，七錢都可以買一斤蛋了，真是疼死。

　掛了電話后，安月梅激得臉蛋通紅。

　那個聲音聽出來了，跟上次找溫研究員的聲音是一樣的！

　就是不知道對方和溫研究員是什麼關系？

　站起來正要去辦公室通知溫如歸，溫如歸的影就從走廊盡頭閃過去。

　連忙追上去：“溫研究員，等一等！”

　溫如歸聽到喊聲停住腳步。

　安月梅跑過去，氣呼呼道：“溫研究員，有電話找你。”

　說完，盯著溫如歸的臉又補充了一句“是上次那個的。”

　溫如歸心一，臉上面無表道：“我這就去。”

　說著他邁著長朝接聽室去。

　安月梅沒想到他走就走，趕跟上去。

　只是溫如歸人高長，要用小跑的才能追上他的腳步，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溫研究員似乎越走越快，到后面小跑都追不上了！

　溫如歸走到電話旁，看到電話被掛斷了，眉頭立馬蹙起來：“這怎麼回事？”

　安月梅追上來對上他的眼睛，心抖了一下：“那位同志說五分鐘后再打過來。”

　溫如歸聞言，繃著的臉這才放松下來。

　安月梅看他這麼在乎這電話，心里越發好奇了，心里好像爬滿了螞蟻，得不行。

　可兩人不悉，而且溫如歸看上去那麼嚴肅，不敢問出口。

　每過一分鐘，溫如歸就看一下手表。

　每看一次手表，安月梅的心就抖一下。

　好在幾分鐘后，電話終于響了，溫如歸和安月梅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溫如歸生怕有人搶電話一般，一把將電話拿起來：“我是溫如歸。”

　佟雪綠：“你好溫同志，我是佟雪綠。”

　“你好，你怎麼打電話過來了？”

　“溫同志，你家中還有沒有初中和高中的書籍？”

　“你要借嗎？”

　佟雪綠：“是我要借，古人云學無止境，雖然現在不能高考，但我覺得學多點知識總歸是有用的。”

　溫如歸：“我的書還在，你什麼時候要，我讓……我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他本來想說讓宗叔送過去，話到邊，他突然靈一閃，就說了自己送過去。

　說完后，他覺安月梅盯著自己的目更加炙熱了，他耳尖一紅，轉過去。

　佟雪綠：“我這邊什麼時候都可以，你有空了再送過來就行。”

　溫如歸想了一下：“那我回去之后再給你送過去，不過可能要到下個月了。”

　他這個月請假了三天，現在不好再請假了。

　佟雪綠：“沒事，我這邊不著急，真是謝謝你溫同志，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溫如歸：“不……”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嘟嘟”聲。

　“……”

　溫如歸拿著電話怔了一下，才把電話掛回去。

　安月梅看他轉過來，趕低下頭去裝作做事。

　等到溫如歸一走遠，拿著搪瓷缸子火速沖隔壁辦公室去。

　“號外號外，上次那個的又給溫研究員打電話了！”

　“真的假的？溫研究員該不會真的談對象了吧？”

　安月梅搖搖頭：“覺又不太像，聽他說話的語氣客氣的，你跟你們對象說話，會用同志來稱呼彼此嗎？”

　辦公室幾人想了想搖頭：“不會，一開始認識可能會，但確認關系了肯定就不會再同志了。”

　所以這麼說，那人應該不是溫研究員的對象了？

　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最終還是沒個定論。

　佟雪綠掛了電話，就聽郵政的員工道：“三錢。”

　頓時又一陣疼，說這麼幾句話就沒了五個蛋，真tm的貴啊！

　給了錢后，也不敢逗留，趕回國營飯店去。

　郭衛平看到這麼快回來，還奇怪了一下：“雪綠姐，你怎麼這麼快回來？我還以為你跟小燕姐一樣，要四五點才回來呢。”

　佟雪綠笑道：“我住得比較遠，來回不太方便。”

　其實是不想丟掉這份工作。

　譚小燕有后臺，孟大師傅是老油條，肯定也有自己的人脈，他們要是被抓包了，會有人保他們。

　卻不行，這份工作目前對還是很重要的。

　郭衛平應了一聲，又回去繼續切蘿卜。

　佟雪綠在大堂坐著打起了盹。

　到了四五點，譚小燕和孟大師傅等人陸續回來。

　國營飯店又開始忙活了起來，到了五點他們吃晚飯。

　吃完飯后，下班的人就陸續過來了，很快國營飯店的桌椅再次被占滿。

　這年頭雖然大家都沒錢，可國營飯店依然不缺客人。

　佟雪綠觀察過了，過來國營飯店吃飯的，一般都是打扮比較好，很多腋窩下還夾著公文包，一看就是坐辦公室的。

　那些拖家帶口的，很會過來國營飯店，畢竟人太多，吃一頓要花去不錢。

　過了七點，國營飯店準時關門。

　孟大師傅把剩下還沒煮的青菜分給大家，佟雪綠也分了一份。

　譚小燕看著佟雪綠手里的青菜，又看看自己的，不滿道：“是新來的，為什麼分到的青菜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