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宣讀婚期的太監不敢收虞行束遞來的銀子, 笑呵呵地告辭,留下滿地紅綢箱籠與數十個宮嬤嬤。
人都是皇后邊過來的,以年紀最大的嬤嬤為首,特來教導虞秋婚儀相關的禮教司儀。
婚期定在八月初二, 太子親, 禮數多且復雜, 先由嬤嬤教導,臨近日子, 還會有禮部員來提前講解步驟。
“……尺寸量過后先送去尚局, 三日選好花, 此后七日一量, 以便及時調整。繡紋一般是按照皇室規矩來,小姐若有別的喜好,可在近日提出,經由禮部商議……”
虞秋聽了沒多就犯了困, 趁著嬤嬤轉,掩打起哈欠。哈欠打了一半,嬤嬤轉回來,虞秋生生把哈欠咽回去,在眼角溢出了幾點潤。
嬤嬤停住。虞秋窘迫地揪著胳膊上的披帛,腳尖互抵,抬不起頭。
“今日小姐先自己看看, 明日奴婢再與小姐細說?”嬤嬤問道。
虞秋連聲答應, 讓人將嬤嬤宮安頓好, 疲憊地躺回榻上去了。
今早醒來時已經在自己房間里了, 不知道怎麼回來的, 更找不著人問。虞秋后悔, 昨日怎麼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錯過了辨認云珩與浮影是否為同一人的大好機會。
都怪云珩。
兩手握在前,回憶著那晚的種種,猶豫著,慢吞吞掀開寢被往自己上瞟了一眼,然后面紅耳赤地了寢被。
昨日沒能等到浮影與云珩一起出現,但現在篤定那兩人是同一人。因為醒來時上僅著里,首飾環佩整齊地擺放在梳妝臺上。
總不能是浮影把送進來,給的外與鞋嗎?真是這樣的話,云珩怕是要殺人。
一定是云珩送自己回寢屋的,他還說謊,說必須要侍衛才能悄無聲息地將送回。
騙人。常戟是他手下,與他一樣會騙人,差點就把騙過去了。
虞秋心里叨叨著,不多久,就在困倦中睡了過去。
婚期定下的消息,午后就傳開了,蕭夫人帶著蕭青凝來了一趟,一起來的還有大大小小的丫鬟,虞行束不好手,干脆地把府中所有權利了出去。
忙碌半日,蕭夫人回了太尉府,其余人則全部留了下來在府中服侍。
晚間,姐妹倆同榻而眠,蕭青凝道:“明日起,該有許多夫人陸續上門拜訪了,你好好歇著,養足神就好,有我娘和那麼多宮嬤嬤在,誰也不敢惹事。”
虞秋惶惶不安,將白日里打哈欠的事說給聽。
“不妨事,既是皇后娘娘邊的人,多是被太子提點過的,不敢胡說。”
次日,虞秋正聽嬤嬤教導,果然有侍衛來傳話了,說府上來的宮嬤嬤都是云珩親自挑的,讓虞秋放心,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必畏懼出錯。
侍衛傳過話,遞了一本書給虞秋,就是云珩所說的先人托夢的古籍,書頁泛黃,看著有些年頭了。虞秋略翻看幾頁,發現云珩所言確有記載,有模有樣,還不止一件類似的事。
把書收好,又問侍衛云珩的傷如何了,侍衛如實告知,對前日虞秋是如何回府的,則是只字不提。虞秋不好追著侍衛問,研墨寫了一封簡略的書信讓他遞給云珩。
云珩的回信送回來時,虞秋正跟著蕭夫人與諸位夫人談,被人盯得,直到所有來客送走,才有機會看信。
給云珩的信,問的是那日誰將送回房間的,又是誰伺候睡下的。
虞秋覺得自己寫得算是比較晦的了,云珩看懂了,給的回信是他馬上讓人砍了浮影。
虞秋一招不反被將了一軍。浮影是的恩人,不能讓對方死。云珩既然是騙的,一定很想讓浮影“死”,用這個借口解決了人,一了百了,大不了以后換個名字重新出現。
輸了云珩這一回,虞秋重新寫信,不不愿地承認是記錯了,那日是回屋后就醒來了,自己更睡下的。
一天之來回遞了幾封信,全被蕭青凝看見。
“你很喜歡太子?”
沐浴過后白白凈凈的虞秋,雙頰迅速升起兩團紅暈,水潤的雙瞳閃著,在榻上翻了個將臉捂住了。
蕭青凝明白了,言又止,最后將床幔拉,躺回去悄聲道:“別在外祖父跟前表現得太明顯。”
蕭太尉多年養的心態不好掰正,認定太子現在是喜歡虞秋,但以后必定會有諸多后宮佳麗,他始終覺得虞秋不付出真心還好,一旦付出真心總會有吃虧的那一日,最后落得個傷心傷的下場。
“我不表現出來。”虞秋枕著手臂側臉,赧然道,“我對誰都沒有表現出來過,太子都不知道,我才不告訴他呢。”
蕭青凝對著桃杏讓滿是的臉,陷長久的沉默。你這樣子,真的能瞞得住太子嗎?
虞秋的心事沒對別人說過,開了閘之后有點收不住,紅著臉念念有詞道:“太子現在可喜歡我啦,等我找個機會,讓他與我承諾以后不會立側妃與妾室,讓他簽字畫押了,我再告訴他我也喜歡他……”
“……你別笑我,我知道簽字畫押不頂用,就是做個證明,要是他以后娶了他人,就不能怪我變心了……”
虞秋越說臉越紅,“你知道前朝的梁皇后吧,我是想像那樣的……”
蕭青凝唯有附和。
其實虞秋還藏著一招,是神仙姐姐嘛,等云珩簽字畫押了,就說不守諾言是要遭上天懲罰的,讓云珩一心一意待,不敢變心。
虞秋想著這個那個,睡前一刻,心中還在暗自琢磨著,云珩連那麼敷衍的撒都抵擋不住,要是真認真起來,能把云珩迷暈了頭。
把自己想的又高興又不好意思,拍拍面頰,遮住大半張臉睡了過去。
連續忙碌近十日,虞秋被嬤嬤與蕭夫人看著,將京中大小誥命夫人挨個見了遍,這一日云珩傳了話過來,虞秋才能歇上一日。蕭夫人與蕭青凝也難得安寧一日,回了太尉府去。
虞秋懶散地歇了半日,恢復了神勁兒,問及云珩,平江道:“殿下近日在整治三皇子一脈的人馬。”
說得太直白,虞秋做不出合適的反應來了。呆滯了會兒,道:“殿下今日還忙著嗎?
“今日四皇子與六皇子被解出宮,殿下為長兄,不得要做個樣子,尤其是四皇子新搬了個府邸……”
平江是真的把當太子妃了,那點兄弟斗爭的事與云珩的虛假面,在跟前是一點兒也不加掩飾。
虞秋眼波低低轉了一圈,細聲問:“那他晚上還有事忙嗎?”
平江心思靈敏,當即道:“定然沒有。”
虞秋道:“他可以有。”
好不容易歇一日,想見云珩,更想見浮影,想要再試一試他。
虞秋找了個借口,道:“你去與太子說,讓他把浮影侍衛派來一趟,就說……有人得罪我了,我要尋仇。這回是真的,是真的人,讓他把浮影派來……”
當晚,虞秋洗漱時,特意在上了香脂,穿上曾被云珩瞧見過一回的橙黃小,寢都特意選了尚局新送來的蠶冰錦的,單薄的一層,穿上去半遮半掩,微微著。
要是云珩看見了,一定會按捺不住,纏著手腳,弄得意神迷。但扮作浮影的云珩見了,再心也得忍著,本不能出半點兒心。
他敢了馬腳,就會被虞秋抓到把柄。
虞秋覺得自己這個計策堪稱完,走到銅鏡前照了下現在的模樣,功把自己看得全泛紅。這也太不樣子了……
實在沒有勇氣穿這樣給人看,通紅著臉跑到櫥邊上。還是換一件吧。
夜深人靜,隔壁的丫鬟早已睡下,翻找裳不敢弄出聲響,做賊一樣小心。
剛打開櫥,窗子就被人敲了一下。
虞秋慌張極了,臨到頭想,萬一有那麼一點可能,浮影不是云珩假扮的,這樣不就被別人看去了嗎?云珩知道是真的要殺人了。
手忙腳,隨手取了件外裹上,再將長發弄蓬松了,能遮多遮多。
匆匆打開小窗,外面果然是心心念念的浮影。
虞秋的注意力放在他下頜,藏在后的手指了,配合著目在他下描摹,再次確信自己沒認錯。這麼明顯了,絕對是同一人。
想著自己里面穿的裳,心思展現在臉上,臉紅得一塌糊涂。
“這次最好是真的要殺人。”“浮影”警告道。
“不是殺人,是尋仇,有人欺騙了我,耍著我玩,我想讓你幫我教訓回去。”虞秋心跳如雷,聲音中帶了些怯意。
看著是很害怕的樣子,但有了上回殺的事,云珩本不信,且這幾日他雖沒來見虞秋,但對虞秋的事了如指掌,知道本就沒人敢得罪。
他擔憂是前世的事讓虞秋不安,還是問道:“什麼人?”
虞秋眼珠轉,往窗前挪時,藏在袖中的手使勁將腕上的纏花鐲子取下,裝作無意重重擲在了地上。
“當啷”一聲響,隔壁守夜的丫鬟被驚醒,屋中立刻傳出靜。
“我不是有意的……”虞秋心虛地否認,抓著襟往后挪,吶吶道,“要不你、你先進來,躲一下?”
隔壁的燭燈亮起。
小窗外的云珩眸冷峻,定睛在虞秋不自在的緋紅臉頰與耳垂上,確信有什麼小心思瞞著自己。
什麼事暫且不論,深更半夜邀請年男子進寢屋,太子妃好大的膽子。
他心中冷意蔓延,作卻不含糊,撐著窗口躍進屋中,利落地轉,“啪”的一聲合了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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