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這會兒心里是真跟翻江倒海一樣。
想過很多次,小南瓜到底怎麼出生的。
一直都覺得應該是大嫂自己醒過來,強行拼著最后一口氣生下來的。
可是唯獨沒有想到過,那是張司九親自接生出來的。
才八歲啊!
“怕嗎?”徐氏開口問的問題,卻是這樣一個問題:“你當時,害怕嗎?”
張司九一愣,有點意外。
但也搖搖頭:“應該是不怕吧。雖然好多,看著可怕,但一想到這是在救命,就不怕了。”
做醫生的,面對這種場景,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能力不夠,救不回來人。
至于別的害怕,那是真顧不上。
徐氏想到了那之后張司九渾渾噩噩好多天的樣子,卻差點哭出來:怎麼可能不怕?好不容易從水里撿回來一條命,回家又遇到那樣的事,怎麼可能不怕?要真不怕,怎麼會那麼久都緩不過來?
拉住張司九的手:“九娘也許生來就是要當大夫的。這是你的造化。其他的——就別想了。你說得對,你是為了救人,咱們沒什麼好心虛害怕的。誰敢說閑話,二嬸替你罵他們!”
徐氏了張司九的臉:“好了,累了這麼久了,快去睡覺吧。”
張司九有點蒙:就這麼過關了?不再多問幾句?不懷疑一下是水鬼奪舍啥的?
直到被徐氏快拉到了床邊上,才反應過來,忙按住徐氏,提醒道:“招銀娘今天生的,是個兒。那孩子……多半活不長。”
張司九當時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如果送去兒科做新生兒評分,大概是連五分都不能到。
比起小南瓜,那可真是差太遠了。小南瓜好歹心護理,張司九有那個信心能養大。
但是那個孩子……張司九也猶豫了那麼一瞬間要不要去做一些什麼措施,哪怕是盡人事,聽天命。
可想遍了所有,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做的事。
甚至那孩子連哭都哭不出來。
兩個婦人擺弄了半天,那孩子渾青紫,卻始終沒有反應。
如果不是還能一,張司九幾乎以為那是個死嬰。
所以,最后,只能轉走了。
沒有辦法。
就算有辦法,暫時保住了那孩子,可最后十有八九也會夭折。
所以,也不如什麼都不做。
徐氏一聽這話,臉上出現了一的悵然:“怎麼……那麼弱?”
“那孩子和小南瓜不一樣。”張司九輕聲解釋:“小南瓜雖然不足月,但好歹也八個多月了。該長好的地方也都長好了。但那孩子,才七個多月。甚至沒有小南瓜大,皮都是半明的,手腕也就大人的手指那麼。這樣的孩子……沒辦法的。”
不過說起這個事,可不是為了跟徐氏解釋那孩子為什麼活不下來。
主要還是為了提醒徐氏:“二嬸,我怕招銀娘找咱們麻煩。還有那個劉長進。也得小心。”
心里已經想過理辦法:“他們敢鬧,咱們第一時間找里正,看在楊縣令的面子上,他也會幫咱們。如果他還不消停,直接就報,別心。”
徐氏心中沉重,點點頭對張司九勉強一笑:“行了行了,人不大點,天天心倒厲害。也不怕將來長不高。”
張司九:……那我還是怕的。
于是張司九利索的上床睡覺,補充力。
也是真的累,幾乎是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徐氏替張司九掖了掖被子,看看張司九,又看看同樣睡得香的小南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轉出去了。
然后徐氏想了想,又出門去打聽招銀家況了。
結果一問才知道,那孩子已經沒了。
哭不出來,也掏干凈了,也打了屁,可就是哭不出來。
沒多大一會兒,就徹底沒了靜。
劉家那老娘也從娘家回來了,知道這個事,倒沒什麼波,只是狠狠地啐了一口:“死得好!娃生下來有啥用!跟那沒用的娘一樣!”
徐氏聽完這些,哂笑搖頭:九娘還擔心劉家上門來鬧事,這樣的態度,怎麼可能還想到來鬧事!
于是徐氏淡定的轉回去了。
的確,和張司九預想的不一樣,劉家本沒想來鬧事。劉長進都沒想過這個事兒。
甚至劉長進除了覺得晦氣之外,那是半點緒波也沒有,回了一趟家,很快就又走了,說不吉利。等招銀娘出了月子再回來。
至于那錢,劉長進也承認了。而且還覺得沒所謂:“不就是二兩銀?等我發了財,多錢沒有!”
招銀娘呆呆地躺在床榻上,眼淚順著太流進頭發里,又落在枕頭上。
比起招銀家這個事,真正掀起熱度的,反而是張司九。
張司九的熱度那是經久不衰,十里八鄉都傳遍了,而且越傳越離譜——說張司九徒手進去,直接把孩子拽出來的都有了。
不人都跑來問徐氏,有打聽事真假的,也有打聽張司九是在哪里學的,還有打聽張司九是不是忽然開了靈竅,被什麼世外高人點化了的。
更多的人是問張司九還能不能治療別的病的,比如求子……
徐氏從一開始的震驚臉,變了麻木臉,最后就變了徹底的機械臉,不等人家問,就直接說:“九娘就是巧學了點接生,不會治病,更沒有什麼世外高人點化,求子什麼的還是去廟里吧。”
張司九倒是一無所知,被徐氏保護得很好。
當然,主要是也太忙,大家本沒機會抓著人。
張司九的鹵蛋計劃,已經進了市場調研階段,幾乎每天都往城里去。
然后還真的尋到了一個好地方賣蛋——私塾門口!
這年頭,送去私塾上學的,那都是家境殷實的,鹵蛋肯定買得起。
關鍵是,半大小子,正是發育期間,得快啊!
下午要下學時候——
張司九想起了曾經小學門口那些圍滿了人的小吃攤。
冥冥之中,有一種覺:發財的機會,它來了!它真的來了!
這一刻,張司九的心,就像是夏天里燃起了一把野火,那一個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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