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彥從柜子裏翻找出紉機票,「幸好沒丟了,改天去林業局商店,買一臺回來就是。」
老六學了這麼長時間裁剪,別的不敢說,踩紉機肯定沒問題。
買回來也不會閑著沒人用,那就買唄。
「啊?三哥,你要買紉機啊?別了,那玩意兒太貴。」
一臺紉機要一百五十塊錢呢,何必花那份兒錢?
「賬不能這麼算,一臺紉機用好了,幾十年都沒問題。
咱家要是有了紉機,你又會裁剪,到時候一家人的服都自己做,幾年不就省出來了麼?
再說了,東崗有幾個會裁剪紉的?
等你學了,就把那一套工都置辦起來,別的不說,你就在咱家弄個小裁鋪,給人家做服不是也好麼?」
許世彥笑著搖頭,一百五十塊錢對於他來說,還是很容易就能拿出來的。
紉機,這年月的三大件之一,早晚都得置辦。
許世琴被哥哥說的有點兒心了,「三哥,你真打算買啊?」
「買,這幾天我找個時間就去,先把咱家菜園子都種上。」
許家這個菜園子大,是種菜不行,就這麼幾口人,哪能吃得了那麼多菜?
許世彥打算在菜園裏種點兒黃煙、地瓜、包米啥的,黃煙可以賣、地瓜包米能當飯吃。
前陣子,許世彥天天早起翻地,菜園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各種菜蔬該種的也都種了。
目前就差黃煙籽和地瓜苗家裏沒有,得回大房子去淘登。
正好過幾天蘇安瑛出月子,周桂蘭在這邊住了一個多月,肯定得回大房子。
許世彥就打算送老媽回家的時候,順道去淘登點兒黃煙籽和地瓜苗。
「行了,你們兄妹倆別在那兒嘮了,趕收拾吃飯。」
周桂蘭已經做好了晚飯,笑著招呼那兄妹倆來吃。
「顧著跟老六說話,正事兒忘了。
媽,等會兒再吃飯,我今天薅了幾把大葉芹,還撿了幾個野蛋呢,對付著再弄倆菜吧。
這兩天吃小豆腐了,吃的鬧肚子。」
許世彥一下想起來,他背包里還有東西呢,忙去外屋找著背包,把裏頭的大葉芹和野蛋都拿出來。
「哎呀,這大葉芹不太高啊。
東崗這頭比大房子那邊節氣晚,這時候擱咱那兒,都快不能吃了。」
周桂蘭看著那半尺來高的大葉芹,都囔了一句。
「嗯,東崗這邊節氣晚,我覺得能比大房子晚十來天。」
東崗這邊海拔高,離著長白山近,氣溫低,確實節氣要晚好些天。
「哎,老六,我還摘了一把酸鋤板兒呢,給你。」
許世彥從兜子裏翻出一把酸鋤板來,遞給了許世琴。
「如今不在大房子了,也沒給你采大脖頸子去。」
大脖頸子,也是一種吃起來酸酸的植。
一獨,上面長個大葉子,多數長在江邊石砬子下面。
一尺半高,的時候可以吃,酸,還帶著些許的。
在零食稀的年代裏,能吃一大脖頸子,那也是很值得高興的事。
除了酸鋤板兒、大脖頸子,春天可以吃的還有老虎蓼子。
老虎蓼子,實際上就是覆盆子的秧子,那種直接從地面冒出來的秧,半尺來高,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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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葉子摘掉,外面的皮和刺也掉,吃裏面的。
味道好的是清香帶著一點甜,有的則是苦中帶,全憑運氣。
反正山裏孩子,早就練了一種啥都敢吃的本領。
春天的酸鋤板兒、大脖頸子、老虎蓼子,
夏天的山芝麻花、牛波棱蓋兒花、托盤兒、甸棗子。
秋天的山葡萄、五味子、棗子,甚至於黑不熘秋的臭李子,都有人吃。
尤其是臭李子,那東西又酸又,吃了都拉不舌頭,而且會染的舌頭上呈紫黑。
吃多了拉不出屎,還是有一大些孩子吃。
資貴乏的年代裏,孩子們吃不到蝦條薯片米花,也喝不到可樂雪碧年達。
但是他們會想盡方法,找到一切可以口的東西,獲取簡單的幸福和滿足。
「還是我三哥好,啥都想著我。」許世琴趕接過那一把酸鋤板兒,了一棵放裏嚼。
酸味兒在口中彌散開,口水一下子就跟著富起來。
「這玩意兒,真開胃。」一邊說,許世琴拿著酸鋤板兒就往屋裏走。
「別給你三嫂吃啊,坐月子呢,吃不得這些。」
酸鋤板兒寒,全草可以治燙傷的,蘇安瑛還在月子裏,可不能吃那玩意兒。
許世琴答應一聲,把酸鋤板放到西屋,然後拿了鐮刀進菜園,割兩把韭菜,挑好了洗凈切段,留著炒野蛋。
周桂蘭則是拿了把大葉芹抖摟一下,然後挑去樹葉子和草,用水洗乾淨了,扔鍋里燙一下。
然後撈出來過涼水攥干,切段兒再配上點兒蔥花,來點兒鹽、醬油拌一下。
野菜都喜大油,沒油炒著不好吃,還不如拌個冷盤算了。
「家裏好像還有塊兒鹹,明天我給剁了,咱包包子吃。
大葉芹還是包菜包子或者餃子吃最好。」周桂蘭手上不停,邊拌菜邊說道。
許世彥想說,包啥包子啊,餃子才好吃呢,大葉芹餃子那是一絕。
可轉念一想,拿啥包餃子啊?
還好說,上回郭守業給的票還有,倒是能買來,白面呢?
家裏剩下那點兒白面,上回丈人丈母娘來,都包餃子了,沒白麵包啥餃子?
算了,包子就包子吧,包米面兒的菜包子也好,這年月就別想那麼多。
等著明年開春,高低抓兩頭小豬仔養著,不為了別的,自家吃點兒也行啊。
今年沒敢養,主要是蘇安瑛生娃,怕累著,再者也是家裏底子薄,沒多糧食,拿啥喂?
晚飯多了倆菜,涼拌大葉芹,韭菜炒野蛋,可惜這兩樣兒,蘇安瑛一口也沒撈著吃。
韭菜回,涼拌菜坐月子的人不能吃,怕拉肚子。
蘇安瑛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一臉可憐相兒。
「媳婦,明天包菜包子,那個你能吃,今晚上你就忍忍吧。
沒幾天就出月子了,等你出月子就好了,想吃啥都行。」
正低頭吃菜的許世彥,勐地一抬頭就看見了媳婦那幽怨的小眼神兒,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