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沒有立刻展開pcr的研究，儘管只需要一個好創意，一個好實驗室以及兩三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就可能完這項實驗，但是，一鳴驚人的背後，可能有更多的麻煩和工作。

一鳴驚人就像在鬧市中挖出一筐子黃金，需要不錯的運氣和極佳的技巧才能將之搬運回家，最早做這件事的同志是位君主，有實力開開心心的給大家演了一場氣迴腸的劇目。

pcr在原本的歷史上，其實也有一鳴驚人的分，發明人穆里斯72年從學校畢業就沒有正經的做過學，直到79年進西特斯公司也不同事待見，做的是實驗室生產的工作。pcr的首篇論文投給了也未能發表，最終是發表在了上，就影響力來說，後者與頂級期刊是天壤之別。

即使是這名可以說是普通的研究員，他也有一個伯克利分校的phd——雖然phd可以翻譯博士，但不是所有博士都phd——他的畢業論文登在了雜誌上，那還是72年的事，放在中國，妥妥的學大牛的起步，而在國，這樣的簡歷其實也很有幫助，至讓換了三四份工作的穆里斯很是隨心所。

相比之下，還是大一新生的楊銳，連有基礎都稱不上。

而要在科研方面打下基礎，更多更好的論文永遠是不會錯的。

楊銳讀研的年代，國大學的學氣氛已經很濃厚了，正經學霸都要在校期間努力「積累paper（論文）」。

那個年代，一名優秀的學霸，在大一學的時候，就可以開始考慮閱讀論文了，有些從小科學的孩子，可能在讀大學以前，就決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和研究方向，和重生了一次的楊銳的節奏是差不多的。

大一讀論文，大二學論文，到大三和大四的時候，碾級的學霸能攢出三五篇的論文，這樣，當他們畢業的時候，才能得到院士級或者長江學者級的前學霸教授的關注，進而有機會加優秀的科研團隊，前程一片明。想要申請出國留學的也是一樣，積累了論文的的輕而易舉的拿常青藤大學的獎學金，純考試的學生，就唯有看運氣了。

大學和中學，是一個不盡相同的世界，雖然還是用分數論英雄，但很多分數是藏起來的，實力不足的甚至不知道其他學生拿到的分數是什麼東西。

楊銳仍然是一名大學在校生，用這個份去憋pcr技，很可能浪費了機會。

因為僅僅是份問題，就有可能讓他各種評選中失分。

楊銳考慮再三，首先將目標放在了southern印記雜的發展上。

這是一項75年就開發出來的技，也是研究基因圖譜的基本技，主要用於測定專一的核酸片段。

而為了檢測複雜基因組中的單拷貝基因，或者多基因家族中的真基因和假基因，各國科學家在過去幾年裡，做了很多的工作。

換言之，就是發表了大量的論文。

大量的論文意味著大量的引用，楊銳準備以此作為墊腳石。

因為印記雜技是pcr的前置技，楊銳研究正熱門的印記雜技，一方面可以讓研究的線路清晰，一方面可以節省實驗儀的投，最後，還能在本領域建立一定的聲。

讀漢語言文學的聲刷的再高，在分子生學的會場上也是陌生人，同領域的熱門題材，最是適合刷聲和影響因子。

楊銳據此整理著實驗思路，每隔幾天，就去「上地」看實驗室的基建況。

為華銳實驗室準備的儀也在一天天的增加，只等著基建完就可以安裝。

在此期間，楊銳還得按著課程表上課。

不像是名了的科研大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見不完的人，楊銳這種沒有組織的科研員，平日里想找個人討論一下都不容易，許多課程重聽一遍，還是有些作用的。

特別是教授們上的專業基礎課，雖然簡單，卻是韌十足，很有些嚼勁。就楊銳現在的水平，算上兩世為人的經驗和專業能力，也不敢說比代課的教授強，既然如此，聽課總不會有壞。

而就另一方面而言，現在逃課也是不容易的，大一新生都在認認真真的聽課，課前還有班長點名，一個人逃課是非常顯眼的。

楊銳只在聽到某些無聊的部分，才戴上耳機，做自己的事。好在北大教授的水平不錯，即使是基礎的部分，也能講的有聲有。

然而，儘管楊銳覺得自己乖的不行，系裡的其他人卻不失這樣看的。

連續兩個星期，生系的民主生活會，都談到了楊銳。

所謂的民主生活會，就是黨員、預備黨員和黨積極分子們參加的小會，會上要做批評和自我批評，邊的人自然都是可以批評的對象。

楊銳雖然自詡低調，每天按時上課，完作業，空去圖書館，只穿基礎款的阿迪達斯，吃食堂，騎凰牌自行車，躲在宿舍里聽隨聽，但在其他人看來，按時上課和寫作業是理所應當的，楊銳的其他行為更是與低調無關。

開學第三個月的首次民主生活會結束，班長劉安平不得不找上楊銳，說：「楊銳同學，咱們兩個談談吧。」

楊銳想了一下，才認出是班長，出了宿舍門，笑道：「咱們倆不太呀，談點什麼？」

「我是代表咱們系來的，咱們邊走邊說。」班長嚴肅的，帶著楊銳往宿舍樓外走，並道：「你看你不是和我不，你和班裡同學都不吧。」

「宿舍的幾個算是了。」

「那不行，你要積極和班級同學通，不能窩在自己的小環境里。咱們考北大都不容易……當然，楊銳同學作為全國狀元，學習方面應當是很輕鬆的，但每位同學都有屬於他的優勢，你應該汲取別人的優勢，彌補自己的劣勢。」班長代表院系談話，很有政委的風範。

楊銳著這名材銷售，表肅然，濃眉小眼的班幹部，有點好笑的道：「不是應該發揮自己的優勢，藏自己的劣勢嗎？」

「什麼？」班長劉安平的腦筋沒轉過來。

楊銳侃侃而談，道：「你看，每個人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如果什麼都學，最後什麼都不，這樣的學生對國家和社會的用是有限的，但是，如果發揮自己的長，運用自己的長，對國家和社會的用是不是比較大？你比如說我，我覺得我不擅長說相聲，也不擅長文學創作，你一定要讓我學說相聲或者編故事，畢業以後再做相聲演員或者作家，這不是摧殘觀眾，浪費大家的時間嗎？」

「沒人讓你做相聲演員編故事。」班長被楊銳說笑了，轉瞬整容，用懷疑的語調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和你說相聲？」

「怎麼會，您疑心病也太重了。」楊銳就算這麼想的，也不會承認。

班長其實也拿他沒轍，只能繼續說服教育道：「總之，你要多多參加集活，比如開學的籃球賽，迎新晚會，文娛委員白玲找了你好幾次，你都沒答應吧？這樣不好，就算你不喜歡籃球賽，迎新晚會朗誦一首詩歌也不錯不是？」

「對，對此我檢討。」楊銳順著對方的意思來，以其儘快結束兩人的對話。

班長劉安平對此表示滿意，表鬆弛了一點，道：「另外，你平時的生活也應該注意。」

「哦？哪方面？」

「首先是穿著，有同學反映，你有多件印著外國字母的套運服和運鞋，頻繁更換，雖然說，學校不要求著裝，但是，咱們班的很多同學都穿布鞋和棉布服，常年不換，你這樣每天-怒馬鮮的，在師生中的評價不好。」

「師生評價不好」這樣的詞，就和「組織上」是一個意思，楊銳只是詫異的道：「我看咱們學校，穿皮鞋和呢子大的學生也不，怎麼我穿運服就變怒馬鮮了？」

楊銳買的阿迪達斯基礎款運裝和運鞋固然不便宜，但同學都不認識，以同類的山寨貨來判斷的話，比呢子大和皮鞋還便宜。

劉安平鄭重的道：「別人的呢子大和皮鞋就一雙，你有多套運服？再者，你的服上經常都有很大的英文字母，這讓人的覺也不好。第三，你的服鮮亮，給人的印象深刻，這就把你給突出了。當然，咱們不能以服裝來評判人，你喜歡穿這些服，我們也不能給你沒收了，但還是建議你注意影響。」

楊銳哭笑不得，運服的鮮亮且不去說，碩大的英文字母其實就是因為買的是便宜的基礎款。

就這，楊銳還得慶幸自己是83年上的大學，要是早幾年，天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只穿一套服，樸素一點，沒有英文字母，即使是呢子大和皮鞋，都沒有問題？」楊銳不可能去穿土布和綠軍裝的，且不說他可憐的審也是有底線的，這種服的舒適度也實在不高。

辛辛苦苦的賺了錢，不能穿不能用，那才是真的土財主，楊銳是不可能做這種人的，因此只能獨闢蹊徑。

班長沒有聽出楊銳的意思，一副孺子可教的表，道：「對的，你現在的服可以寄回家給兄弟姐妹，或者偶爾穿一下也無傷大雅。與同學的著裝保持一致才比較好。哎，其實我也不想和你說這些容易得罪人的話，但同學們反映了，我也不能不找你談話。再者，這對你也有好，無論是畢業分配，還是在校獲得榮譽，學校都會考慮學生的口碑的……」

「我明白，我明白。」楊銳連忙打斷他的話，問：「還有呢？」

他其實也不想搞特殊化，基礎款的阿迪達斯放在後世，網購只要幾十塊，任何人都可以買一打隨便穿，如果不是80年代的條件實在太差，楊銳還是願意安安靜靜的做個男子的。

而按照班長的說法，既舒服又低調的辦法還是有的，他只是走錯了路線。

班長停了一下，又道：「還有一些小的地方，比如你在食堂里吃飯的時候，有同學反映你的花銷比較大，經常點兩三個菜，另外，有的菜吃不完就倒掉了。」

楊銳突然很想大喊一聲「冤枉」，他自覺吃食堂就夠低調了，沒想到吃食堂也會吃出錯來。

想了一下，楊銳解釋道：「我經常點菜是因為鍛煉需要補充蛋白質……」

「學校育系的同學運量也很大，他們也沒有像你一樣頓頓吃啊，其實吃飯吃飽就行了，早幾年大家還在肚子呢……」

楊銳心想：早幾年我寧可不吃飯也不吃食堂。

嘆口氣，楊銳道：「我明白了，我以後注意不在食堂吃飯了。」

班長以為說服楊銳了，很高興，道：「剩下的都是小問題，比如說你騎的自行車，凰牌的吧，現在京城裡也不好買，不過買了就買了，也沒關係，還有背包，你好像有兩個包，一個雙肩背包，一個皮包，皮包是個幹部包吧，上面還寫著上海兩個字……」

「假的，人造革的，8塊錢買的。」那包還真是楊銳在地攤上隨便買的，平時來往圖書館帶書方便。

班長點點頭：「人造革也好的了。行，這不是什麼大事，你注意一下就行。」

「算了，我換掉好了。」楊銳從善如流，本來就是一個人造革的假包，拿著也不是特別方便，還不如換個舒服點的布包。

班長很高興，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說明楊銳同學也是積極靠攏集，靠攏組織的……」

「謝謝組織關心，我一定從善如流，改正自己。」楊銳一邊說一遍想：以後看來只能穿手工定製的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