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紅不是把錢打到賬戶那麼簡單的。

作為一家非上市公司，西捷工廠和銷售公司都要在年末計提明年的開支，稅款的核定也需要時間，另外還需要決定本年度的獎懲措施，剩下的純利潤，才能做為分紅給東們。

楊銳坐車到平江，窩在友誼飯店裏打了兩天的電話，又傳真了數份文件，才將分紅之前的事務敲定。

而西捷公司的香港經理管慎，也就此陪了楊銳兩天。

至於分紅的金額，會計師事務所計算出來以後，卻是通過國際郵件，寄送到了西捷工廠。

管慎代為接收以後，親手給楊銳。

國際郵件又大又寬，像一本攤平的字典似的。

楊銳拿在手裏，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先問道：「管經理，最近的工廠生產況如何？」

「非常好，咱們用的都是新機，調試的時候又用心，雖然出了幾次故障，但耽擱的時間都不長。」管慎坐在他的對面，咬著舌頭說港普。

「工廠里的工人也沒鬧事？」

「和香港的工人比起來，地的工人好管理多了。」管慎靦腆的一笑，道：「香港有很多幫會，所以不僅要協調方的關係，還要和黑道打好關係。地就簡單了，政府支持，社會安定，只是工廠的事，我很容易就搞定了。」

儘管大陸80年代刑事案件多發，以至於引起嚴打，但社會治安崩壞的並不只是中國。香港的治安在80年代也是急轉直下。相對而言，國的混混們都是待業青年剛轉歪的，除了一腔熱和不要命的勁以外，他們的組織和目的都不夠明確，大部分人都沒有學會收保護費，想要收的，也無法讓不習慣的店鋪和工廠配合。

如西堡聯廠這樣的單位，他們遇到的治安問題大部分是廠職工和職工子的問題，遇到不學好的，理的重了輕了都不好。

外面的混混兒若敢到此等單位打秋風，都不用派出所，廠保安科就能把他們給辦了。若是比拼武力的話，西堡聯廠也是有自己的民兵營的，長短武一個不，不止訓練的時候摟過子彈，武鬥的時候也沒閑著。

楊銳詫異於管慎的淡然，又理解的笑了，說：「還以為國企人浮於事，不好管理，看來是小看管經理了。」

「不算什麼經理，二十個人的小廠子罷了。令人佩服的是楊老闆，年紀輕輕的靠技賺錢，香港的大學里，都很聽到您這麼厲害的。」管慎以前都是楊先生的，到現在，他才起了楊老闆。他能猜到信封里的大致金額，作為一名合格的資本主義地區公民，得到了分紅的楊銳，就等於金加，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大陸仔了。

楊銳又說笑謙虛了兩句，平復了心，撕開了信封。

全英文的告東書後面，就是一排排數字的列表，以及一排排文字的說明。

楊銳飛快的掠過，首先找到了最重要的指標之一：產量。

截止1月1日，西捷工廠生產了近4個月，總產量竟有150公斤，平均每個月生產了38公斤左右。

若是只看這個數字，或許會以為產能剛剛達標。

然而，全程參與的楊銳可知道這個數字有多難得。

第一個月試生產，第二個月還在繼續調試生產線，真正滿負荷生產的時間，也就是一個月多點，頂多就是2個月。

西捷工廠的預計產能是30千克每月，這也是一個促使捷利康簽約的龐大數字。

放在零售端，輔酶q10的單位是以毫克論的。

30千克每月，是能夠打破日本公司壟斷的產能，佔領歐洲幾個小國家的市場輕而易舉。

然而，西捷工廠的產能，竟然還突破了這個數字，且突破的很是不。

「你們辛苦了。」楊銳沒有繼續往下翻，先贊了管慎一聲。

管慎笑笑，說：「生產線的產量究竟怎麼樣，是要正式投產以後才能確定的。咱們的工人非常努力，也很有學習神，工作時間和工作效率都比我要求的還要高，產能增加，是大家的功勞。」

他能這麼說，證明工人們的表現，確確實實是超出了他的預期，以至於管慎連冒領功勞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楊銳默默點頭，然後繼續往下看。

國際市場上的輔酶q10的價格沒有太大的波，銷售公司和生產企業的利潤率則合同預先約定的，而且，西捷工廠生產的多了，西堡聯廠也會多分到1%到3%的紅利。

無論比例還是總數，這3%的紅利都不能說多，但因為是外匯形式支付，西堡聯廠也因此全力配合。

應該說，這個條款的設計非常有價值，西堡聯廠為了多得外匯，不僅派出領導層給工人們做工作，優先安排西捷工廠的工人福利，而且竭盡全力的供應豬心等原料。

要是沒有西堡聯廠這樣一個當地的大型類聯合企業，以及數十年的老關係，西捷工廠就算有再強的生產能力，也發揮不出來。

最終的結果，是82年度的西捷工廠，製造了價值180萬元的輔酶q10，輸送給銷售公司的利潤高達60萬元。

看到600，000這個數字，楊銳很是數了一遍零。

按照25%的占，他將就此分得15萬元！

僅僅半年，就賺到15萬元，而且是一窮二白的1982年。

楊銳突然有種可以退休的覺。

就是在2014年，他與人合夥開補習學校的時候，也沒想到自己能賺15萬元。

在1982年，15萬元能在黑市輕鬆換來120萬人民幣，要是不著急，慢慢換的話，弄150萬人民幣都不難。再放鬆一點要求，用15萬元購買外國的電等產品，倒賣進國，賺到300萬都輕而易舉。

不管是120萬，150萬還是300萬，只是選一個不太蠢的投資方式，楊銳是真的可以退休了。

管慎羨慕的看著楊銳。

他沒有看過文件，但他知道西捷工廠和銷售公司的利潤輸送方式，因此能猜到楊銳的大致收在十多萬元之間。

從80年到84年，正是港元危機之際，市出現災，港元不斷貶值，以至於被人做港紙，正好與金對應。

最便宜的時候，1元能兌9。6港元，直到83年末，市場上也買不到8塊錢以下的金。

楊銳的十多萬元，換港元，也是一百多萬，等於管慎10多年的工資。

管慎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可知道，自己手下的大陸仔，拿著同鄉人一倍多的工資，一個月也不到100塊。

楊銳半年賺到的錢，等於西捷工廠的工人一兩百年的薪水。

而且，到了明年，西捷工廠的產能會更高，他賺到的錢也會更多。

「還是做老闆好啊。」管慎在心裏慨了一句，才道：「楊老闆，總公司讓我告訴你，核對了金額以後，就會把錢打到華銳製藥的賬上，大概要一兩天的時間。另外，最後一頁紙請您簽名，再寄回去。」

「我知道了。」楊銳抑制著激，慢慢的看完所有文件，在最後簽字遞還給管慎，道：「錢送到華銳製藥沒問題，但我還想買點儀，你幫我給公司招個採購吧，專門做這件事。」

有15萬元打底，華銳公司也招得起月薪數千的港人了。

而這筆錢用來採購生儀，不選頂級產品，大約能建半個大學規模的實驗室了。以此為基礎做的生實驗，可以說是相當高端了。

弄不好，香港普通大學的生實驗室，還用不了15萬元呢。

在這個生技方興未艾的時代，這種級別的投，勉強也算得上是大投資了。

楊銳手裏還有捷利康支付的2萬元現款，他的實驗室里還有3萬元的儀，所有這些統合起來，好好謀劃一下，建設一個頂級生實驗室尚有缺口，建立一個高等級的生實驗室並不難。

有這樣一個實驗室，再想寫什麼論文，可就方便的多了。

楊銳寫了滿滿一張紙的備選儀，才將管慎放了回去，他自己一個人興的回實驗室做實驗到凌晨。

對一名研究者來說，等待儀就像是小孩子等待玩一樣。楊銳做研究生的時候，沒有機會得到自己的儀，即使如此，當導師的實驗室里增加新設備的時候，他仍然很高興。

現在，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實驗室，還將擁有屬於自己的更多儀……年輕的楊銳，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快樂。

和補習老師的工作相比，楊銳顯然更喜歡做研究。

如果要追求純粹簡單且相對高質量的生活，再沒有比研究工作更適合的了。

研究者可以心思複雜，可以追求政治和社會地位，但這同樣是一種選擇，簡單純粹的生活也是一種選擇。

考試、參觀團、還有窺視著好的人們，楊銳都不想理了，他就想坐在實驗室里，認認真真的做實驗。

於是，他就這樣做了。

誰都沒有辦法。

如果要將人類的職業按照自由度分類，研究員一定是付出自由最，得到自由最多的職業之一。

擁有自己的實驗室，不缺錢不怕事的研究員，一定是最自由的職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