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出境鋼材全部被扣押的消息，直到三天后才傳回了杏川，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小鋼廠老板都給嚇懵了。

不是所有的廠子都在這幾天出貨，但鋼材生產出來，最終總是要運往縣外的。工作組沒有在杏川縣采取行，而是封鎖了杏川縣所有的外出通道，這就相當于卡住了各家鋼廠的脖子。秦海記得后世有一句廣告詞，作沒有購買就沒有殺戮，同樣，要讓地條鋼企業停止生產，本用不著費心費力地去檢查，只要把他們的銷售渠道卡住，他們自然就支撐不下去了。

鋼材這東西不比尋常的消費品。比如假煙假酒之類，通過山間小路也能夠運出去，只要愿意點累，繞開政府設置的檢查站并不困難。鋼材是又笨又重的商品，只能用大型貨車或者平板車運輸，而這些車輛也不可能繞行山路，只能走正規的公路。還有，這些車由于載重量大，行駛速度是無法提高的，這就使得“沖卡”這種方式也不可能實現了。當然，那些搞運輸的個戶或者運輸公司也不會有興趣陪著鋼廠老板們作死，為了一車鋼材而沖卡，實在是太沒必要了。

“這是誰搞的鬼，實在是太狠了！”

“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還不如直接抄了我們的廠子呢！”

小老板們一個個惶惶不安，同時也憤憤不平，在他們看來，這一次的行，遠比以往查抄工廠要惡毒得多。

抄廠子的事，在杏川沒有發生過，但在鄰縣是曾經有過的。一家小鋼廠也沒有多固定資產，最貴的不過就是一臺電爐。加上些鑄鋼、軋鋼的設備，充其量幾十萬塊錢。遇到抄廠子這種事，老板往往是扔下工廠跑路，讓執法人員把設備拉走。等到風頭過后，他們可以拿過去的積蓄添置設備，繼續開工。

但這一次的況卻是不同。對方先騙各家鋼廠采購了大量的廢鋼，把錢都用在了這些原材料上面。然后封鎖住出口，不讓當地的地條鋼出境。不能賣出去的東西，與廢品沒有什麼區別，而拿不回貨款，就意味著他們在這樁買賣里完全地賠本了。

縣城的高利貸商人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他們開始催促債務人按時還款，否則就要利滾利，直至榨干這些小老板上的最后一滴。可是。鋼材賣不出去，誰也沒有能力償還高利貸，這樣一來，矛盾就產生出來了。

能夠放高利貸的，沒幾個是善茬，聽說借款人還不起貸，直接就安排打手上門債去了。小老板們走投無路，不得不聯合起來。集抵抗高利貸商人的催賬。為了收貸款而發生的斗毆在短短幾天就發生了十幾起，有一起甚至差點出了人命。

到了這個程度。高學建終于坐不住了，他安排辦公室主任王越出馬，前往康臺縣了解檢查站的事。

秦海其實就在康臺的那個檢查站坐鎮指揮，不過，為了避免麻煩，他沒有直接出面。而是推了一位名張向前的部隊里的營長擔任現場的指揮。王越來到檢查站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位腰板直、滿臉威嚴之的現役軍，

正如崔洪春建議的那樣，秦海直接找了冀明初，請冀明初從衛戍區調了一批兵強將來幫助他完這次行。治理小鋼鐵是中央真正下達的任務。請部隊提供配合也不算是太過于離譜。秦海沒有用部委的員來負責各個檢查點，是因為擔心部委員牽扯到的關系太多，萬一遇上一些說的，這些員會很為難，甚至有可能會放水。此外，查劣質鋼材是斷人錢財的事，沒準會引發群事件，找一些部隊的軍來指揮，也便于控制局面。

“張營長，你們是什麼時候設立了這個檢查站的，這麼大的事，怎麼沒和我們地方上打個招呼？有些事，我們來幫助協調，會比你們做更簡單一些嘛。”王越一見到張向前，就滿臉堆笑地套著近乎，但話里話外卻多帶著一些不滿的緒。

張向前面無表，答道：“王主任，我們是奉命行事，和地方聯絡的事，我不了解。”

“張營長，你們扣了這麼多的鋼材，準備怎麼置啊？這些鋼材都是我們縣運出來的，我們縣長非常關心你們的置方案。”王越又問道。

張向前還是那副表，道：“對不起，王主任，我接到命令就是不允許任何劣質鋼材從這條道路上通過，至于這些鋼材是來自于什麼地方，以及未來如何置，我一概不知。”

“那這事，我應該向誰了解呢？”王越有些急眼了，辦事最怕的就是這種油鹽不進的況，但凡張向前能夠松松口，他就有辦法得寸進尺，從鐵板上撬開一條。

張向前道：“王主任可以向國家經貿委的治理小鋼鐵工作小組了解況，我們也是工作小組指派前來執行任務的。”

“那……你們打算檢查多長時間？”王越求證道。

“這個……無可奉告。”張向前很簡捷地回答道。

王越了一鼻子的灰，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向高學建報告。高學建聽罷王越介紹的況，臉沉。如果他再想不出這件事與此前那個笑嘻嘻顯得懦弱無能的秦海有關，那他也白在場上混這麼多年了。他只是有點想不通，秦海即便是發現了杏川縣小鋼鐵存在的嚴重問題，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來解決問題，既然有調部隊的能力，直接到村里去查封那些廠子，不是更簡單嗎？

他當然想不到，秦海并不是一味地追求打，而是想著要把這些小鋼鐵企業引向規模化、正規化經營的道路。要做到這一點，就不得不考慮一些技巧了。

“你是說，所有這些檢查站都是針對我們杏川的？”高學建向王越問道。

“是的，幾個檢查站都建在咱們縣境外兩公里左右的公路上，明顯就是為了堵住咱們杏川縣的鋼材外運。我打電話問過其他幾個縣，他們那里并沒有出現類似的況。”王越道。

“娘的！我哪個地方對不起這個姓秦的了，他哪都不去，單選我們杏川來做調研，這也就罷了。調研完，一個屁都沒放，回手就給我們放了這麼一個大招，這是想把我們杏川死嗎？”高學建惱火地嚷道。

“高縣長，要不，咱們找省里出面，跟他們打打司？”王越建議道。張向前說下命令的是國家經貿委的工作小組，王越知道杏川縣沒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夠與經貿委直接對話，只能是通過省里去進行協調。

“找省里？怎麼找，以什麼理由？”高學建沒好氣地問道。

王越道：“他們不針對其他縣，針對咱們杏川，這個理由還不夠嗎？經貿委對咱們杏川有什麼看法，可以直接說出來嘛，為什麼要用這樣毒辣的手段呢？作為中央部委，居然搞這種謀，實在是讓人無法接。”

高學建搖了搖頭，道：“不行的，咱們這樣去找省里，最后只能是自討沒趣。省里對咱們縣的況又不是不了解，經貿委下來的事，省里才不會替咱們出頭呢，畢竟這件事人家是占著理的，咱們能說縣里要保護這些小鋼廠嗎？”

“可是，省里過去也沒有著咱們把小鋼廠都關掉啊。”王越爭辯道。

高學建冷笑道：“可是省里從來都是要求我們把小鋼廠關掉的，至于這些小鋼廠一直存在，那都是咱們自己的錯，省里可不會替咱們背黑鍋。”

“這……”王越沒詞了。

燕寧省搞小鋼鐵的市縣很多，省里一直都是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國家治理力度大的時候，省里就搞個運，清理個百十家，迎合一下國家的要求。等到風頭過去，這些小鋼廠死灰復燃，省里是不會在意的。

說到底，省里需要這些小鋼廠提供的稅收，也需要這些小鋼廠來安置就業，這都比什麼節能、環保要重要得多。

可是，省里與下面市縣的這種默契，是不能拿到桌面上來談的。潛規則就是潛規則，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公開承認。杏川縣要省里幫忙解決鋼材檢查站的問題，必須能夠拿出過的理由，否則高學建連提都不敢提，只能自己去想辦法。

“高縣長，我們可以向省里匯報，說這幾個檢查站搞突然襲擊，查的力度太大，已經影響到了我們縣的民生和穩定。再這樣下去，那些小企業的業主和工人就都要肚子了，屆時鬧出什麼影響穩定的事，我們也不好代。”王越說道。

高學建抿著，沉默了半天，然后點點頭道：“以維護穩定的名義來說，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不過，是說可能會影響穩定，還沒有說服力。最好是……”

“我明白了，高縣長，我這就去安排。”王越心領神會地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