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央不知道自己在負一樓坐了多久。
手機聲響, 才把從回憶里喚出來。
電話接起來,是夏琳。
“你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夏琳莫名,“有點啞。”
懷央輕吸了下鼻子, 搭在桌面的手,指尖微蜷。
“沒事。”
說完懷央想了下又開口:“我想去老公寓一趟。”
夏琳一愣:“你去那兒干嘛,上次東西沒收拾全嗎?”
懷央點頭:“想找條圍巾。”
不喜歡脖子被束縛的覺, 所以戴圍巾戴得。
那條圍巾被帶回來,放在了柜子里,一直沒有再過。
掛了電話,懷央從負一樓上來。
去廚房燒了水, 拿著水壺上了二樓。
主臥已經連著空了三天。
路過敞開著的主臥, 直接進了溫九儒的房間。
水壺放在床頭柜時, 床上的男人微睜了下眼睛。
溫九儒無意識地抬手,抓住的手腕。
聲音帶著久睡后的沙啞。
“剛去哪里了?”
懷央在床邊坐下:“在地下室。”
溫九儒還在燒著, 上的溫度沒有完全退下去。
他閉著眼睛翻了一下,握著懷央的手腕放進了被子里。
合著眼:“手怎麼這麼涼?”
“是你上太熱了。”懷央說。
懷央手不涼,是溫九儒上溫度太高。
屋子里的窗簾全都拉著, 只開了盞黃的床頭燈。
溫九儒輕“嗯”了一聲。
“我還在燒,等下你了先吃, 想吃什麼跟方叔……”
話未說完, 被子被掀起, 懷里落進一人。
懷央鉆進被子, 抱住他。
“怎麼了?”溫九儒低頭, 用下蹭了下的額頭。
懷央鼻子還是酸的,搖搖頭, 想等他病好了再說。
“想抱你。”懷央摟住他的腰往他懷里扎。
呼吸換間, 溫九儒抱著把翻了過去。
把人從后擁在懷里。
他頭埋進懷央側頸:“生病了, 別離我太近。”
被子里的溫度很高,熱氣騰騰的。
溫九儒從手腕到小臂,甚至在懷央后的膛都滾燙。
懷央埋著臉在枕頭上蹭了蹭,小聲嘟囔:“冒而已,一起冒也沒什麼……”
溫九儒在后笑。
發覺真的有些黏人。
不過,他很喜歡。
“你抵抗力不好,本來就總是生病。”溫九儒把人抱得了些,“能避還是避著。”
“不要。”懷央轉過去再次抱住他,“我想跟你一起生病。”
溫九儒躲著的呼吸,把人按在前,好笑:“你怎麼回事?”
懷央沒回答。
幾秒后,溫九儒嘆了口氣。
“不生病好嗎?”溫九儒下著的發頂,輕聲,“每次你生病,我都比自己生病還難。”
懷央臉著他的服。
男人上是件很薄的。
臉蹭在上面,又又舒服。
懷央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這麼多淚。
溫九儒的每句話都讓想哭。
吃過再多苦都會咬牙過來的人,卻會一而再再而三因為別人的心疼,突然到委屈。
良久,懷央突然開口。
“溫九儒,謝謝你。”
男人已經再次睡了過去。
抱著輕“嗯”了一下。
躺了一會兒,懷央起,換了服,準備出門前給溫九儒留了張字條。
字條上說要回老公寓拿點東西,不喊楊叔送了,自己坐地鐵去,路上逛一逛,晚些回來。
從明河公館出來,一個路口外是個商業區,從那里坐5號線,正好到老公寓門口。
懷央進了小區,上樓,開門,進臥室找東西。
東西不難找,就在柜最下層的屜里。
圣誕配的包裝盒打開,里面是條淡藍的線圍巾。
這圍巾懷央只在剛收到時戴過一次,后面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起,對著鏡子試了一下。
茸茸的海洋藍,跟上的白很相襯。
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摘掉,退后幾步,把圍巾疊好重新放在盒子里。
手上盒子時,發現盒子里側的夾層里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凸起。
把夾層掀起了一些,將夾在中間的東西出來。
是張賀卡,估計是運輸途中不小心掉進了夾層,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賀卡上用墨藍的鋼筆寫了四個字——
平安順遂。
筆風蒼勁。
很好看的字。
是溫九儒的字跡。
四個字的賀卡,懷央翻過來折過去看了好久。
圍巾收好,從地上站起來,把盒子裝進了包里。
5號地鐵,二十幾分鐘再次回到明河公館那站。
下了地鐵,并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在出了站的那個商圈逛了逛。
忽然的,想給溫九儒也買一條。
明河公館附近的這個商圈很繁華,一大片區域,以中間一條街為界,左側是幾個高樓,右側則滿是一兩層通玻璃建筑的步行街。
臨安的世貿中心和太古里,都在這兒。
懷央從左側到右側,一兩個小時過去,終于找到一條滿意的。
同樣是淡藍的海洋,中間夾了些白的海馬。
溫暖的線,跟溫九儒給自己的那條很像。
懷央唯一不滿意的是,有些便宜。
結了帳,從商場走出來時還在想。
原來夏琳說的喜歡一個人是這個樣子。
挑細選千萬遍遞到他手上的東西,卻還是覺得不滿意。
你想給他比最好的,再好一點。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八點多,已經漸漸飄了起來。
細雨。
懷央出門時帶了傘。
明的傘布。
此時撐著傘,站在整個商圈最中間的廣場上,仰頭看著大屏幕上的廣告。
在想,等下回去,如果溫九儒燒還沒退,晚上一定要喊他去醫院掛水。
……
溫九儒再次醒來,邊已經空了。
他抬手了一下側。
微涼。
應該是人已經走了好久。
“懷央?”溫九儒按了下太,起喊了聲。
空的房間,沒人回應。
他微微皺眉,有些不安。
剛夢里夢到了不太好的事。
夢里的場景好像是兩年前,懷央還在賓大。
從學校出來回公寓,路上遇到流浪漢搶劫。
傍晚的馬路,人不算。
拿著槍的劫匪闖人群。
沖撞聲,喊聲一片。
最后子彈打在了懷央的上。
他站在人群之外,無論怎麼向那側跑,都還是跟隔著不遠,卻永遠也走不過去的距離……
溫九儒眉心擰。
燒已經退下去,他卻整個人發虛。
他按著下的床,回憶起剛剛的夢境,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三個月前。
也是決定和懷央結婚之前。
這種夢他夢到過好多次。
發生危險,他卻站在的世界之外,無能為力。
每次醒來,溫九儒都會在床邊坐好久。
恐慌和后怕沖撞著他的每一神經。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看著懷央傷。
所以最后一次夢醒。
他靠著床想了很久,做了決定。
要走到邊,護周全。
要看這輩子平安,順遂,得償所愿。
意識從夢中離出來時,溫九儒看到了床頭的字條。
懷央的字和的人一樣。
工整娟秀,卻在偶爾的一筆上,又拉得很長,像在所有溫乖巧下的那反骨。
字條上說坐5號線回老公寓拿些東西。
晚點回來。
溫九儒手腕頂上前額。
輕呼一口氣。
懷央喜歡不喜歡他,這件事重要,也沒那麼重要。
如此,看安安穩穩,他已經很知足了。
片刻,溫九儒放下紙條,過手機。
手機聲響,是曹林。
曹林作為一個富二代無業游民,實在太閑。
沒事給他和李延時打電話,侃大山。
“有事?”溫九儒接起電話。
“沒啥事兒。”曹林在那端嗑著瓜子,“無聊想找你嘮嘮。”
大概是最近跟懷央的關系有所進展。
溫九儒難得有閑雅致,往床頭靠了靠,跟曹林聊下去。
“你想聊什麼?”
“隨便聊唄。”曹林吐了口瓜子殼,“你倆還離不離婚了。”
“不離了。”
“好吧,那你給我找個朋友吧。”
“………”
“溫九儒,你別不說話啊,你老婆都有了,我想談個不過分吧。”
“找李延時去。”
“我不去,他現在是個狂躁癥變態,他把聞聲鎖家里了你知不知道。”
“他找著聞聲了?”
“對,前天,說來話長,反正現在跟個神經病一樣在玩兒□□,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幫忙給報警了。”
溫九儒回憶了一下聞聲的樣子。
皺眉:“你別管了,李延時前友那人,能被關一定是自己沒真想走,不然摔斷都能從樓上跳下去。”
曹林想想也是。
換了話題:“你看新聞沒,剛二十分鐘前的,5號線隧道坍塌,埋了好幾個,好像說是上面修樓,豆腐渣工程……”
“哪條線?”
“5號啊。”曹林奇怪,“你沒看新聞?熱搜都了,就離你家一站的地方,七柳河站,呂林地產這次攤上大事了……”
曹林話沒說完,聽筒里已是“嘟嘟——”忙音。
溫九儒換了鞋,外套都沒穿就往外跑。
沒開車。
一面打開手機隨便看了眼新聞,一面瘋狂地往最近的地鐵口跑。
撥了兩遍懷央的手機,都是關機。
出了明河公館,一個路口外的商圈。
最近的地鐵口。
十幾分鐘的路程,溫九儒愣是六七分鐘就到了。
晚上八點半,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越臨近商圈,人越多。
溫九儒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幾個,也不知道說了多句“對不起”。
一向冷靜自持的人,卻頭都是懵的,連最基本的思考都沒有。
只想著往事發地去。
到了商圈最中央的廣場,想起來出事的地方是下一站。
他隨手就要攔車,卻在側往路邊走時看到了廣場中央打著傘的人。
是懷央。
穿了白的和牛仔,打了把明的傘。
整個廣場被各的霓虹燈閃的很亮。
頭頂雨細,飄飄揚揚,在明黃線的照下,依稀可以看出雨線的軌跡。
而此刻的,正仰首看著幾十米外,懸掛在繁華商場前的廣告牌。
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不走啊!”
溫九儒旁剛被攔下的出租車,司機因為等了太久,不由地沖他喊了一句。
溫九儒回過神,心臟撞擊在腔,“砰砰”的聲音仿佛震在耳邊。
他啞著嗓子跟師傅說了句抱歉。
旁的出租車按了兩聲喇叭開走。
溫九儒的心仍然沒有平靜。
心臟狂跳,里激流的,在他耳邊瘋狂囂著“沒事”。
他直直地看向廣場中央打著傘的人。
后知后覺,竟然下雨了。
他還穿著在家里的那件薄。
肩頭半,風吹過,帶來秋夜的涼氣。
生著病一路跑過來,此刻緩過神,都是虛的。
溫九儒輕著氣,垂在側的手了。
仍舊是心慌得不像樣子。
再接著他才意識到,曹林說的那站跟懷央坐的地鐵是反方向。
他輕吸了口氣,抬手了下額頭。
不自嘲。
和相關的事,總能讓他突然到,像沒了腦子。
溫九儒再抬眼時,終于朝懷央的方向走去。
在男人離懷央還有十幾米時,如有所覺般,側了頭。
“溫九儒。”懷央訝然出聲。
男人上還是走時的白和深灰繩家居。
腳上是不常穿的帆布鞋。
右腳上的鞋帶半散。
即使再是細雨,一路過來,溫九儒的服也沾了意。
頭發上有雨打下來形的小水珠,在霓虹燈的照下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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