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央先是一愣, 再接著往前趴了趴,下抵著沙發邊沿。
離男人的耳朵只有十公分,問:“為什麼啊?”
依舊是那種綿綿的音調。
這次是故意的。
溫九儒笑了, 他手背還搭在眼睛上,輕笑聲從腔震而出。
他手拍了拍懷央的后腦,仍舊合著眼。
“聽話。”哄。
察覺到懷央坐著沒。
溫九儒輕吐一口氣, 把那點邪念下去。
睜開眼,看向。
男人的眼睛里還燃著并未退下去的.。
懷央和他對視。
溫九儒抬手點了下的前,半牽著。
輕嘆:“等這里有我的時候。”
氣氛很好,懷央想開玩笑。
手, 比了個指尖:“有一點點。”
“只是一點點?”溫九儒笑。
懷央的手指擴大了一點:“比一點點再多一點點。”
語畢, 語氣沒有再帶調笑。
垂了頭, 側著靠在沙發上。
聲音很低,喃喃的:“我也沒有很抵。”
“我知道。”溫九儒應。
正如所說, 并沒有很抵。
甚至在心里。
跟聯系的并沒有那麼。
溫九儒看著天花板,嗓子再次空咽了一下。
著的頭開口:“但我希這件事你是跟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做,我不想你在任何事上有憾。”
“不然你以后后悔了怎麼辦。”溫九儒轉過來看。
懷央看著他, 良久,輕“嗯”了一聲。
趴在沙發邊, 指尖在沙發的布料上來去, 沒有要的意思, 像是在想事。
溫九儒連眼神都不能往上放。
喝了酒, 人的自制力總歸是要差一點。
“上樓好嗎?”溫九儒再次拍了拍的頭, 聲音里滿是克制,“你是真的要死我。”
懷央抬頭, 目落在他上。
確定溫九儒是真的不會。
站起, 跟溫九儒道了別, 轉上樓。
再坐下去只會讓他不舒服而已。
溫九儒在沙發上躺到凌晨。
中間收到一次周毅的微信。
周毅:老板,能冒昧地問您一件事嗎?
溫九儒:知道冒昧還問?
周毅跟著溫九儒久了,相比助理,更像朋友。
半分鐘后,他不怕死地又發過來一條。
周毅:星對接的那個游戲賬號是不是央姐的?
溫九儒:?
趕在溫九儒第二條消息發過來之前,周毅接著發。
周毅:別再說扣工資了,扣工資這三個字,這月您已經說十遍了,今年的都扣完了,再扣只能扣明年的了。
溫九儒:開除你。
周毅:也說十好幾遍了。
溫九儒頭還疼著,懶得理他。
半分鐘后,從周毅的頭像又冒出來一句。
周毅:五年,您真的能忍的。
溫九儒:………
先前懷央那個被到全皮的游戲賬號,來自跟“星”的合作。
而星是華泱旗下的游戲公司。
有個僅對接一人的方客服跟懷央的游戲賬號通了五年的郵件。
在每年的圣誕。
周毅也是才知道這事兒,不然也不會這個點冒著被肢解的風險八卦。
周毅那邊終于閉。
溫九儒又躺了會兒,直到凌晨才上樓洗澡換服。
從浴室出來,臥室門被敲響。
“懷央?”他喊了聲。
懷央從門后探出頭。
著門看他。
“怎麼還沒睡?”溫九儒問。
懷央走進來,把手上的藥盒放在桌子上:“突然想到我有解酒藥。”
溫九儒目落在……系得嚴實的扣子上。
睡領口系到了最上面一顆。
看著怪的。
懷央注意到他的視線。
朝他瞥了一眼,沒好氣:“為了照顧你,不讓你起歹念。”
溫九儒手上還拿著巾,看這樣,突然笑了。
懷央莫名其妙,覺得他腦子真的有問題。
沒見過被懟還這麼開心的。
放了藥,懷央正打算走,突然被旁的人拽住,溫九儒上前,從后把抱在了懷里。
抱得很輕。
幾乎只是虛攬著。
溫九儒的下搭在的肩頭。
半晌,放開了手。
“早點睡,晚安。”溫九儒跟說。
懷央:?
又來?
在這兒玩擒故縱呢??
懷央走過去,拿起桌子上那盒醒酒藥甩他懷里,轉要往門外走。
“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趟二高?”
臨出門前溫九儒這麼問。
懷央不解:“去二高干什麼?”
“無聊,去逛逛。”溫九儒回答。
懷央想了下:“什麼時候?”
“五六點,我從公司回來接你。”溫九儒說,“晚上在二高外面吃。”
懷央點點頭:“好。”
-
第二天晚上溫九儒五點半回到明河公館,接上懷央再去二高。
車在二高門前停下時六點剛過。
溫九儒有二高的校友卡。
門衛看了下,放兩人進去。
周日的傍晚,學校里陸陸續續進來一些返校上晚修的學生。
兩人從正門進去,慢悠悠地往里晃。
路過超市時很有閑雅致地買了兩個冰。
冰棒拆了包裝紙,再接著就這麼散著步晃到二高最后面的山頭。
邊偶有路過的學生,有三五群打鬧著的,也有腳步匆匆,從食堂在趕往教學樓。
懷央一瞬間有些可惜。
二高和省實驗因為離得近,偶爾會有聯合組織的活,晚會或是籃球賽。
很憾,忙著學習,這些活從來都沒有參加過,更沒有來過二高。
不然,是不是會遇到那時的溫九儒。
抬頭看向遠的場。
碧藍天空下,深紅的塑膠跑道,有些晃神。
二高面積是真的大。
新校區都用十幾年了,最后面這片區域還沒有開發完。
很矮的山頭只有二十幾米高。
前面一片荒地還在開發,荒廢的土地中間挖了一片淺坑。
看樣子是想鏟個湖出來。
七點多,正是日落西山的時候。
兩人站在這個很矮的山頭。
遠一片起的火燒云,簇擁著往下埋頭的夕。
視野開闊,周遭一片暖。
傍晚的后山,有逃離世界的安靜。
遠染了橙,閑散的浮云飄飄。
讓懷央恍惚間想起,第二次見溫九儒的場景。
那天也是傍晚,從寧大的后門出來,看到林蔭小道之上,背后翻滾著漫天霞的溫九儒。
他靠車而立,抬眼,對上的視線。
......
“在想什麼?”溫九儒從后走上來,問。
懷央回過神,偏頭看他。
男人上是早上去公司時的服,灰的襯,棉麻布料,袖口挽在肘間。
后幾棵很矮的柳樹。
柳枝飄飄晃晃,在他的背后。
懷央盯著他的服,突然間開口:“你第一次來寧大穿得也是這件?”
“好像吧。”溫九儒聲音淡淡,看起來像想不起來的樣子。
臨近七點,太完全埋進了云里。
曹林打來電話,說和李延時到校門口了。
喊他們兩個出去吃飯。
幾人選了二高旁的一家米線店。
這店開了有二十年。
上學時吃多了食堂,偶爾會來這兒換換口味。
吃完飯,曹林一時興起,問另外兩個要不要回去二高側場打場球。
溫九儒穿的服不方便。
李延時在曹林車上正好有套服。
兩人材差不多,溫九儒在車上換了服,四人一道又回了二高。
八點多,是學生都在上晚自習的時間。
校園里一片寂靜,偶有一兩個路過,背著書包急匆匆地往教學樓跑,看樣子像是返校遲到的。
幾個人就這麼邊聊邊走,到了籃球場。
李延時在曹林車上的那套服,是套薄款的黑連帽衛。
溫九儒穿上正合適,垂頭撥發頂時,差點讓人以為他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年時期。
懷央歪頭看著他,手拽了下他連帽衫的繩。
被鐵網圍起來的籃球場外,有一棵巨大的榕樹。
樹下是淺灰的石板凳,懷央此時就在這石凳上坐著。
溫九儒攥著的手腕把的手拿下來,解釋:“打四十分鐘,等我們一下。”
懷央點頭。
后不遠,在籃筐下運球的曹林扯著嗓子又喊了溫九儒幾聲。
溫九儒轉朝著他和李延時的方向過去。
三個人仿佛真的回到了高中,嬉笑著運球,投籃。
懷央很見到溫九儒這樣,托著腮有些好奇地看了會兒。
左手邊的場地還有另外幾個男生,有的穿了短袖,有的上是校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晚修,出來打球的學生。
他們笑罵著,揮灑著汗水,互相撞擊著對方蓬的。
懷央收了目,百無聊賴,想了想,用手機打開了二高的論壇。
二高的校論壇。
要在校用學校的網絡才能打開。
二高真是把自由個的學風發揮得淋漓盡致,校竟然有網,真的跟省實驗不一樣。
懷央不是二高的學生,只能用游客賬號進去,不能發帖也不能評論,只能瀏覽。
論壇界面做得很干凈。
置頂的三個帖子。
第一個是方賬號關于論壇規定的置頂帖。
再往下兩個是熱度遠甩其它帖子的熱帖。
懷央點開第一個。
主題是“在二高最浪漫的事”。
這種帖子熱度這麼高,不足為奇。
青春期被抑的男,總是會為各種跟“浪漫”有牽扯的詞而悸。
懷央視線掃下去。
帖子下的第一條回復,有兩千多贊。
只有一句話——
和年心之人,在后山看一場日落黃昏。
“砰”一下,很輕一聲,再一次有什麼東西在懷央心里悄然裂開。
耳邊此起彼伏的蟬鳴暗示著還未真正進的秋。
盯著那句話,眨了眨眼,很輕地呼了口氣。
很難講,此刻心里是種怎樣的緒。
不解。
溫九儒這個人,為什麼總能這麼浪漫。
無論是深夜城堡之上的仙棒,還是二高后山的這場日落。
他好像總有無數種方法,在你冗長而無趣的生命里,進去幾個你到死都不會忘記的瞬間。
漫長而乏味的人生像一個模板化的游樂園。
溫九儒卻在這個游樂園里為你設了幾個項目。
讓你覺得即使其它項目都無聊頭頂,你也愿意支付高昂的票價,去看一看。
單調的人生,因為有他。
所以你愿意來上這麼一遭。
懷央握著手機。
心有波瀾,波瀾難捱。
懷央失神地坐了會兒,退出帖子,手指接著下。
再往下一個熱帖,發帖日期已有半年,熱度卻依舊很高。
主題名是“你做過最后悔的事”。
頂頭兩條回復。
一條是高中三年沒有拼盡全力學習,最后和心儀的大學失之臂。
一條是憾沒有和當時暗的人表白。
第三條就有些奇怪。
第三條的回答很,像是針對誰在說。
“這輩子唯一后悔的事,是我在一個人的世界外徘徊猶豫了太久,很后悔沒有早點走向。”
懷央的目到最下一行的回復人。
落款只有三個字——溫九儒。
二高的這個論壇是匿名的,署名隨便取,你哪怕“明天就要掀了學校”也沒人管你。
沒辦法,二高的學校氛圍就是這樣。
溫九儒大概是不常用論壇,也不屑于掩飾什麼,所以用了自己的本名。
他這種社會地位的知名校友,學校里的學生沒幾個不認識他。
所以這回復很輕易地就被頂到了第三。
懷央再次眨了下眼睛,去看回復日期。
六月十三。
在的時間線里,和溫九儒相識之前。
“嫂子。”曹林在遠朝招手,“我們打完了!贏了!”
懷央目落過去。
剛左側場地的那幾個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溫九儒他們那個場。
看樣子像是進行了一場比賽。
溫九儒他們三個一隊,另外三個大男孩兒一隊。
曹林還在瘋狂地揮著手沖炫耀:“一分之差!真驚險。”
石凳離球場不遠,十幾米的樣子,曹林的喊聲從空曠的球場清晰地傳過來。
接著懷央看到另一側,溫九儒接過李延時遞給他的水。
距離有點遠,但模糊中能看到礦泉水瓶外側有一層水珠。
冰的。
好像是那三個學生中的一個,剛跑去旁邊超市買的。
大概是輸了比賽的懲罰。
拎著塑料袋的大男孩兒,此刻正彎腰氣,給眾人發水。
溫九儒接了水,沒開,而是轉頭看向了懷央。
寂靜校園里,八.九點的球場。
場外幾個很大的黃燈照在球場中央的空地上。
擊碎這片無聲的黑暗。
溫九儒上的衛不知道何時已經掉,只穿了里面的T恤。
他前額的頭發微有些,從遠明黃的線里,背著走過來。
懷央還坐在石凳上,一沒,著朝走來的男人。
溫九儒幾步走近,用手上的水瓶輕了一下的臉頰。
遞過來,問:“不?”
水不算冰,只是略有些涼,在此時的夜晚,在微有些熱的臉頰上。
意外的竟有些舒服。
懷央仰著頭,看站在前的男人。
他垂眸看,前額有薄汗。
十月的天,逐漸轉涼。
他們只打了半個小時,又是穿的短袖,出的汗并不算多。
但溫九儒開口說話時的嗓音有點啞,應該是運后失水的常態。
懷央目在面前這人上久久停住。
他背著,后灑過來一片亮。
頃刻間,有一莫名的熱流再次擊在懷央的心里,和眼角。
剛打過一場球的人,接過別人手里的水沒有喝。
而是走過來問你,不。
心難溯源頭。
淪陷卻始于此刻。
燈明黃的線投過來,把此刻這個角落照的明亮。
榕樹與石凳之間。
懷央依舊是仰頭看著溫九儒的姿勢。
開口,聲音有些啞。
“溫九儒,要不我們別離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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