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車,說話就很不方便,還很破壞。
付千姿索將頭靠著紀寒程的背,難得安安靜靜地看起了風景。
母校就是個你一畢業就開始大搞裝修的地方,附中的校園更是年年都在變。他們畢業之后就新修了育館和室泳池,這兩年也拆拆建建,好多地方看著都很陌生。
沿路高大的懸鈴木投下影,地上的斑隨著風輕晃。
車子忽然停下,付千姿探出頭往前看了眼:“怎麼了?”
紀寒程側頭道:“我的老師。”隨即他下了車,牽起付千姿的手,朝那位老師道:“陳老師好。”
付千姿也跟著了聲。
陳老師約莫五十的年紀,看起來就是那種心寬胖的老好人類型。他穿著件印有附中九十周年的文化衫,笑呵呵地一點頭:“是寒程吧。”
他任教理,是紀寒程的班主任。
紀寒程高中時就出類拔萃,他自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陳老師的目落在付千姿上,先是出了那種老父親般欣的微笑,然后那笑容又稍稍凝固了下,變了疑:“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付千姿也有點奇怪,難道這麼出名嗎?
不過,還是拿出了應對長輩獨有的乖巧,甜甜一笑:“陳老師,我也是附中的學生。”
“哦……怪不得,看著眼,”這麼說著,陳老師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附中那麼多學生,就算是他教過的也不一定記得住,怎麼偏偏記住了這個生。
過了片刻,他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哎,你就是那個嘛,那個以前經常追在紀寒程后的生是不是?”
臉上還洋溢著破案的興。
付千姿:“……”
你一個老師,對八卦的記怎麼這麼好?
陳老師還慨起來,一副跟敘舊的架勢:“哎那個時候,我可是太擔心你把我們班這個年級第一給拐走了,愁得我都睡不著覺哇。”
他帶了16班兩年,可以說最放心的學生就是紀寒程了。
這個男生長相帥氣干凈,績好到逆天,行為規規矩矩,毫不用老師心任何事。就連像他這樣的優質好學生上最容易出現的早問題都沒有,拒絕起生來那一個干脆利落。
陳老師每天在辦公室翹著二郎,吹著空調,一想到紀寒程就心舒暢,止不住地跟其他班主任炫耀:“唉,有一個不用老師心的好學生,雖然有時候幸福滿滿的,但有時候也會覺得人生很沒有挑戰啊!”
每每這個時候,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就會出堪比殺人的目,甚至有人會朝他投擲報紙,進行人攻擊。
某天,陳老師像往常一樣發出慨,結果卻聽到一大片不懷好意的附和:“是是是,人生還是沒有挑戰比較好啊!”
陳老師本能地覺得語氣不大對,就聽到隔壁班那個死對頭班主任哈哈大笑,意有所指地說:“陳老師,有空多去班里轉轉。”
對于班級管理,陳老師一直奉行寬松政策,很像其他班主任一樣把頭塞到門里探頭探腦。聞言起了疑心,當即扔下手里的報紙出門。
這一看,就看到他那個最中意的優質好學生,對面坐了個高一年級的漂亮小妹妹。
他隨手抓過旁邊的學生一問,才知道紀寒程最近跟這個生走得很近,連去圖書館都出雙對!
簡直是晴天霹靂!
陳老師當時就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立刻拿起大棒還是靜觀其變。他反復深呼吸幾次,最終很慫地一聲不吭地出了教室。
不是他不想發火,而是對于紀寒程這種極度自律、極度優秀的好學生來說,一般的說教乃至斥責都是不管用的。
他在心里醞釀了一天的談話技巧,終于在晚自習把人到了辦公室。一番掏心掏肺的委婉勸告,換來的就是紀寒程淡定而客套的一句:“謝謝老師,我有數。”
完了完了。陳老師的目里滿是憂愁。
他才不相信青春期的男之間能有什麼數,但他又不能再說什麼,因為紀寒程這種看起來恪守規矩的好學生實際上最有主見,老師管不管都一個效果,是好事也是壞事。
那段時間,陳老師每每看到紀寒程取得什麼榮譽,欣喜若狂之余就會想到“早”這個疙瘩,連晚上做夢都是他跟那個漂亮小妹妹談導致學業荒廢的場景。
現在想起來,陳老師還是心有余悸,不過更多的是欣跟調侃。
他對紀寒程道:“哎,真是沒想到啊。我防你跟方心語防了兩年,差點以為我們班要出個班對兒,結果完全防錯了人!哈哈!”
三個人里,只有陳老師“哈哈”得出來。
付千姿聽出了這話里巨大的信息量,當即就在心里給紀寒程狠狠地記了一筆。
紀寒程側眸瞥了一眼,看見微微抿的線,好像有點不高興。他手上用力,輕輕攬過的腰,低聲道:“誤會。”
付千姿才不搭理他。
當著陳老師的面,還是沒發作出來,等陳老師一走,就松開紀寒程的手,準備給狗男人甩個臉看看。
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卻又被人很快牽住。
“放開。”擺出很不高興的樣子。
紀寒程不放開,反倒將拉近:“生氣了?”
“我才沒生氣。”付千姿哼了聲,“我就是不想和你牽手。”
紀寒程“嗯”了聲:“那我牽著你。”
這有區別嗎?付千姿瞪了他一眼。
紀寒程慢慢解釋:“陳老師做班主任久了,難免對這些事比較敏,看誰都像要早的——方心語你認識,就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個人。”
他這麼一說,付千姿就想起來了。
記得是個氣質很文靜的短發生,績特別好。付千姿那會兒隔三差五來找紀寒程,都坐在的位置上。
方心語有幾次吃飯回來,付千姿要站起來讓位,都笑著擺擺手說不用,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反正付千姿對印象還好的,兩個人還興致地一起聊過明星。
“那你班主任為什麼說擔心你們早啊?”誤會解除是解除了,付千姿還是要多問那麼一下。
“也是學生會的,平時我們公事往來比較多。”
附中的學生會實權很大,事也多,隔三差五就要開個會搞個活什麼的。
紀寒程跟方心語在班里位置近,又時不時有些事要討論,連考試都在同一個考場,在外人看起來,的確是走得比較近。
然而悉的人都知道,他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同學關系,互相都沒有箭頭的。
付千姿在心里信了紀寒程的話,上卻還是要嘀咕:“誰知道你有沒有騙人。”
然而語氣卻已經不爭氣地了下來。
紀寒程輕笑了下,將抱進懷里,低聲道:“我只喜歡你。”
最近這幾天降了溫,付千姿只穿了件襯,本來就覺得有些涼的,冷不丁被抱在懷里,覺到他上的溫度,居然有點舍不得放開。
過了會兒,付千姿從他懷里仰起臉:“我想去班里看看。”
——
今天附中是全天校慶,這會兒是午休時間,學生都在班里。大部分人的桌子上都攤著試卷,一邊寫一邊聊天。
話題都轉了三五個了,半面卷子都還沒寫完。
老師也比較佛,完了例行的紀律教育之后就背著手回了辦公室。反正附中的學生績好腦子靈,又是這種特殊的日子,大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付千姿跟紀寒程牽著手走到班門口,就看到一個男生拎著張卷子推開門,然后轉把卷子在墻上,就這麼站著寫了起來。
看來是不了班里的吵鬧,獨自出來找個清凈。
只是這個姿勢也太像被罰站的了。
付千姿不由得想起高中那會兒,他們班的數學老師就特別喜歡拎人出來補作業。
自習課的時候,班門口就經常這樣齊刷刷地站一排人,誰寫完了誰回教室,沒寫完的就等下課接全年級同學的目洗禮。
對于付千姿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反正長得這麼好看,也不怕別人看。但是有一天,跟小姐妹照例一起被逮到走廊上補周末卷子,遠遠地看到紀寒程從走廊那頭過來。
他們倆一個在一樓文科班,一個在四樓理科班,按理來說平時在教學樓里是絕對不上的,但那天偏偏那麼巧,還是在被揪出來補作業的時候,紀寒程路過了。
眼看著他就要走過邊,付千姿急中生智,將腦袋靠在了墻上,完完全全背對著走廊。
算盤打得很好,今天被抓出起來補作業的人有十來號,都穿著校服,走廊上又人來人往,紀寒程并不一定能注意到這邊。
就在這時候,那位總是板著臉,臉上皺紋很深的數學老師背著手,從教室里踱步出來,用他那國旗下講話不帶話筒的大嗓門訓道:“付千姿!你這個月第幾次了你自己說!語文作業是作業,我數學就不是了是吧!”
付千姿:“……”
雖然沒有轉,但也覺得到,這會兒肯定大半條走廊的目都被給吸引過來了。
紀寒程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啊?
丟臉丟大發了。
好在這時候上課的預備鈴打響,原先在走廊上閑晃的人在幾秒鐘之消失得干干凈凈,數學老師完了個別同學的準打擊,也“哼”得一聲回了辦公室。
付千姿過了會兒從卷子上抬起視線,側頭看了一眼,才發現紀寒程早就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失落,還有點提不起勁來,拿起筆隨便地畫了兩下,就聽到旁邊的小姐妹說:“剛才那個是紀寒程吧?他數學很好誒,要是他能來幫我們做一下就好了。這試卷簡直難上天。”
“怎麼可能……”
“千姿不是認識他嗎?”
付千姿聞言更加心煩,在草稿紙上隨便列了個算式,力道重得像要要刺破紙背,一字一頓:“我和他不!”
也不知道怎麼,明明不希他看到,但當他真的就這麼走過去之后,還是會覺得好生氣。
旁邊的小姐妹用很驚訝的目看著,付千姿說:“看我干什麼,本來就不。”
“不是,”小姐妹指了指旁邊,“他好像聽到了。”
左右兩邊都有補作業的人,多多遮擋了線,付千姿沒發現后有人靠近。
的視線慢慢往后偏轉,先看到男生的白校服,深紅的領,扣子扣得嚴合,形很拔。
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從一樓辦公室的方向過來,大概是聽到這句話了,腳步才頓了一下。
付千姿小聲:“聽到就聽到,我們本來就不。”
小姐妹拽的校服袖子:“你冷靜一點!他都停下了,你再開個口說不定事就了呢!這份卷子這麼難,全是非常規題型,不請外援,我們天黑都不一定做得完!你難道指這群學渣嗎?”
一起被罰站的學渣們都用一種看救星的眼看著。
做不完事小,站一天事大,搞不好還要被請家長。
于是付千姿只好轉跟自己“不”的那個人說:“紀寒程,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下試卷。”
要按照兩人之前的相模式,紀寒程多半會答應,不答應的話多纏一下,他也就妥協了。
但這會兒付千姿剛氣咻咻地說過“不”,還被他聽到,就不是很有把握了。
在腦袋里東想西想,結果對方還真的走近過來。
紀寒程個子高,站在的后,抬起左手替摁住卷子,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清清淡淡,卻又有幾分年人的低沉:“哪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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