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時，看到張彥之站在不遠，不知道看了多久。顧明恪沒有理會，帶著李朝歌離開。

　侍們見駙馬抱著公主回來，嚇了一跳，但是看公主睡得安穩，誰都不敢問。顧明恪細致將李朝歌放在床上，侍們守在一邊，小心斟酌語言：“駙馬，公主怎麼了？”

　今日皇在外辦篝火宴會的事們也知道，宴會上玩得開是常有的事，再加上駙馬和公主又是夫妻……侍們生怕一不小心，問出什麼不該知道的。

　顧明恪沒有細說，只是道：“睡著了。你們好生照顧，我去去就回。”

　宮齊齊低頭：“是。”

　顧明恪走出兩步，忽然停住，回問：“這里之前是什麼地方？”

　宮們怔了一下：“這宮殿之前沒有人住，一直空置著。駙馬放心，奴等一直好生打掃，絕不會積灰。”

　宮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顧明恪只能說的更明白些：“在建行宮之前，這里是什麼地方？”

　宮們都被問懵了，自前朝以來這里就是行宮，們怎麼知道修行宮之前是什麼樣子。宮們竊竊私語，最后，一個子不確定地說道：“奴婢聽老人說，似乎之前這里是什麼廟，后來前朝皇帝喜歡這里的風景，就將廟拆了，重新修建了避暑行宮。”

　前朝末帝樂，在位期間大興土木，夜夜笙歌，李唐建國后，很多宮殿都是接手前朝的。

　和顧明恪的猜想一致，顧明恪又問：“行宮之前有沒有死過人？”

　顧明恪的提問越來越嚇人了，宮們有些害怕地了胳膊，道：“這麼大的宮殿，每年因風寒、傷病死一兩個人也正常。”

　宮說完，小心翼翼地問：“駙馬，您問這個做什麼？行宮的風水有什麼問題嗎？”

　顧明恪心中明了，們神間沒有害怕，說明那些子都是自然亡。至在們看來，不是兇殺不是上吊不是惡疾，是不需要格外記掛的。顧明恪沒有回答宮的問題，他囑咐們好生照看李朝歌，就轉出去了。

　李朝歌在夢中一無所覺，跟隨著二公子經歷他的人生。年日漸長大，一眨眼就十五了。十五歲的郎君高挑頎長，英姿發，站在宮闕前比楊柳都要拔。

　今日某位王姬設宴，在花園里請了許多貴。王宮里時常有陌生秀麗的子進進出出，二公子對此并不在意。他穿著黑深，穿過楊柳，大步往宮殿走去。

　穿過杜鵑花叢時，他突然聽到后面有人。他停下腳步，回去，見一個提著曲裾，急切地追上他。沒想到他真的停下了，手里著角，忽然有些張。

　他只能率先開口，問：“有什麼事嗎？”

　站在紅花叢中，結結道：“我是來和公子道謝的。公子，你還記得我嗎？”

　他沒有回答，但是表已經暴了他的答案。有些尷尬，說道：“公子，你還記得三年前王上狩獵，曾有一只猛虎突然逃嗎？當日我也在場，差點被猛虎撲倒，是公子救了我。”

　他漸漸有印象了，那次兄長懶得出門，讓他陪父王去鄴山玩。王上在行宮養了只猛虎，沒想到老虎突然掙籠子，差點鬧出人命。后來他將老虎死，才算終于平息。

　見他想起來了，歡喜道：“那時候我就站在籠子邊，差點被老虎咬住。是公子攔住老虎，于生死關頭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想向公子道謝，但我膽子小，始終不敢說。”

　似乎鼓足了勇氣，抬眸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悄悄關注了公子三年，心儀公子許久。今日是我及笄，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大公子，多謝你當年救命之恩。”

　這是他第一次被當面表白，心里不可能沒有波瀾，但是隨著最后一句，他的心驟然跌到底層。

　說心儀他，悄悄關注了他三年，可是依然他大公子。喜歡的，究竟是他，還是無所不能、彩照人的王兄？

　杜鵑花紅艷如火，修長的年穿著玄深，對面的妍麗，含帶怯，但依然勇敢地表自己的心跡。這是一副多麼麗的畫面，然而李朝歌在旁邊看著，卻頗為唏噓。

　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這位年，但李朝歌真的覺得他太悲慘了。多年來他一直在扮演一個人，對方比他尊貴、比他聰慧、比他討人喜歡，好容易有個孩子來向他表白，喊得竟然是兄長的名字。這得是什麼樣的人間慘劇。

　李朝歌在這一瞬間奇異般理解了年的心。這些年來，他每次出現在人前都提心吊膽，他害怕被人認出來，可是同時，他又希別人發現，這是兩個人。

　他不是王兄，他是另一個人。

　這場表白自然無疾而終，恐怕哭暈了頭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拒絕。夔王聽信士之言，傾舉國之力鑄造了潛淵劍，希以此向天借勢，增強夔國的國運。國運有沒有昌盛不知道，但是因為夔王勞民傷財，邊境軍士拿不到糧餉，守關大將軍一怒之下，帶著人投敵了。

　列國征戰不休，你欺騙我我背叛你屢見不鮮，但夔國沒有料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他們頭上。大將軍帶著城池投靠鄰國，局面立刻對夔國不利。大將軍悉夔國兵力布防，手里還有十萬兵，若是他帶兵進攻，夔國頃刻就要面臨亡國之禍。

　急關頭，二公子而出，自愿去邊關打仗。自然，他用的是大公子的名義。

　秦氏大公子在列國中名聲甚隆，神之名威震海外。如果大公子能親臨前線，兵民必然士氣大增，投敵的大將軍見了曾經的主，陣前氣勢就先矮了三分。

　這算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而且出去的人是二公子，就算不慎出了意外，正主大公子還好好待在宮里，夔王不至于痛失繼承人。這件事在君臣中一致通過，二公子很快就奔赴前線。

　最開始，臣子們只是希“大公子”去前線振士氣，但是沒想到，多年來專心理政的大公子還是個軍事奇才，一上戰場就展出驚人的天賦。邊關三戰三勝，頹勢很快扭轉，夔國一改被局面，甚至開始擴張版圖。

　李朝歌跟在二公子后，看著那個年執劍殺人。他手里的劍非常眼，正是如今李朝歌手中的潛淵劍。只不過這時候的潛淵劍還沒有那麼重的殺氣，它的劍鋒是銀白的，劍尖過，如月下雪。

　李朝歌心里悠悠想，這得殺了多人，劍才能變濃郁的玄青呢？看著他一次次征戰沙場，年人纖細單薄的骨架飛快長起來，變得鋒利奪目，銳氣人。

　百姓看他從天而降，戰無不勝，激而害怕地喊他為武神。有些百姓為了保護家宅安寧，干脆畫了武神像在門口，希以此嚇退兵流匪。漸漸的，這個習慣越傳越廣，畫像上的武神也逐漸奇怪起來。

　李朝歌嘖了一聲，著下道：“莫非，是我錯怪人家了？武神其實沒有那麼丑，是百姓以訛傳訛？”

　李朝歌想到自己曾嫌棄武神長得丑、老、好、不正經，難得到一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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