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侍看到公主和顧卿出去沒多久又回來了,都嚇了一跳。們不敢多問,趕上前侍奉。
侍跟在李朝歌后,小心翼翼地說道:“公主恕罪,奴婢手腳笨重,卿的客房還在清掃。公主您看……”
李朝歌一聽就明白了,這些侍沒料到和顧明恪這麼快回來,所以客房還沒有收拾好。李朝歌沒有為難這些子,說:“無妨,正好我和卿有些事商談,你們按計劃打掃,日落之前收拾出來就可。”
侍松了口氣,躬道:“是。”
因為顧明恪的院子還在收拾,暫時他只能待在主院。顧明恪看起來對主院已經非常悉,無需人領路就進宮殿,攤開昨日看了一半的卷宗,繼續翻看。
李朝歌反到落在后面。安排好侍,慢慢走宮殿,看到顧明恪坐在榻上看書,姿態清貴悠然。李朝歌自己都心生懷疑,這到底是誰家?
顧明恪霸占了李朝歌的東西,堂而皇之地翻閱鎮妖司的資料,完全沒有一點自己是外人的自覺。李朝歌當真覺得,公主府給顧明恪提供了一個新的工作環境。他換了個更寬敞的地方辦公,還沒有人著他睡覺、相親、社,別提多舒心了。
李朝歌坐到顧明恪對面,四看了看,突然發現自己無事可干。顧明恪搶走了鎮妖司的卷宗,李朝歌連隨手翻的東西都沒有,了個純粹的閑人。
重生回來后,李朝歌一直很忙,在十里大山時忙著回京認親,回皇宮后忙著籌建鎮妖司,鎮妖司好不容易步正軌,又忙著捉妖、破案、寫報告,幾乎沒一天消停。如今忽然閑下來,李朝歌才意識到,除了工作,竟然沒有生活和好。
李朝歌盯著顧明恪看了一會,發現這個人毫沒有把東西還給的意思。李朝歌放棄了,又懶得去看書,便干脆拿起潛淵劍,去外面練劍。
李朝歌上還穿著鎮妖司的服飾,這套服本就是為捉妖而改良過的,李朝歌連服都不用換,拎著劍就走。主院地方極大,不必擔心施展不開,李朝歌隨手挽了個劍花,劍倏忽翻轉,殺氣四,李朝歌的形騰挪自如,快得幾乎看不清人影。
風吹過樹梢,在石磚上灑下斑駁的影。樹葉被李朝歌的劍氣驚,簌簌落下,然而還沒有落地,就被李朝歌的劍刃絞碎片。
樹葉沙沙作響,初秋的照耀在上,金刺繡流溢彩,肩膀上的麒麟幾乎要撲出來。有小丫鬟悄悄趴在門口看,隔著一扇窗戶,顧明恪坐在屋里看書。他緩慢推卷軸,窗外忽然揚來一陣風,樹葉嘩啦啦朝窗口飛來,顧明恪手指輕輕一抬,樹葉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驟然停住。樹葉失去了原本的沖勢,如羽一樣悠悠落下,其中有一片落到了書卷上,顧明恪將樹葉拈起來,他注意到葉梗上有一道犀利的切口,明顯并非自然掉落,而是被人削下來的。
顧明恪悠悠嘆氣,投胎無論做什麼都好,千萬不要做李朝歌家里的樹。從藏劍山莊到裴家再到公主府,沒有任何花草樹木能逃過李朝歌。
顧明恪抬起手,兩指之間夾著剛才的樹葉,頭也不回朝李朝歌的方向擲去:“弱者生之徒,堅強者死之徒。兵強則滅,木強則折。你太依賴剛強了,過猶不及。”
李朝歌劍鋒銳利,削金斷玉,然而的樹葉在劍輕輕一撞,竟然引得李朝歌的劍勢往旁邊偏移了幾寸。李朝歌斂容,對戰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這些微偏差,已足以被對手反殺。
李朝歌收了劍,隔著簌簌飄落的綠葉,看向窗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強化力氣和速度,還能如何?”
顧明恪垂眸,專心地看著手里的書卷,說:“致虛極,守靜篤。道本無相,既無相,就不必在乎外在。當你看到招式的那一刻,就已經遲了,不于五,才能及本源。”
李朝歌被顧明恪這些話繞暈了:“按你的意思,我看到別人攻擊我,但我不能躲?”
顧明恪翻開下一頁,隨口道:“從最淺的層面上講,是這樣的。”
李朝歌臉猙獰了片刻,懷疑,顧明恪在罵淺。
李朝歌收劍鞘,大步朝窗邊走去。公主府正院正面是五間打通的大殿,東西兩邊是側殿,彼此用抄手游廊相連。顧明恪在東次殿看書,旁邊是一排高大的扇窗,此刻全部拉開。排窗上方掛著竹簾,清風穿過,竹簾下琉璃頻頻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正殿坐落在高高的地基上,李朝歌走到臺基旁,輕輕一躍就翻過欄桿。半靠在欄桿上,手里握著劍,問:“那你說要怎麼練?”
穿過屋宇,給顧明恪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他睫濃修長,都在眼瞼下投出一簇小小的影。顧明恪沒有抬眼,說:“看你的練習方法,應當走的是以武證道的路子。這種路雖然不是正統,但只要練到極致,也不乏有人飛升。你的心法會在練武時自運行靈氣,你武功越強,修為就越高,能使出來的招式威力也就越大。所以,你要想提升,只能不斷地探索武道,你現在走到了‘招’的極限,唯有突破了這個屏障,才能更上一層。”
先前那些話李朝歌聽得似懂非懂,但顧明恪這一番話卻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剛重生的時候真氣還得可憐,本以為要多花幾年積累,后來回東都捉妖,不知不覺間,真氣就和前世一樣多了。
李朝歌一直沒想懂這是為什麼,直到顧明恪一說才了然,原來,源竟在于周老頭的心法。李朝歌每一次武、打架、捉妖,都在積累真氣,而真氣變多后,又會反過來提升的武功。這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最適合戰斗狂魔修煉。
李朝歌想了想周老頭的,一點都不意外。周老頭將這套心法傳給李朝歌,差錯也是給對了人。
李朝歌想了一會,突然意識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你說我的道路不是正統,那正統修煉應該是什麼樣的?”
“傳統修行類和尚,先冥想、打坐、悟道,不斷研習經書典籍,慢慢磨基礎。等對道有了一定悟后,再學習法、招式等外功。”
李朝歌一聽,這不就是林寺最推崇的先挑十年水再學基本功的修行法子嗎,李朝歌問:“按他們這種修煉,要花多久才能對道有悟?”
“分人。”顧明恪說,“則數年,多則數十年,甚至有人一輩子都沒悟出道。而你是反著的,你先學了攻擊法門,然后靠實戰不斷反哺功。此舉獨辟蹊徑,想出這種修行辦法的人是個奇才,但萬丈高樓起于壘土,你要是對道的悟不夠,即便一時強大,以后也走不長遠。”
李朝歌明白了,是野路子。別人都是先修功,等積淀夠了才修外功,而一上手就在實戰,真氣在使用中自然而然積累起來。這樣做有利有弊,利無疑是李朝歌的長速度和實戰能力都遠超同階,而弊同樣致命。按江湖人士的說法,基不穩,急于求,容易走火魔。
李朝歌心想周老頭可真不把當人,心未免太大了,什麼都不說就敢扔給李朝歌練。
李朝歌難得想起了周老頭。這麼多年來,李朝歌對周老頭的下落一直耿耿于懷,周老頭那麼能打的人,為什麼會說消失就消失呢?想起顧明恪說走的是以武證道的路子,李朝歌懷著試探,問:“是不是武功足夠強,就可以飛升仙?”
顧明恪知道李朝歌想問什麼,心里想的那個人確實已經仙了,卻不是靠這種方式。顧明恪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嚴格地回答的問題:“未必。武力練到巔峰只代表有了仙的實力,卻不代表可以仙。若沒有功德,一樣無法飛升。”
李朝歌心里暗暗抱怨,真是麻煩,以為周老頭飛升了,現在聽來,似乎并沒有。至在周老頭收養李朝歌的那幾年,周老頭活的邋邋遢遢瘋瘋癲癲,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覺,從沒見他做過好人好事。無論怎麼看,周老頭都不像能攢夠功德飛升的樣子。
李朝歌長長嘆氣,一別已有多年,不知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周老頭。周老頭雖然不靠譜極了,但畢竟收養一場,沒有周老頭,李朝歌本活不到現在。李朝歌一直想對周老頭說聲謝謝,可惜那個糟老頭子不辭而別,只留下十個銅板就不見了。
李朝歌那句“謝謝”,等了兩輩子都沒有說出去。
李朝歌思及此,緒不覺有些低沉。顧明恪低頭看書,就當沒聽懂李朝歌的試探。李朝歌完全不知道小心掩護的恩人在顧明恪眼里全然明,低落了一會,收拾起緒,繼續問:“如果不想走火魔,我應該補哪些基礎?”
“那可太多了。”顧明恪毫不留,說道,“你拿筆過來抄吧,我不想說第二遍。”
李朝歌想罵人,忍住了。從欄桿上站起來,趴在窗戶上,長胳膊從筆架上夠筆。顧明恪被迫朝后躲開,李朝歌拿到筆后,發現上面沒墨,只好又拍拍顧明恪,說:“你幫我把墨推開,順便潤一潤筆。”
顧明恪心想求人幫忙還這麼麻煩,但他還是給研了墨,潤了筆,端著一張臉把筆桿遞給。
李朝歌接過筆,單手支在窗沿上,隔著窗戶鋪好宣紙,說:“好了。”
顧明恪瞥了一眼,語氣平淡地報書名。李朝歌最開始游刃有余,后面發現本記不住,慌忙道:“等等,不要說那麼快。”
李朝歌手忙腳記了一連串書名,最后已經來不及寫全名,只能匆匆忙忙記關鍵詞。顧明恪看著糊了一整頁的墨水,悠悠道:“真是好字。”
李朝歌看著這串鬼畫符也有些尷尬,字確實潦草了點,但自己能看懂就夠了,而且自帶加,不怕被人窺,多好。李朝歌將紙卷一團,收到自己袖子里,說:“不用你管。”
李朝歌拿到書單,輕巧一躍跳下臺階,繼續去練劍。拔劍使了兩招,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你對正統道了若指掌,你也是這樣修行的嗎?”
顧明恪正在復原被李朝歌糟蹋得不樣子的桌面,聽到的話,顧明恪怔了一下,斂眸說:“不是。我不一樣。”
不一樣?李朝歌挑眉,很想問哪里不一樣,可是看到顧明恪的表現,終究止步于此,沒有再問。
近傍晚時分,朝廷散衙,盛元公主府也迎來三個稀客。白千鶴、莫琳瑯和周劭一起上門,看他們的神,就差手上提個花圈了。
白千鶴似乎很害怕傷害到李朝歌脆弱的緒,自以為地繞開傷疤,關切道:“公主,你從過年來就一直在忙,如今終于能休息兩天,這是好事。公主,你不會想不開吧?”
“怎麼可能。”李朝歌坐在正廳,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面前三人,“我看你們才是想不開了。”
白千鶴被罵了一通了,奇異般覺得渾舒爽。這才是李朝歌,今天一天都沒人罵他,白千鶴都不習慣了。
這時候一個侍跑進來,急匆匆對李朝歌行禮:“公主,顧卿說了一本書,讓奴婢來公主這里找。”
下午申時顧明恪的院子終于收拾妥帖了,顧明恪搬去客房,李朝歌這里再度恢復清凈。顧明恪走后沒多久,白千鶴這三人就登門了。
“他東西丟了問我做什麼?”李朝歌不耐煩地指了指東次殿,說,“他的東西都在那里,還找不到就換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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