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毒呢?誰給解了?
李朝歌百思不得其解。這樣一來,解毒的時間大大短,李朝歌憑空騰出來許多時間。看了眼外面的夜,百無聊賴,只能睡覺。
不知為何,這一覺李朝歌睡得極其踏實。夢中仿佛有仙鶴長鳴,云山霧海,行走于茫茫白霧中,每一次呼吸都被清凈的靈氣洗滌。直到醒來,李朝歌中都殘留著那種清靜。
李朝歌起,換好服,正打算去上朝,傳信的宮跑過來,蹲說:“盛元公主,天后傳令,說今日圣人不適,早朝取消了。”
七月十四,皇帝在上宮設宴款待吐蕃使者,不想遭遇貓妖。皇帝驚,臥床養病,停朝三日。
皇城中,大家對皇帝的病眾說紛紜。皇帝的垮得越來越明顯,去年皇帝還能勉力裝一裝,如今,連掩飾的力氣都沒有了。眾人心知肚明,皇權變更,就在眼前。
東宮,李善喝完藥盞,遞給太子妃。候在一邊的侍立刻上前,端水給太子凈手。
太子師問道:“老臣許久未曾拜見太子,這些日子,殿下可好?”
李善含了個棗,下舌尖的苦味,聞言,苦笑道:“還是老樣子罷了。勞煩師為我擔心,我承蒙賢相為我啟蒙,卻無能理朝政,實在愧對諸位師傅。”
太傅、太師、太保被稱為三公,太子師、太子傅、太子保為輔,稱為三,均負責教導太子。后來三公三逐漸為一種榮譽虛銜,不過李善早早就被立為太子,三公就算沒有真的教過太子,這些年也總積攢下一些同朝誼。
太子敦厚純善,禮賢下士,皇帝不喜歡太子懦,幾個老臣卻很喜歡太子這般。其中曹太傅、徐師和李善關系最近,時常出東宮。李善問道:“我今年病反復,很出宮,不知道太傅如何了?疾恢復了嗎?”
去年鬧扶乩鬼的時候,曹家子孫不孝,帶了厲鬼回家。曹太傅的舊疾一日間詭異全消,曹太傅高興,便出門去花園里走,沒曾想摔斷了。年輕人摔斷,躺幾個月就能好,但是曹太傅年事已高,這個年紀摔斷,委實不是好消息。
徐師臉上出嘆息之,他沒有詳談,淡淡一語帶過道:“曹太傅在府中安心養傷,我上次去探曹公,太傅說這一生能教導太子,已是無憾。只是放心不下太子殿下,殿下,你可不能辜負太傅期,務必要好起來啊。”
李善看到徐師避而不談,心中也大概有了數。曹太傅是當真和李善有過教習之義,李善心中大慟,哽咽道:“能師從曹公,亦是孤之幸運。”
李善說完,緒就陷低谷中,良久緩不過來。徐師見太子如此多愁善,心里也忍不住暗嘆。
太子確實心誠仁善,但也太傷春悲秋了。這樣的格,難怪不得皇帝和天后喜歡。
太子師忽然換了口吻,低聲道:“太子,臣有些話想單獨對太子說。太子可否屏退左右?”
李善見太子師正容,猜測他有什麼大事要說,便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太子妃左右看看,要離開,被李善攔下:“太子妃不是外人,師盡可直說。”
到了太子妃這個位置上,和東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整個家族都和太子深度捆綁,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就絕不會三心二意。太子師掃了太子妃一眼,沒有意見,開口道:“太子,陛下已經罷朝三日了。這三日朝廷事務一律由天后定奪,連玉璽都由天后保管。而軍和十六衛兵符握在盛元公主手中,這幾日盛元公主頻繁調兵,滿城捉拿貓妖。太子殿下,此事你如何看?”
李善這幾日雖然生病,但并不是不問外事。他當了十年的太子,事稍嫌優,但并非沒有政治嗅覺。皇帝重病,天后掌握政權,兵馬大元帥換人,一切都出一濃濃的山雨來風滿樓的氣息。
如果李朝歌是個皇子,現在李善早就沒法在東宮里坐著了。但只是個公主,李善雖然覺得危險,卻并沒有到晝夜難安的程度。皇帝沒有將兵權給其他皇子,而是給了李朝歌,本就證明支持東宮。若不然,皇帝只需要當眾夸贊李懷幾句,讓李懷暫代宮門巡邏之職,朝中風向馬上就變了。
然而皇帝卻選擇了李朝歌,一方面是為了捉拿貓妖,另一方面,也說明皇帝并不希其他兒子風頭蓋過太子。李善和普通皇子不同,他是儲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只要皇帝不廢太子,他本不需要爭什麼,就能名正言順接位。
李善說:“這是圣人的旨意,既然圣人信任盛元,我自然也全力支持。”
太子妃在一旁聽到,忍不住皺眉。太子師長長嘆了一聲,恨鐵不鋼道:“太子殿下,這并非圣人的旨意,而是天后的。圣人如今確實向著東宮,但天后卻未必。現在沒人知道天后是怎麼想的,將所有權力都攬在自己手里,卻沒有流出給殿下登基鋪墊的意味。東宮立儲已有十年,太子無大錯,不可廢立。興許天后將軍給盛元公主,卻不給趙王,就是怕扶植趙王太明顯,才退而求其次,改為扶植盛元公主。朝中誰不知盛元公主和天后同氣連枝,只要天后擁立趙王,盛元公主帶著軍給趙王開道,到時候,兵權還不是在趙王手中。殿下,您不能再退讓了。”
李善皺眉,說:“或許不至于此。趙王從小就對政治沒興趣,他搬出宮后日日詩作賦,從未手場。或許,趙王并不想奪位。”
太子師被氣得梗住,太子妃在旁悠悠接話:“殿下,您怎知趙王是真的沒興趣,而不是做戲騙人?何況,就算趙王真的無意大寶,那他的臣子親信呢?”
“是啊。”太子師接道,“趙王不喜政務,說不定正和天后心意。趙王一來康健,二來基淺薄,三來對天后言聽計從。如果趙王登基,天后可以繼續把控朝堂,趙王沒多可用的人,不得繼續倚仗天后和盛元公主。這對趙王、天后和盛元公主來說,都是雙贏之局。殿下,你不可不防啊。”
李善的表嚴峻起來。東宮是一個小朝廷,一切配置都比照皇帝減幅設立。皇帝有三省六部,李善也有自己的中書省、門下省,只不過換了個名字,規模大大小。皇帝出行有軍,太子同樣有自己的親兵。
太子十年積累下的政治力量不容小覷,何況儲君畢竟是民心所向,禮法正統。如果換李善登基,東宮這一套小班子絕不肯將權力讓給天后,而李善和天后政治理念不同,國家大事未必能達共識。到時候太子有禮法和朝臣雙重依仗,天后和太子抗衡,未必能贏。
相比之下,李懷就好縱多了,至健康這一點就是倒的優勢。反正登上皇位的都是天后的兒子,那天后為什麼不選擇一個聽話的呢?
李善沉默。這些年他待人以善,如果是其他皇子,李善有自信兄弟姐妹會支持他,而不會倒戈旁人。但如果那個人是他的親弟弟呢?
李常樂,李朝歌,甚至天后,會支持誰?
李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李常樂和李懷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玩的不分你我,如果非要二選一,李常樂一定傾向李懷。天后上更疼小兒子,政治上更偏向沒有基的李懷,天后會選擇誰無需懷疑。這里面唯一的變數是李朝歌。
李善遲疑著說道:“盛元剛剛回朝,和兄弟姐妹都不。素來聰慧,未必會摻和這趟渾水。”
太子妃搖頭,了然地看著太子道:“殿下,你此言差矣。如果盛元公主傾向東宮,為何這段時間從未來東宮探過殿下?就算是為了避嫌,那三日前上宮宴,大可以找我私下解決三郎的事,為什麼非要在眾人面前狠狠落盧家的面?殿下,人心難測,你切不可心慈手啊。”
李善很不愿意相信這件事,但是又覺得無從辯駁。是啊,如果李朝歌真的站在他這一邊,七月十四那天就不會踹斷盧三郎的骨頭。這完全不是想要結盟的做法。
長孫家、裴家也沒有表態。對于長孫家而言,上位的無論是李懷還是李善,都和長孫家沾親帶故,他們完全沒必要淌這灘渾水。而裴家已和李常樂定親,他們的選擇,似乎也很明顯。
李善一時陷低落。他的父親扶持他只因為他嫡長子,而他的母親、妹妹、舅公,都更喜歡他的弟弟。其實李善也覺得李懷很好,至作為兒子,比他合格多了。
太子師見李善緒低落,連忙勸道:“殿下,你勿要灰心喪氣,你才是禮法正統,朝臣都是站在殿下這邊的。只要圣人一日不改變心意,殿下就是一日儲君。如今唯一的阻礙,是天后。”
這一系列爭端,說白了并非李善、李懷兄弟相爭,而是東宮和天后兩個利益集團的抗爭。
這件事李善如何不知?可是,那是他的母親,他能怎麼辦?
李善沉沉嘆氣,朝后倚靠在塌上,問:“那依師之見,東宮應該如何應對?”
太子師剛才一直慷慨陳詞,言辭犀利,等聽到太子的話,他突然靜默了。
現在東宮和天后的戰爭膠著在太子上。天后不喜歡太子病弱、和,但臣子卻非常喜歡。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臣子為君分憂,但卻并不站在君王這一邊。
君弱臣強,君強臣庸,莫不如是。一個弱勢的君王對臣子來說并不是壞事,如今朝中大部分人依然看好太子登基。天后雖然有理政之才,但是的權力來源于皇帝,若沒有皇帝支持,僅憑天后一人本無法和整個朝廷抗衡。天后有母親份,太子有禮法支持,這一局各有勝負;天后現在握有攝政大權,但許多老臣的能力也不小,東宮有人心加持,未必輸給天后。現在東宮真正差的,在于兵權。
太子不可以掌兵,東宮是文集團,沒有任何人在軍隊中有勢力。李朝歌這一年異軍突起,在民間和軍中都有巨大聲,現在又掌管著軍。一粒小小的變數本不會影響大局,但現在東宮和天后打平,李朝歌這個砝碼,就了足以翻轉戰局的致勝點。
太子師沉默片刻,緩慢說道:“盛元公主襲擊盧三郎,可見心意并不在東宮。籌碼不落在我方,就會投敵方,既如此,只能提前一步將其毀掉。”
李善的表慢慢收斂起來,肅容問:“師此言何意?”
“吐蕃贊普遣使者朝求親,他們一直想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太子師拈須看向太子,那雙不再年輕的眼睛里出一令人心驚的冰涼,“太子何不說服圣人,讓盛元公主去吐蕃和親。這樣一來可斷天后左膀右臂,二來可拉攏吐蕃,可謂一箭雙雕。”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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