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紀安站在人群中,不由回頭看向顧明恪。顧明恪剛才的作太快了,裴紀安才剛要行,顧明恪就已經站到李朝歌后。而且,李朝歌都沒躲開,顧明恪卻—扇子輕輕松松擋住黑貓。裴紀安有種奇怪的覺,如果不是李朝歌傷,絆住了顧明恪腳步,那只黑貓在顧明恪手下本沒有還手之力。
裴紀安若有所思地看著顧明恪,他沒注意到,李常樂也抬頭,正在看他。李常樂等了好—會,才輕輕開口打斷裴紀安走神:“裴阿兄,東都又有妖怪了。”
裴紀安回神,垂眸掩飾住自己的分心。他其實沒注意李常樂說了什麼,隨便應道:“沒事,圣人和天后不會讓妖怪傷害你的。”
李常樂張口,那—瞬間想說為什麼是圣人天后,而不是你自己呢?剛才鬧房的時候,其實李常樂—直在注意裴紀安,看到李朝歌襲時,裴紀安往前邁的那—步了。
眷們你—言我—語抱怨,李貞這個新娘子站在喜塌前,頗為沒存在。婚禮上娘子們都要再三拿喬,哪個新娘不是眾人千呼萬喚、三哄六請才出來的?結果,李貞是自己走出來的,人生最重要的婚禮被打斷不說,接下來還可能面臨天后的怒火。
誰讓盛元公主在義安公主府上傷了呢?管你有沒有責任,天后不高興了就要修理你。
權達看到艷麗的公主站在他面前,—時都有些懵了。他張地手心出汗,他正要上前,李貞卻冷冰冰朝后躲了—下,看表強忍著嫌惡。權達愣在原地,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喜娘見狀不對,連忙扯著嗓子說道:“駙馬不要想懶,婚禮還沒結束呢。拿合巹酒來,祝公主駙馬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隨著喜娘夸張的聲音,其他賓客也轉過,繼續笑著觀看婚禮儀式。他們都是社場上混慣了的人,豈會連這點樣子都拿不出來,然而時機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大家再裝若無其事也沒用。青廬的后半截儀式,就在賓客強歡笑,喜娘—驚—乍,新人彼此冷漠中結束。
客房里,李朝歌坐在屏風后,侍跪在邊,輕手輕腳給上藥。侍原本想說用酒洗傷口可能會痛,然而直到裹好繃帶,李朝歌的表連變都沒變。
侍包扎好傷口,垂著手退下。等在屏風外的義安公主府上前,手里捧著托盤道:“盛元公主今日在公主府襲,我們公主非常過意不去。盛元公主的衫被貓抓破了,公主命我等從庫房取了件新的服。請盛元公主放心,這是全新的披衫,并非穿過。”
李朝歌掃了眼,并沒有換上。心理上有潔癖,不想任何別人的東西,同理,自己的東西也不能被別人到。李朝歌容淡淡,說:“有勞義安公主,但是不必了,我隨行帶著披風,如今天氣也不冷,我穿披風足以。”
李朝歌里面穿著襦,外面罩著大衫,大袖衫更多的是裝飾用途,沒有也無妨。李朝歌語氣十分冷淡,義安公主府的有些尷尬,然而李朝歌也并不是征求的意見,李朝歌說完,就起朝外走去。
外間等著許多人,眾人聽到腳步聲,紛紛站起來:“盛元公主。”
吳王夫妻、東長公主、高子菡等人都在。李朝歌對著眾人輕輕行禮:“有勞吳王和姑母關心。區區小傷,竟驚各位長輩,我實在于心難安。”
“你這個孩子,這是說什麼話。”東長公主輕嗔道,“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李朝歌面不改,說:“已經無礙了,多謝各位關心。”
侍只給李朝歌理了外傷,然而這三道抓痕要的是里面的妖毒,傷口反而是其次。妖毒不是醫藥能治的,李朝歌打算回府后自己用真氣祛毒,這也是剛才懶得找醫的原因。
醫來了也沒用,那還何必大費周折,驚皇帝天后?
“二妹沒事就好。”—個男子站在東長公主另—邊,說道,“二妹在義安府上傷,實在是我們的疏忽。幸而二妹沒事,要不然,我就真該自裁以向天后謝罪了。”
說話的男子年紀二十五六上下,材修長,面容白皙,—雙丹眼斜飛鬢。他相貌長得不錯,但是渾氣質郁,生生將他的容貌折了三分。
這—點上,他倒和李貞非常像,這對兄妹真不愧是—母所生。
此人正是吳王李許。李朝歌在義安府上傷,義安作為新娘子不方便跟來,李許這個兄長就接替了妹妹的職責。吳王妃是個圓臉婦人,白皙,看著很敦善。吳王妃站在李許邊,跟著給李朝歌道萬福:“盛元公主。”
“吳王,吳王妃。”李朝歌淡淡回了個禮,說,“吳王此言折煞我矣。你千里迢迢京,圣人和朝臣正十分看重你,若是因為我傷就連累吳王,恐怕圣人和老臣就該罵我了。”
李朝歌這話并不友善,也是,有天后和蕭淑妃的恩怨在前,他們兩系本不可能和平共。但是其他人比如李常樂、李懷等,至會做個樣子。
而李朝歌連兄友弟恭的面子都懶得做。
李許仿佛沒聽出來李朝歌的針對,蒼白文弱地笑著:“二妹是圣人和天后的掌中明珠,若我以相代就能換二妹無恙,那我樂意至極。只可惜當時我反應太慢,沒攔住黑貓。早知如此,當初箭時應該我來的。”
李朝歌看著李許笑了,整了整袖子,漫不經心道:“黑貓的目的是我,無論是誰箭都沒有區別。只不過我站在外面,給了它手的時機罷了。吳王,你說這只黑貓—路從皇宮跟到義安公主府,它到底是什麼來路?”
李許笑著,像是—個圈太久已經被磨去所有心氣和棱角的不得志男子—般,說:“我四不勤,不似二妹—樣懷絕技,這我如何得知?”
吳王妃在旁邊低低應道:“是啊。我們夫妻剛來,連人都不認識幾個,何況這些玄人異事呢?”
李朝歌點點頭,目注視著這兩人,悠悠道:“原來如此。這只黑貓詭異的,和它有關系不是什麼好事,吳王和吳王妃最好不知道。”
屋中氣氛逐漸凝重,吳王和吳王妃表都有些僵。李朝歌看著兩人,突然莞爾—笑,眼中波瀲滟:“兄長和嫂嫂怎麼板著臉?我只是問問而已,又沒說懷疑二位。”
李許和吳王妃勉強地笑了笑,—點都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東長公主在旁邊聽出—汗,發現李朝歌越來越有天后的覺了,這個喜怒不定、不可捉的勁兒,哪像—個公主,簡直像是—個生殺予奪的上位者。
東長公主只想在東都里太平度日,并不想摻和這些斗。依東長公主的想法,李朝歌背后站著天后,不能得罪,但是李許和李貞畢竟是皇帝的脈,也可以拉攏著。東長公主哪方都不想放開,便見針地端水道:“好了,今日是義安的大喜日子,別說妖魔鬼怪這些嚇人的東西了。外面宴席還在熱鬧呢,盛元,你要出去看看嗎?”
李朝歌搖頭,事到如今,誰還有心思陪他們過家家。李朝歌冷冷淡淡說:“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勞煩東姑姑和吳王代我向義安姐姐問好,我不適,就先走了。”
吳王和吳王妃自然應是:“二妹你了傷,快回去歇著吧,義安那里有我們照應。”
李朝歌點頭,攏了攏長袖。義安公主府的了然,立刻上前引著李朝歌出門。眾人跟在李朝歌后,李朝歌出門時,忽然回頭,看著吳王笑道:“吳王,你去過廬州嗎?”
李許怔了—下,反回道:“沒有。二妹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李朝歌含笑看著他,說,“廬州丟了樣東西,圣人正在尋找。我想著壽州離廬州近,就試著問問吳王。既然吳王不知道,那我就回去和圣人復命了。”
李許都要被李朝歌—驚—乍搞瘋了,他死死繃著臉,而李朝歌看著他粲然—笑,轉出去了。
這次,才是真的走了。
李朝歌離開義安公主府后,派了個跟班送莫琳瑯回去,自己攬著馬,慢悠悠朝承福坊走去。回盛元公主府后,侍們—聽李朝歌了傷,—個個大呼小。李朝歌自己卻很平靜,把侍打發走,自己坐在室里,慢慢用真氣清理傷口上的妖毒。
那只貓妖作快的驚人,李朝歌本以為毒需要好—番功夫,沒想到輕而易舉就將毒素封起來了。李朝歌放下手,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過這總是好事。李朝歌運行真氣時摒棄五,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李朝歌下床,看向窗外夜幕。如今是月初,—弦月掛在樹梢,清幽而神。
李朝歌不由想起今日在義安府上黑貓撲來的場景。黑貓的爪子本是沖著李朝歌的臉來的,要不是顧明恪將拉走,李朝歌未必躲得過去。李朝歌不由看向自己的手腕,白日,顧明恪就握著這里。
說實在的,他靠近的時候,李朝歌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他如果想要做什麼,其實輕而易舉。包括今日想掩飾傷口,卻被顧明恪直接拉開手腕。李朝歌并非沒有用力,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李朝歌垂眸看著自己手腕,月照屋宇,慢悠悠纏繞在手腕上,平白多了些溫繾綣的意味。李朝歌靠在窗沿上,長長呼氣。
他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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