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是佛陀賜下的天火所化，所到之，無不火沖天，火焰四起。和尚連忙搬來水桶滅火，可是一桶水澆下去，火焰毫不減。

　和上次芙蓉園的況一樣，這是天火，普通的水澆不滅的。永寧寺頓時陷一片混中，而那匹馬輕輕一躍，穿過人群，朝永寧寺外奔去。

　李朝歌連忙追到門口，回頭看看后的火海，再看看前方馳騁的火馬，在救人和追馬中左右為難。顧明恪跟過來，飛快地對說：“你去追馬，這里有我。”

　他臉上還帶著那幅丑惡可怕的面，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安全倍增。李朝歌再無后顧之憂，當即翻跳墻，幾個起落間跑遠了：“好，你自己小心。”

　今日全城百姓都在看燈，一匹渾燃著火的馬突然沖到街上，把眾人嚇了一跳。街上尖聲此起彼伏，李朝歌追到街上，發現外面被撞得東倒西歪，樓閣、地攤許多地方都燃著火。

　更糟糕的是，上元節都是燈籠，燈籠被火星引燃，轟得一聲擴大，火勢飛快從永寧寺蔓延，一下子變得無法控制。

　木架上的繩子被火烤斷，轟隆一聲墜落。李朝歌看到燈架下站著的一家四口，想都不想，沖上去一腳將木架踢飛。小孩子被這個變故嚇得哇哇直哭，母親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對李朝歌道謝。李朝歌回頭看向街道前方，救人的功夫，火馬又跑遠了。

　四周哭喊聲四起，明明這里是佛寺，卻恍如地獄。這時候，后的永寧寺突然發出一陣藍輝，李朝歌回頭，見一層冰以永寧寺大佛為中心，逐漸朝外蔓延，瞬間將火花滅。九層浮屠凝一座冰塔，佇立在明月下，宛如天宮神跡。

　冰層還在繼續向街道擴散，李朝歌心中大定，放心地追著馬而去。

　端門城樓上，眾王妃公主正圍在一起看燈，突然有人抬起手，驚訝道：“永寧寺失火了？”

　眾人紛紛抬頭，果真，剛才還神威非凡的大佛已陷一片黑暗，四周院落卻燃起熊熊火。眷們驚訝不已，議論紛紛，天后看向永寧寺方向，眉頭不由擰起。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天后可以肯定，李朝歌現在就在此。今日是上元，萬萬不能出事啊。

　東長公主看到永寧寺失火，心中害怕，連忙把高子菡過來，說道：“你不要，乖乖待在這里，哪兒都不要去。今日不要去看燈了，一會我們就回府。”

　高子菡心不在焉地點頭，鬼使神差地在城闕上張了一圈，并沒有找到李朝歌的影。

　高子菡心里咯噔一聲，頓時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覺。這時候城樓上驚呼聲又起，高子菡回頭，看到永寧寺的大佛被一層寒冰覆蓋，冰凜凜，如同寒武降臨。冰層不斷朝外蔓延，九層浮屠、佛家寺院，街外的酒樓、茶肆，甚至掛燈的架子，都被冰霜籠罩。

　堅不可摧的冰層之下，所有火星瞬間被滅。一明月高高懸掛在浮屠塔后，金鐸和金鈴叮當響起，冰霜在月下反出冷輝，恍如天宮的玉宇瓊樓降臨人間。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王妃公主也被這副奇景驚呆了。有人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向一個地方：“那是什麼？”

　宮眷們跟著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匹火馬朝遠離冰塔的方向奔跑，所到之人仰馬翻，火四起。它后，一個紅的影飛檐走壁，騰挪自如，兩者的距離逐漸小。

　火馬在街道上橫沖直闖，李朝歌屢屢被人群阻擋，最后干脆跳上房梁，抄近道堵截那匹馬。混逐漸擴大，東都百姓一回頭，看到一匹由火焰凝的馬沖來，那匹馬步步生蓮，神駿非常。接著，后方又跑來一個子，上穿著華服長，姿容艷若神仙妃子，在樓閣上一躍而過。百姓驚呼，紛紛以為神仙顯靈了。

　李朝歌即將攔住那匹馬的時候，路口突然駛來一輛燈車，上面堆著高大的彩燈。彩車被馬嚇了一跳，一下子失去方向，把周圍街道撞得七零八落。李朝歌被燈車攔住，而火馬也借此機會，又逃了。

　更糟糕的是，燈車十分龐大，它這樣一橫，把整條街都堵住了。李朝歌死活過不去，正想辦法突圍，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公主？”

　李朝歌回頭，發現周劭站在不遠，正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朝歌一見周劭，松了一口氣，正想周劭來幫忙，忽然看到周劭后還站著一個子。

　那個子手里提著一盞燈，溫沉靜，文質纖纖。李朝歌里的話一噎，馬上猜出來這是誰了，周劭和離的妻子，荀思瑜。

　周劭隔著人群，費力朝喊：“公主，怎麼了？”

　李朝歌咽下剛才的話，渾不在意地擺擺手，說：“沒事，你繼續做你的事。”

　李朝歌說完，提著擺跳上旁邊的高樓，打算獨自捕捉火馬。也是巧合，李朝歌跳上第二層樓時，正看到白千鶴銜著一個酒壺，瞪大眼睛看著：“公主，你在做什麼？”

　一看到白千鶴，李朝歌瞬間變了態度。毫不留地把白千鶴從酒樓上拽出來，冷聲道：“急任務，你的假期結束了。我去追那匹馬，你下去疏通街道，保護人群。”

　白千鶴心想李朝歌要不要這麼雙標，剛才看見周劭，李朝歌什麼都沒說，但見了白千鶴就毫不手讓他加班。沒家室的人沒人權嗎？

　李朝歌把白千鶴扔出去，自己就踩著屋檐飛遠了。白千鶴嘆了一聲，認命地放棄上元假期，擼起袖子去下面幫忙。

　燈車橫在街上，怎麼擺都擺不過來，兩邊的人一起使力，都沒發讓燈車轉正。周劭昂首看著前方，荀思瑜將糕點接到自己手中，溫聲說：“我這里沒事，你快去幫忙吧。”

　周劭為難，他有點著急前面，又有點對不住妻子：“可是，這里人這麼多……”

　“沒事的。”荀思瑜笑著說，“我在這里等你，你快去吧。”

　周劭放下心，他將剛才買的東西放到荀思瑜手中，自己推開人群，朝燈車走去。白千鶴正組織著人推車，周劭活了活手腕，兩手撐在車上，對白千鶴說：“這里有我，你去幫公主。”

　周劭過來后，燈車很明顯地活起來。白千鶴長松一口氣，拍了拍周劭肩膀，說：“那我走了。”

　前方，李朝歌已經追出了兩個街區。這里是條主街，兩邊差距極寬，靠輕功本飛不過去。火馬一路橫沖直撞，撞翻人群跑遠了，而李朝歌被困在路邊，用目丈量了一下兩邊距離，后退幾步，猛地從房檐上躍起。

　李朝歌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然而起，可惜只過了半條街，的形就開始下落。李朝歌不慌不忙，腳尖在孔明燈上輕輕一點，再度借力飛起。

　白千鶴剛追過來就看到李朝歌從樓上跳下，他剛要喊小心，就看到李朝歌踩著孔明燈，施施然飛起。白千鶴愕然地張大，眼睜睜看著李朝歌一路踩著孔明燈，眨眼間就拉開距離。

　白千鶴掛在樓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良久后，他才喃喃：“我的娘咧。”

　小孩子依偎在父親肩膀，的父親慌忙避開馬匹，而小孩看著上方，驚喜地拍手道：“阿耶，你看，有仙在天上飛！”

　街上百姓抬頭，都驚訝地看著一個子踩著孔明燈而來，猛地俯沖，直接跳到火馬背上。火馬桀驁不馴，用力蹬起四蹄，想要將上的人甩下去。然而李朝歌始終牢牢抓著馬，火馬嘶鳴一聲，朝前方沖去。

　一個紅子騎著渾是火的馬飛奔走了，百姓們驚奇地看著這一幕，紛紛問：“剛才那是誰？”

　“鎮妖司，盛元公主。”

　李朝歌用力拽著火馬鬃，想要馴服它，而火馬大折辱，瘋了般橫沖撞，四放火。李朝歌看著四周的火，正焦急時，突然有一片雪落在邊。李朝歌仰頭，發現下雪了。

　李朝歌心松了口氣，安心馴馬。騎著馬馳騁，馬蹄每一次落下都會生出一朵六葉佛蓮，金一閃便消失不見。偶爾馬鬃上落下的火引燃了兩邊建筑，馬上就會被飛雪覆蓋。

　李朝歌騎著馬穿行在飛雪中，冰與火的芒替閃爍，奇異而絢爛。不想讓馬傷害到人群，便用力拉著它，往城墻上跑去。瞭的士兵突然見一匹燃著火的馬沖上城樓，都嚇得不輕，慌忙吹響號角。李朝歌駕著馬在城墻上疾馳，馬蹄聲踩在城磚上，節奏鮮明響亮。漸漸的，火馬的作溫順下來，最后順著李朝歌的指揮停下。李朝歌下馬，拿出卷軸，火馬變一簇火焰，順從地被收圖紙。

　畫卷上，眾多彩鮮艷的飛天歡快地跳舞，右下方一個飛天作略有遲滯，仔細看，的手臂上有一道傷。佛陀浮在云層中間，低眉垂目，一截斷指正在往人間墜落。斷指四周，明亮的火焰環繞，隔著圖紙都能覺到火焰的桀驁暴烈。

　終于齊全了，李朝歌疲力竭，力癱倒在城墻上。在倒立的世界中，夜幕漆黑神，一明月靜靜照耀著九州，背后繁華的城池正在慶祝上元節，眾多孔明燈練一條線，朝蒼穹飛去。

　再遠，高大的佛像雙眼半睜半閉，漠不關己看著人間的興衰。巍峨的宮城上簇擁著許多娥眉高髻的貴婦，們圍在一起，遙遙觀賞萬家燈火。

　顛倒的視野中，一襲白緩慢走近。他停在李朝歌一步遠的地方，輕聲問：“還好嗎？”

　李朝歌躺在地磚上，看著那個丑陋的面，忍無可忍，道：“你服穿的這麼明顯，戴面有什麼用？”

　顧明恪輕輕笑了，他摘下面，另一只手向李朝歌來。即便是這種死亡視角，他依然好看的不得了。李朝歌什麼也沒說，握住他的手，用力從地上站起來。

　顧明恪將李朝歌從地上拉起來，城墻后方約傳來士兵跑的聲音，顧明恪問：“他們吹了敵襲的號角，一會見到你，恐怕不好收場。”

　李朝歌渾不在意：“隨便。反正我是公主，他們總不敢罵我。”

　“目無王法。”

　“閉，我不想聽。”

　這時候后升騰起煙花，竹聲瞬間淹沒了兩人說話的聲音。火樹銀花在天上綻放，亥時到了，紫微宮前的燈棚按時亮起。

　李朝歌轉，看向后漫天煙火。城下百姓親眼見證了神跡顯現，此刻對著宮城方向叉手，齊齊喚道：“天降神跡，天佑大唐。”

　百姓的聲音一重接著一重，久久沒有平息。顧明恪一垂眸，就看到李朝歌致的側臉。的臉頰在剛才的打斗中沾了一抹灰，然而這分毫不損的貌，天上煙火綻放又墜落，李朝歌的側臉也在明滅中時時現，麗驚人。

　顧明恪收回視線，與并肩看萬家煙火，天地浩大。

　與此同時，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宮殿，一個黑人飛快掠過，對著臺上的人恭敬下跪：“主上。”

　一個頎長的影背對著黑人立于臺上，聲音低沉華貴：“劍拿回來了嗎？”

　“沒有。”黑人頓了頓，深深垂首道，“但是臣看到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飛天圖》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又一篇故事完結，5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