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灌江府下面地方什麼樣子,也已經了解過許多。
既然答應,那就義不容辭。
倒也不是為了皇帝,更多為百姓。
皇上知道此事,所以并不用其他道理來勸,只用來勸,用百姓來勸。
這不是個輕松的任命。
他都能想到去了灌江府有多忙了。
“朕相信你能做到,但還有額外一個要求。”
紀煬看了過去,只聽皇上繼續道:“朕要你在五年之,從灌江府下面太新縣知縣,一直做到灌江府的知府。”
“你覺得可行?”
???
知縣當知府?
五年?
紀煬干脆道:“要不您直接任命我當知府得了。”
兩人都笑。
這自然不。
知府的職其實比知州還要高一層。
他七品知縣當了年,直接跳到四品知府?
吏部尚書能把他的頭給敲掉,順便罵一罵皇帝。
所以只有他自己來。
在混的,沒有秩序的灌江府,自己從知縣做到知府。
至于怎麼做,皇上其實不太在意。
紀煬拱手:“陛下,這實在為難。”
“灌江府豪強林立,以前在潞州的時候,微臣還能找潞州知州撒潑要錢。”
“但灌江府現在的知府是本地人,他不打我一頓算好的。”
“而且微臣聽說,就連縣合一個縣的太新縣里,不鄉紳家里還養私兵。”
“微臣只有一個長隨小廝,個鄉野出來的小吏。這,肯定不。”
哦,人家有私兵,你只有四個手下。
想要人直說。
皇帝自然早有準備,從桌上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一枚兵符。
紀煬見此,整個人后退半步。
他有如此震驚。
兵符?!
他只是想要幾個功夫好的打手而已啊!
皇帝見他愣怔,反而笑了:“這兵符當年你祖父拿過,沒想到又要給到你手中。”
連皇帝也不由得慨:“誰能想到會是這樣。”
“承平國大多數地方,都是文職跟武分職,互相監督。比如潞州知州通判,還有指揮使。”
“朕此次給你額外通行,太新縣文武之責,全由你一人承擔。雖會設指揮使,但兵權到你手中,關鍵時刻,必能保命。”
等于說,這兵符也是保命符。
那種縣合一個縣的,必然會有指揮使,指揮使可以訓練士兵,卻無兵符,不可調兵遣將。
灌江府各地兵符一般都在汴京放著。
但皇上給他特許,讓他帶著灌江府太新縣的兵符前去。
等遇到危險,那指揮使不聽話,都能直接派兵拿下。
更能攜兵符去隔壁涼西州等地求援。
這東西代表的意義太大了。
饒是紀煬,也沒想到陛下會給這樣大的信任?
皇帝看他,幽幽道:“你這種員,朕見過不,對朕有些尊敬,但對百姓可以鞠躬盡瘁。”
“雖說當皇帝的不算太喜歡你們這種,但很好用。”
紀煬更驚訝看向陛下。
您怎麼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咱們打啞謎不是好玩的!
“臣不敢,臣自然忠君國。”紀煬立刻拱手。
皇帝擺擺手:“忠君國。”
“既如此,那就讓天下太平安定,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兩者比起來,你讓他們選擇哪種?”
這還用說。
寧做盛世狗,不做世人。
紀煬深深看向陛下,認真行了個禮。
是了。
為了天下百姓,他都會認真做事,認真為陛下做事,誰讓兩者想法正好相同。
說起來,陛李賓傳給左侍郎那句話,左侍郎又設計讓人在朝堂上說出來,好置他于死地的話。
卻被皇上當做可重用他的信號。
竟不知是不是因禍得福。
還要謝他們?
否則兵符恐怕便沒有了。
如果他們得知,只怕要吐升。
但也說明,這個皇帝是個好皇帝。
縱然他是為了讓天下穩定,才讓人去平息灌江府的。
但他做了,他不顧大逆不道的話來重用員,他就是個好皇帝。
皇帝還是個十分能掌控屬下緒的人。
雖說方才陛下是故意說些真心話,但不能否認,紀煬對他確實親近了些,誰讓他說的是真話,并表示他知道紀煬的想法,但不介意。
這種態度讓人不由自主親近。
怪不得承平國在他手上,能太平安穩這樣久。
也就因為老了,所以給人可乘之機。
紀煬似乎明白,很多當皇帝的為什麼想要長生不老。
畢竟看著一個偉大藍圖即將建起,又因為原因開始下,誰都不了。
功績越大的皇帝越不能接。
政哥不就是個例子。
就跟你辛辛苦苦搭了個比人高的積木,眼看要了,但你歪了歪,積木馬上要塌。
只怕恨不得抱著積木讓它穩住。
紀煬此時對眼前的皇帝認真行禮,確實在表示謝,甚至一理解。
皇上笑著看他,把兵符到紀煬手上:“上面有你祖父的功績,希再添一筆你的功績。”
“等你歸來,你們伯爵府定然重回侯府。”
開始畫大餅了!
而且是給他一個人畫的餅。
紀煬再次謝恩,手里拿著久經風霜的兵符,上面還有清理不掉的漬,又或者刻意不去清理,讓人看出它的肅殺之氣。
有了這個東西,紀煬對灌江府太新縣之行,更多了向往。
去荒涼之地基建有意思。
去混的地方基建更有意思!
而且那里是邊塞啊!
等穩定邊域,安百姓,什麼關市,什麼商路,豈不是哉!
紀煬滋滋回家,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個被罰去邊關的小可憐。
至于兵符?
這種大殺自然是,只有紀煬跟皇上兩人知曉。
任職的事定下,兵符也到手。
是時候收拾收拾去灌江府了。
走之前空去趟伯爵府,探探里面的口風,再買點給江小子江乖乖的糕餅。
算算日子,今天才八月十九,估計九月便能出發。
到時候帶上王家夫婦跟李賓,把他們送到扶江縣,順便接走倆小孩,答應過他們的不能反悔。
做完這些,灌江府也就不遠了。
所以離開汴京之前,只剩一件事。
婚事。
紀煬怎麼也想不到。
反而是這件事最讓人頭疼。
他可不想哪天收到信,說他爹幫他娶了個媳婦在家放著。
山高路遠,也殺不回來。
以葫蘆左侍郎的險來看,他確實會攛掇這樣做。
紀煬放好兵符,剛要喊上玉敬泉他們,一起去外面吃頓飯。
他回來也快十日,還沒跟大家去汴京酒樓吃菜。
現在除了婚事之外,其他事都已經定下,是時候放松一下了。
紀煬還沒出門,就聽平安來報:“爺,林家派人過來送東西,說是謝您給的葫蘆燈罩。”
紀煬剛剛要點頭,讓王伯收好就行,平安低聲又道:“還有給乖乖他倆的果脯點心,林家五姑娘親自送來的。”
林五姑娘?
紀煬挑眉。
“走,去見見。”紀煬想到乖乖做的那個小瓔珞,這正是送出去的好機會,干脆避開旁人自己取了過去。
林五姑娘帷帽前來,見到紀煬先行禮。
紀煬笑:“四下只有我跟平安,還有你跟你家丫鬟,不用拘禮。”
說話間,還如同年前一般。
林五姑娘掀開帷帽,眼神定定看了他幾眼,隨后挪開目:“我帶了些果脯,有自己做的,也有汴京有名的,煩請紀大人帶給他們兩個。”
“嗯。”紀煬挲手中瓔珞,看了看平安。
平安立刻對林五姑娘的丫鬟道:“還請姐姐去吃盞茶。”
丫鬟無措,見小姐點頭,這才猶豫離開,又看紀煬翩翩公子,一向有禮,好像也沒什麼?
等兩人都走了,紀煬還未拿出那枚瓔珞,就聽林五姑娘問道:“聽聞紀大人不日離京任職?定在什麼日子,到時必然前去送行。”
紀煬聽此,反而收回瓔珞,似笑非笑看向林五姑娘,不回答的問題,只道:“那日,為何不想見我?”
這話聽著輕浮,實際在問林家家宴時候,為何要躲著?
紀煬猜出一兩分,可見林五姑娘“裝模作樣”有禮,忍不住再問問。
林婉蕓又看了看他,認真道:“不好見外男。”
“那今日?”
“今日奉大哥之托,不算失禮。”
紀煬低頭笑了下,聲音明顯和些:“你這樣也很好。”
林五姑娘皺眉:“很好?”
“嗯。”紀煬慢慢道:“海外有種蝴蝶,遇花草,遇山川,遇山脈,都會變不同的。”
“變了,也還是它們。”
“也依舊很好。”
“不過隨著環境變化,讓自己更好生存,更主活著。這樣,很好。”
“我只會敬佩你,怎麼會笑你呢。”
林五姑娘抬頭,盯著紀煬。
自己是不敢見他,怕他笑自己變現在這樣,也怕他夸自己這個模樣溫順。
可紀煬說的。
確實什麼都很好。
不恥于改變,不否認其努力。
主活著,確實很好。
林婉蕓了手心,那些話原本不該說的,現在卻開口道:“紀煬,你離京之前,一定會娶妻,對不對?”
“你過今年十九,若不娶妻,伯爵府必然會拿你婚事做籌碼,娶一個不該娶的人,找一個你本不認識的人。”
“說不定還會挾制你,利用妻子為你在灌江府的阻礙。”
“不管為了現在,還是為了以后,你在離京前娶妻,是最好的選擇。”
林婉蕓說得快速,語氣依舊帶些冷靜:“林家,選了林家,你在朝堂無憂,灌江府那邊想要什麼。”
這話還未說話,林婉蕓手中被塞了個小小的瓔珞,看著十分稚氣。
眼神一時茫然,只聽紀煬認真道:“林五姑娘,你愿意隨我去灌江府嗎?”
“只是去灌江府之前,可能要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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