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與河流中間還有一段長長的緩坡,建行宮當年花匠特意在這片緩坡上灑了很多花種,如今紅黃白紫各鮮花盛開,賞心悅目。
河邊有樹有石,陸濯準備去那里休息。
魏嬈跟著他下去,河水清澈,魏嬈取了水喝,站起來后開始尋找適合更的地點。
河邊視野開闊,還是要去山里。
魏嬈從馬背上取下包袱,見陸濯看了過來,低聲解釋道:“我去山中走走。”
陸濯猜要去解手,面朝河水道:“別走太遠,有事我。”
謹慎起見,魏嬈也對他道:“我若沒,世子也別上去吧。”
陸濯淡笑:“好。”
后便響起小鹿般輕快的腳步聲。
陸濯摘朵紅的野花,看了看,丟向河里,河水立即托著那抹紅遠去,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飛墨、棗紅馬在樹蔭下悠然地吃著草,陸濯也有些了,從馬鞍袋子里翻出兩塊兒干,靠著樹干慢慢地嚼。
吃完干,陸濯蹲在岸邊取水,后終于響起回來的腳步聲,陸濯微微偏頭,余中便出現一道海棠的影。
陸濯震驚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山道上的魏嬈。
剛剛還是男裝進去的,此時卻換上了一套裝,海棠的妝花褙子,淺的長,就連長發也綰了起來,沒有平時那麼復雜,只了一白玉簪子。
背后一片青山藍天,就像山中的野海棠了,視若無睹地走過來,從他邊經過,最后屈膝蹲到岸邊,以水為鏡,輕輕調整了一下簪子的位置。
直到重新站起來,將包袱放回馬鞍上,陸濯才反應過來,又燥又怒。
竟然在這荒山野嶺更,就不怕被人撞見嗎?萬一有獵戶進山打獵,萬一有行宮里的宮人進了山,萬一他鬼迷心竅故意跟蹤,就一點都不怕被男人窺視?
“戶外更,姑娘未免太大膽。”陸濯沉著臉道。
魏嬈整理馬鞍的作一頓,可能是即將看到母親太高興了,魏嬈竟一點都不想跟他計較,笑道:“第一,我更前仔細檢查過周圍,確信沒人。第二,我只是換了外,里面的中并沒有換,便是有人也看不到什麼。第三,世子若實在不放心,怕此事傳出去連累您的名聲,大可進山搜查一番,我會在這里等你。”
陸濯閉上了眼睛。
魏嬈見棗紅馬還在吃草,就沒著急走,也沒去看陸濯是什麼表。
陸濯轉個方向,視線投向對面的山林,若有人在里面行走,必會驚起飛鳥。
山林上方一片平靜,大概真的無人。
陸濯仍然覺得魏嬈太大膽,可既不是他的妹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便是出于好心管教,也不會聽,只會更加抗拒他。
“見到貴人,你想怎麼解釋?”陸濯決定換個話題,“按照原來商量好的說?”
魏嬈長睫微。
與陸濯突然跑來行宮,母親肯定會問他們為何來,兩人出發之前就商量好了,就是半真半假,只說陸濯醉酒欺負人,得罪了,為哄原諒便去求了圣旨。
可與陸濯已經約定好回京就要和離,這一個月也不曾見面,見了后形同陌路,再按照原來的說法,就得繼續在母親面前演戲。
“來都來了,我不介意再陪你做戲幾日。”陸濯忽然道。
魏嬈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朝他笑了笑:“有勞世子。”
兩匹馬吃好了草,二人重新上馬。
行宮近在眼前,魏嬈做主,沒有再繼續狂奔,就像兩人只是出門游山玩水一樣,緩緩前行。
終于到了行宮南門,兩人剛靠近,行宮侍衛便上前呵止。
魏嬈看向陸濯。
陸濯騎在馬上,將手里的圣旨給侍衛。
明黃的圣旨、暗紅的璽印,侍衛見了,當即跪在了地上。
陸濯這才示意魏嬈下馬,取出他神武軍副將的腰牌,遞給侍衛。
侍衛核實無誤,安排一個侍衛為兩人帶路。
行宮恢弘,占地比京城里的皇宮不知要廣闊幾多,侍衛一路急行,魏嬈不得不快步跟隨,日頭又那麼烈,很快臉上就再次出了汗。
“慢點走,不急。”陸濯吩咐侍衛道。
侍衛注意到世子夫人的狼狽,這才放慢了速度。
陸濯問他:“貴人住在何?”
侍衛思索片刻,道:“貴人初來行宮時,皇上代過,貴人喜歡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這三年貴人換了幾宮殿,近日天熱,貴人與四殿下剛搬到流波宮。”
聽了侍衛的話,魏嬈與陸濯都愣住了。
京城里盛傳的流言,因為麗貴人、四皇子沖撞了太后娘娘,母子倆便被元嘉帝打發到了距離京城五百里的西山行宮,將近三年都沒有回過京城。在那些流言蜚語中,麗貴人已經徹底失寵,日日夜夜在行宮垂淚,希皇上還能想起們母子。
百姓們都以為,麗貴人的境比被打冷宮還慘,妃嬪被打冷宮至不會連累皇子,麗貴人是帶著四皇子一起被打了冷宮啊。
魏嬈曾經因為這種閑話哭過,外祖母安說母親絕不會落魄到那種地步,還說太后娘娘不喜母親,母親能住到行宮其實是件好事。
魏嬈既希如此,又怕外祖母只是在說好聽的哄,如今親自來了行宮,親耳聽到侍衛說母親居然有資格隨便在行宮挑選宮殿住,而且還能換來換去,魏嬈便確定,母親的行宮生活并不是謠傳得那麼凄慘。
魏嬈替母親高興,笑意在眼中蔓延。
陸濯想的卻是,麗貴人究竟是何等人,竟然被元嘉帝如此盛寵?
陸濯眼中的元嘉帝,是個明君,勤政民又興兵強國,元嘉帝后宮妃嬪屈指可數,是數代帝王中最不好的一位,然而同樣是元嘉帝,不但將一位棄歸家的寡婦接進后宮封為貴人,更是對這位貴人寵無比。
早在元宵節那晚,陸濯已經猜到了元嘉帝對麗貴人的寵,此時此刻,陸濯只剩下對麗貴人的好奇。魏嬈都十六歲了,麗貴人的年紀應該也才三十上下,在人當中絕不算年輕,元嘉帝真好,大可挑選幾位妙齡人,怎麼就對麗貴人有獨鐘?
走走轉轉,流波宮終于到了,最先領路的侍衛早已被一位苑小公公替代。
小公公向流波宮的守門太監介紹了陸濯、魏嬈的份。
守門太監一聽,激地看眼魏嬈,連忙派人去知會主子。
小周氏正在與四皇子用飯,三歲的四皇子會用筷子了,乖乖地坐在母親邊,脖子下面系了塊兒大大的飯兜。
“娘娘,娘娘,承安伯府的四姑娘與姑爺奉旨來探您了!”
在外面,陸濯英國公世子的份更高,可在此時的流波宮,所有伺候的宮人都會把世子夫人四姑娘的名頭放在前面,什麼世子不世子的,都只是四姑娘的夫君!
游公公激的聲音在堂飄回轉,小周氏驚得掉了手中的竹筷。
四皇子眨眨眼睛,咽下里的,問母親:“娘,四姑娘是誰?姑爺是誰?”
小周氏很想回答兒子,可眼淚先涌了出來。
櫻姑迅速遞上一方帕子給主子,自己一邊落淚一邊回答四皇子:“殿下忘了嗎,四姑娘就是您在宮外的姐姐啊。”
四皇子就想起來了。
母親常常會給他講姐姐的事,除了行宮里常見的宮人,行宮外面的人,四皇子聽得最多的就是父皇與姐姐。母親說,父皇是個明君,做了很多被百姓夸贊的大事,母親說,姐姐是的兒,是他在世上除了父皇母親以外最親最親的人。
有的話四皇子不是太懂,母親就拉著他的手放到的肚子上,說這世上,只有他與姐姐是母親生出來的。
所以,是姐姐來了嗎?
四皇子不懂母親為何要哭,他太想見姐姐了,太想見見行宮外面的人了!
扯下脖子上的飯兜,四皇子高興地朝外跑去。
規矩是規矩,宮人們得到貴人的通傳之前,哪怕知道貴人一定會請兒婿進去,他們也不能擅自放行。
魏嬈心跳如鼓,腦海里盤旋了很多念頭,不知做了貴人的母親是否還惦記這個兒,不知母親高不高興見,可不敢表現出來,不能讓母親邊宮人笑失了面。
陸濯就見額頭不停地冒汗,臉蒼白,飽.滿的也失去了那艷麗的。
想到在烈日下奔波半日,休息時也不肯吃東西,陸濯突然擔心是不是中暑了。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清涼臂小褂的男娃娃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看到站在宮門前的他們二人,眉眼酷似元嘉帝的男娃娃慢慢停下,目掃過陸濯,然后繼續跑到魏嬈面前,仰起頭,拿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魏嬈:“你是我姐姐嗎?”
魏嬈蹲下去,淚模糊地看著四皇子,只覺得他跟自己想象的一樣可,一樣漂亮。
魏嬈說不出話,拿出帕子,低頭哭了起來。
四皇子慌了,為什麼姐姐一來,母親哭了,姐姐也哭了?
他不知所措,一道修長的影突然俯過來,手握住魏嬈的肩膀,一邊將扶起,一邊將拉到了懷中。
熱淚迅速打了陸濯的襟,暈了好一大片,他的右手仍然搭在單薄的肩膀,那里一一的,越是忍著不哭出聲音,肩膀便得越厲害。
櫻姑匆匆走了出來。
從十歲起就開始伺候小周氏,跟著小周氏進了承安伯府,看著小周氏與魏二爺夫妻恩,看著四姑娘出生、長大,然后又跟著小周氏進了宮。
櫻姑還記得自家姑娘。
“姑娘快進去吧,娘娘一聽說您來,喜得淚流不止,怕世子見笑,不敢出來了。”櫻姑一邊說著,一邊拿帕子抹眼睛。
魏嬈認得櫻姑的聲音,得知母親在哭,母親也想,魏嬈立即推開扶著的人,一頭朝里面跑去。
四皇子也想跟著,櫻姑及時抱起四皇子,聲哄道:“娘娘哭了,只有姑娘能哄好,殿下先隨我在外面玩玩好不好?”
四皇子懵懂地點點頭。
櫻姑這才紅著眼圈看向陸濯,剛剛都沒來得及仔細打量。
陸濯的口被魏嬈哭一大塊兒,衫狼狽,面容卻俊朗無雙,從容端雅。
果然像個世子爺。
櫻姑笑道:“娘娘與夫人多年未見,母團聚可能要耗些功夫,失禮之還請世子爺見諒。”
陸濯道:“讓夫人多陪陪貴人,我這邊不急。”
櫻姑頷首,命一個小宮先帶陸濯去偏殿休息。
陸濯跟著宮往前走,聽到后面四皇子清脆的聲音:“他是什麼人?”
“是姑娘的夫君,殿下該姐夫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得比較早,嘿嘿,100個小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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