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馬在城門關閉前及時跑了出來。
夜幕已經降臨,京城城中還有燈火,城外一片黑暗。
二月上旬的晚風仍有骨之威,凜凜寒意迎面吹過來,吹散了陸濯腦海中的煩。
自聽聞離開之后,陸濯到現在才算真正的平靜了下來。
他犯了錯,賠罪就是,一次得不到魏嬈的原諒,那就像祖母說的多來幾次,等魏嬈消了氣,自會隨他回府,讓家里恢復之前的平靜生活。
前往壽安君的閑莊與云霧山同路,便是夜里,陸濯也記得方向。
路上再沒有旁的人,獨行的寂靜讓陸濯想到了很多。
從昏迷中醒來,發現沖喜的新娘是魏嬈時,陸濯很不滿意。當時他印象中的魏嬈,喜歡扮男裝去山中狩獵,喜歡帶著家中姐妹去深山戲水,完全不顧禮法,有失端莊,再加上大小周氏的風評,陸濯擔心如果魏嬈真的做了他的妻子,可能會繼續之前的行事做派,給他的家人增添麻煩。
陸濯以為,祖母不會喜歡魏嬈,守寡多年的母親、二嬸、三嬸不會喜歡魏嬈。
陸濯擔心,堂妹長寧、表妹微雨會被魏嬈帶壞,擔心堂弟們會被魏嬈的艷吸引,壞了兄弟。
因為這些,陸濯不認為魏嬈會是一個合格的妻子,至不適合做他的妻子。
可魏嬈才嫁過來兩個月,祖母喜歡,母親喜歡,二嬸三嬸并不嫌棄魏嬈在外的壞名聲對魏嬈關照有加。堂妹喜歡魏嬈,魏嬈教練劍卻只在國公府活,并不曾引.堂妹隨出去跑馬狩獵。就連四嬸也沒有介意魏嬈的無禮打探,反而與魏嬈相融洽,不惜勸說四叔過來管教他。
這說明什麼?
說明魏嬈沒有他以為的那麼不堪,否則僅憑沖喜的所謂恩,不會被全家人真心接。
魏嬈在很多方面的確不符合他心目中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但是個心正直的好姑娘。
他不該那麼對。
百姓們用晚飯的時間,陸濯策馬獨行在路上,百姓們幾乎都落燈睡下了,陸濯終于來到了閑莊附近。
陸濯放慢了速度,放眼去,偌大的閑莊一片漆黑,眾人都睡下了。
陸濯下了馬,牽馬慢行,到了閑莊大門前,陸濯松開韁繩,尋了一避風的位置,靠墻而眠。
翌日清晨,陸濯去了云霧山,尋溪流凈面。下山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陸濯下意識地匿到了林木之后,占據地勢,陸濯過樹木間的空隙朝山下的小道看去,便見一道紅影朝這邊沖了過來。
晨帶著清晨的凜冽從遠灑過來,馬背上的紅年迎著策馬狂奔,白皙如玉的臉泛著一層皎潔的暈,“他”的眉目如畫,“他”的紅艷如山間帶的果子,白馬紅,呼嘯而來,轉瞬又沿著山腳下的小道往前面去了。
陸濯一不,直到馬蹄聲遠去了,他才從林木后了出來。
山間空氣遠比京城清新,且視野開闊,僻靜清幽的小路眾多,看魏嬈的神,猶如一只擺了獵人牢籠的小鹿,搬到閑莊來住,的確是散心來了。
只是,又這樣一人出行,就不怕宮里那位繼續派刺客來對付?
到了山腳,陸濯徑直來到拴馬的地方,就在他解開韁繩的時候,眉峰忽然一皺。
拴馬時他沒有想太多,這個位置,魏嬈剛剛經過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這里有匹馬?
陸濯的坐騎自然是萬里挑一的良駒,通漆黑如墨,沒有半分雜。年前陸濯曾騎著這匹馬陪魏嬈來閑莊探壽安君,魏嬈剛剛沒看見則以,看見了,一定會認出他的馬。
陸濯沒有解馬,來到幾丈外的小路上,試著看了看,若魏嬈目不斜視一心往前看的話,應該看不見。
解馬上馬,陸濯特意繞了半圈,從云霧鎮的方向重新來到了閑莊之外。
壽安君剛睡醒,這還是年紀大,像王氏、周慧珍周慧珠姐妹,這會兒還都在被窩里酣睡。
李公公主管外宅事宜,見陸濯登門,馬上派人去知會壽安君了。
壽安君倒是沒料到陸濯會來的這麼早,先命人請陸濯去廳堂里喝茶,不不慢地起床梳頭,這才與柳嬤嬤來了廳堂。
壽安君雖然不出門,可很注重儀容,依舊青黑濃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穿一條深紅底如意紋的褙子,明明比英國公夫人、魏老太太年紀都大,瞧著卻年輕很多,年輕時貌無雙,如今六十一歲了,也是一位麗優雅的老夫人。
陸濯負手站在廳堂,見到壽安君,陸濯立即走過來行禮:“罪婿拜見老太君。”
陸濯可是被王氏、柳嬤嬤公認的有神仙之貌的俊公子,無論男,長得漂亮都占了便宜,一大早上的,壽安君見到陸濯這麼順眼的儀表,眼睛舒服了,心便也沒有多差,笑著道:“還真是世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起來坐吧。”
壽安君笑著來到主位,先坐下了。
陸濯沒去落座,轉站到壽安君面前,低頭慚愧道:“罪婿昨晚便來了,只是趕過來時老太君已經歇下,罪婿不敢叨擾,去鎮上投了客棧。驚聞嬈嬈離開,罪婿匆忙趕來,忘了備禮,還請老太君恕罪。”
提到這個,壽安君奇怪道:“你究竟做了什麼?嬈嬈昨日突然過來,只說你惹到了,因由卻不跟我說,唉,嬈嬈被我們驕縱壞了,若世子只是小小的沖撞了,卻不懂規矩擅自回來,世子盡管告訴我,我去教訓。”
壽安君是真的不知道外孫為何生氣,不過兩個年輕人是假夫妻,陸濯如此誠心來賠罪,也算給外孫面了。
陸濯只覺得汗。
他那話,不但得罪了魏嬈的父親,也表達了對魏嬈母親小周氏歸家改嫁的不滿,壽安君可是小周氏的母親,魏嬈特意瞞壽安君,不是給他留面,是擔心壽安君也被他氣到吧,老人家的養生之道,都要避免大肝火。
陸濯做了錯事,他愿意承擔壽安君的怒火,可魏嬈都瞞了,他便不能再違背魏嬈的孝心。
“罪婿沖之言,傷了嬈嬈,那話罪婿無再說出來污了老太君的耳朵,只求老太君請嬈嬈出來,給罪婿當面向賠罪的機會。”
壽安君看眼柳嬤嬤,柳嬤嬤輕輕地搖了搖頭。
表小姐看似貪玩,其實非常懂事,世子爺能把表小姐氣回來,又如此低姿態地來請罪,兩人爭執的原因肯定沒那麼簡單。若輕易地原諒世子爺,世子爺一來表小姐就乖乖地回去,事傳開,越發顯得表小姐小題大做。
反正都出城了,表小姐越晚回去,越能顯出表小姐有多生氣,世子爺有多傷人。
壽安君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苦笑著對陸濯道:“每次嬈嬈遇到煩心事,都喜歡去云霧山里狩獵,那丫頭自恃功夫在,什麼都不怕,今一早又跑出去了,不打到東西不會回來。世子差事在,就不要等了,用了早飯便去軍營吧。”
陸濯見過魏嬈,沒有戴狩獵的用,應該只是跑馬去了。
但陸濯知道,魏嬈此刻一定不想見到他。
今日來只是為了表現誠意,陸濯也沒求馬上得到魏嬈、壽安君的原諒。
陪壽安君用了早飯,陸濯繼續等了兩刻鐘,不得不出發了,他才憾地告辭。
“母親,世子都來賠罪了,您就勸勸嬈嬈,讓早點回去吧。”王氏好心地道。
魏嬈才嫁進英國公府多久,便是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該一氣之下跑回娘家,還是外祖母這邊,一旦鬧大了,魏嬈便是有理也了沒理。英國公世子多尊貴的人,急匆匆過來哄人,已屬難得,魏嬈再僵下去,真把英國公府得罪狠了,隨便住在外面,最后還是魏嬈難看。
王氏以前嫉妒魏嬈樣樣比的兒好,如今長周慧珍也有了好親事,王氏便希魏嬈做好的英國公世子夫人,與高嫁的長互幫互助,姐妹倆一起在京城的權貴圈站穩腳跟。
“嬈嬈的事你攙和,慧珍的嫁妝都置辦好了?”壽安君一句話給兒媳婦頂了回去。
王氏自討沒趣,灰溜溜地走了。
“母親,陸世子真的來哄表妹了?”周慧珍聽了小丫鬟的話,來找王氏確認道。
王氏點頭:“來了,據說昨晚就來了,不好晚上叩門,人家去客棧住了一晚,不愧是世家公子,溫潤知禮,韓世子待你能有陸世子待嬈嬈的一半,娘都知足了。”
提到韓遼,周慧珍又又惱,陸濯喜歡魏嬈定是因為魏嬈貌,貌不輸魏嬈多,韓遼又兩次求娶,等嫁過去,韓遼對只會比陸濯待魏嬈好,母親胡擔心什麼呢?
閑莊之外,魏嬈估著陸濯已經走了,才慢悠悠地騎馬回來了。
清晨跑馬跑到云霧山那邊,魏嬈注意到了那匹黑馬,陸濯的馬就像他的人,令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
可魏嬈不想見他,不想見他那張虛偽的臉,他心里看不起、看不起的母親,來賠罪也是被英國公夫人迫的,魏嬈不稀罕。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壽安君見到外孫,很是擔心地問,知道魏嬈今早只是去跑馬,以往跑馬早回來用飯了。
魏嬈.肚子,撒地對柳嬤嬤道:“嬤嬤快讓廚房預備早飯吧,我得眼睛都快花了。”
柳嬤嬤笑著去吩咐。
壽安君看著外孫道:“剛剛陸……”
魏嬈快地道:“您別提他,我聽了倒胃口。”
壽安君無奈又寵溺地道:“行行行,你先吃飯,吃完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100個小紅包,晚上二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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