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夏臉頰發燙, 降下車窗吹風。
接下來該接什麼話題,他們都心知肚明。
江越不說,就不應。
方北夏咬著不講話。
手機又連響幾下。
付悅發來消息, 說那個匿名網友又發了評論, 留了個Q/Q號。
方北夏長久地盯著那串數字。
收起手機時, 正好和江越收回的視線撞上。
“‘筆友’留了聯系方式。”方北夏實話實話說,頓了一下, 又問, “我要加嗎?”
遇上九十秒紅燈, 車子停下,江越轉過頭來注視著。
他緩緩抬眼:“你說呢?”
方北夏被他的眼神連連擊退:“你不是說要我別加……”
江越只牽,卻不說話。
幽怨地剜他一眼, 順手在屏幕上把那串數字復制下來。
“加上聊聊吧,聊幾句又不會掉。”
江越清了清嗓子:“真要加?”
“不加等什麼,沒準配對功,劇播完我就單了呢。”
車是毫無聲息的寂靜。
“方北夏,你當初真的喜歡‘筆友’?”
答案是肯定的。
一個占據了十七歲大部分時間的人, 一個讓日思夜想對話的人,大概只能用喜歡來解釋。
“他應該算是我初吧……”
江越不肯讓步,反問:“你初不是我嗎?”
方北夏擺手:“過去那麼久了, 而且還不到一個月,頂多算心,不算初。”
心很容易發生,但初只能有一個。
“算的。”江越堅持。
這也要計較?
“……好吧。”方北夏懶得跟他爭。
“那現在呢?”
“現在?”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我不是說‘筆友’。”他悠悠地說,“我是說, 現在對初呢?”
態度呼之出。
兩顆心在各自位置狂舞。
江越頭滾, 方北夏不安地了下。
方北夏迷離地看了他一眼, 開口之時,忽而笑著指了指前面:“綠燈了。”
之后坐正,不再講話。
本以為勝券在握,被方北夏反將一軍,江越心緒復雜。后面跟了一串車,他只得先換擋上路。
看江越吃癟的表,方北夏得意。
路兩邊的大樓在冬日蕭條的景中飛速后退,得意如風中火苗一般,跳閃爍后迅速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的喟嘆:狗男人……
-
送完方北夏,江越回了一趟家。
謝文希已經拼回來了,但不見人,茶幾上放了灰灰綠綠幾個紙袋。江越撥開看了看,全都是護品。
江越抄著口袋,習慣走進自己的房間,發現里面格局改了,家和四件套都不是原來的,桌上堆了些筆架,紙還有扇面。
一拍腦袋想起來,爺爺要來住,他的房間換到二樓去了。
謝文希從房間里出來,正好迎面跟江越上,嚇得心口:“每次回來都不提前說!”
江越無奈:“幾個小時前不是見了麼。”
送完方北夏,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思忖一會,回家打個招呼吧。
“我以為你大忙人,不回來了。”謝文希上責怪,說完又關心,“想吃什麼,我讓阿姨去做。”
“剛吃過了。”江越撓了撓眉,慵懶轉,“今晚不住家里,還要回劇組。”
“開車回去?”
“嗯。”
“兩個人?”謝文希嘖嘖兩聲,賊地說,“晚上開車,旁邊坐個人幫你盯著,也安全。”
江越知道話里有話,他不接茬,走過去看了看桌上寫好的扇面。
“爺爺呢?”
“去電影廠找老朋友敘舊去了。”
江越看著桌上的筆墨紙硯,問:“他每天都練字?”
“嗯,每天早上先鍛煉,再練字,生活特規律。”謝文希話鋒一轉,“你當初不是也經常練字?”
十多年前的事了,虧也想得起來說。
江越學生時代起寫字就好看,不是中規中矩的學生,飄逸有力,寫什麼都瀟灑得像簽名。
這些天調換房間,挪家,謝文希翻到江越從前的卷子,賞心悅目嘖嘖一番,還拿給阿姨炫耀。
字漂亮,績也漂亮,賞心悅目。
翻著翻著,謝文希突然生出點別的好奇心。
上次翻到幾個盒子,突然就道德上,薄薄松松一層蓋子,竟然沒打開。
很后悔。
江越這小子,上的事什麼都不告訴,什麼都藏著掖著,就不信房間里沒有一點蛛馬跡。
謝文希折騰前,專門給江越打了個電話,說要給他騰房間了,沒有什麼不能翻的東西吧?
江越大概想了想,他重要的東西都搬到自己住的家里了,就讓自己看著辦。
謝文希說,我提前打過招呼了,你可別說我不尊重你個人私。
家里住別墅,空間自然也寬裕,江越房間帶獨衛和獨立帽間,裝下他從小到大的東西不是什麼難事。
課本和資料有幾大箱,手辦和樂高也有一些,還有幾把吉他,一書架的書……
謝文希跟阿姨一起,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個月,才把他的那些東西整理出來。
整理好所有東西,謝文希有些泄氣——沒有任何新發現。
工人來搬家,挪書桌時,“啪”地一聲,有東西墜地。
聽聲音應該是個小件。
謝文希跑過去看,發現是個小巧的首飾盒。
看那盒子上的灰,卡在書桌后面怕是有年頭了。
抹掉上面的灰,謝文希小心翼翼地打開——是一對紅得發亮的櫻桃耳釘。外面的盒子蒙了塵,里面卻新鮮得要滴出水來。
耳飾……謝文希表八卦得像發現了新大陸。
江越上二樓,在自己的新房間晃了晃。
二樓的房間跟他原來的房間格局一樣,原來一直作為客房。里面家擺放基本沒變,多了個臺,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只是現在冬天,外面的樹禿禿,天又灰蒙蒙的,沒什麼別致的景。
謝文希亦步亦趨地跟著。
“這房間不錯啊。”
“不錯是不錯,辛辛苦苦忙活半個多月,也不知道人家什麼時候能回來住一晚。”謝文希靠在門框上,語氣嗔怪。
江越往床上直接倒下去,周瞬間被悉的床墊質包裹,如同陷進云朵里。
他閉眼,語氣也開始游離:“快了。等殺青,我就回來住幾天。”
“你不檢查檢查房間?”謝文希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轉了半圈,“看看有沒有把你的寶貝弄丟。”
得不到回答,謝文希扭臉一看,江越竟然已經睡著了,淺淺均勻地呼吸著。
撐著下,欣賞起兒子英俊的臉。
看了會,準備起,讓江越好好睡一會。
小剛使力,椅子吱呀一聲。
江越了,但沒醒。
謝文希大氣不敢出,索安生坐著,隨手在書桌前了個皮本翻看。
畢業相冊。嗯,就看它吧。
第一頁就是高三一班的合影,謝文希不自覺又出欣的老母親笑容:江越在最后一排,個子長相都出挑。
在第一頁停留了幾分鐘后,三十秒的時間,就翻了十幾頁。
翻到十六班,一眼就看到了外甥程七初。
謝文希皺眉,高三不是不準染發嘛,這一頭棕不棕黃不黃的是怎麼回事。
嘖嘖幾聲,手已經翻到下一頁。
等等……
又倒了回來。
程七初旁邊的這個孩,怎麼看著這麼眼……
-
江越這一覺睡了二十多分鐘,卻像幾個小時那般解乏。
醒來時習慣看手機,方北夏發來消息,說那邊大概晚上八點結束,問他幾點出發回劇組。
他先集中神給方北夏回消息,回復完,才發現謝文希還在房間里。
謝文希雙手抱在前,表玩味。
“怎麼了?”江越坐起,了眼,聲音還翁翁的。
謝文希問:“今天那個孩,是不是你高中同學?”
江越裝傻:“哪個啊?”
“你車上那個同事!”謝文希用指尖把相冊殼子點得咣咣響,“是十六班的,是嗎?是吧!”
打眼看過去,就屬方北夏最白凈,臉只有掌大,五端正素凈,眼里卻盛滿繁星。
見江越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十六班的畢業照有意思,程七初旁邊,站的是方北夏,方北夏旁邊,站的是周婧妤。
江越當年的花邊新聞謝文希沒耳,當年看得開,高中生嘛,早嘛,能翻出什麼花來。
現在換不安了。
“還有那個周什麼,我在相片上也看到了,就在這個孩旁邊。”
江越又不說話。
“當年老師我去學校,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說看見你跟那個周什麼抱在一起……現在又跟這個糾纏不清……”
“我什麼時候糾纏不清了?”江越哭笑不得,“不是,我什麼時候跟人抱在一起了?”
周婧妤是標準的長相,放在普通人堆里出挑,當演員卻不是一號的面相。當年兒子早家長到學校去,謝文希記得周婧妤長什麼樣,卻沒記住到底是哪個班的。
現在一看,居然同一個班的兩個生。
謝文希發愁,薅羊也不能在一頭羊上薅啊,都畢業多年了,怎麼還圍著同一個班的生轉呢?
幾個小時前還為兒子的狀況心,突然就澇的澇死了,自己兒子莫不是個渣男?
“那得問你自己!”謝文希繼續自顧自地瞎猜,“你什麼時候喜歡人家的?高中?你到底喜歡哪個?”
手掌一,不客氣地亮出首飾盒。
江越表驚訝,一把拿過那小盒子,語氣都變了調,嚴肅問:“哪兒來的?”
謝文希皺眉:“別用這種語氣!搬東西它自己掉出來的。”
江越捧著那小盒子,像捧著失而復得的寶一般,謝文希的那些聒噪質問全都被過濾掉。
看了一會,又兀自笑了,像個純的年人。
謝文希心里咯噔一聲,完了。這種表,他從來沒貢獻給親媽過。
質問:“這個耳環,是送給們倆誰的?”
“什麼們倆?”
“你別告訴我,兩個你都招惹了。”謝文希痛心道,“要不是畢業照上們站一起,我都發現不了……”
江越把那小盒子裝進口袋,用手在臉上用力了幾下。
“沒有別人。”他目灼灼,語氣堅定,“一直都只是。”
作者有話說:
跟周婧妤抱在一起這件事,后面會解釋。謝在2022-06-05 23:32:02~2022-06-06 23:28: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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