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朦朧, 方北夏住的樓臨近街道,白噪聲間或耳。
這頓突如其來的晚飯還沒有結束。
江越和方北夏并肩而坐,像一對生活在一起已久的。
小沙發太窄, 又有各種抱枕靠墊慫恿, 只能容納兩個形比較瘦的生。此刻材高大的江越就坐在旁邊, 兩個人肩磨著肩,夾個菜手肘都要撞上。
江越毫不在乎, 自顧自夾菜飯。
方北夏默默溜了他一眼, 因為坐著, 西被繃起一截,深子和腳之間出好看的腳踝。
這個畫面意外地和諧,好像他本來就住在這里一樣。
方北夏收回眼神, 舀了一勺松仁玉米塞進里。清甜和香味在口腔中開。
菜為心添了幾筆,也沒那麼難了。
同樣的食材,同樣的調味品,也做不出同樣好吃的味道。飯菜混合口,腦海中又浮現江越在廚房忙活的影。
兩個人的話題停在方北夏的經歷上。
當聽到那句“看劇拍片追紙片人, 還不會傷心”時,江越頓了一下。
之后是漫長的沉默。
隔了好久,他不聲地問:“有人讓你傷心過?”
方北夏心想, 他怎麼還記得。還以為這個話題翻篇了。
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人讓傷心,卻在一樁樁,一件件事之中,讓對失去了信心。
上演和睦恩的父親騙了,對表達過好的同班同學, 在藝節的時候把推了出去, 還有數不清上來要微信的人……
“也沒有遇到心的?”
“自從‘筆友’后, 沒再遇到一個聊得來的。”繼續搖頭,又笑笑,也不知真假,“當初要是見面就好了。”
江越盯著:“還會有的……”
方北夏沒聽清他的話,繼續講自己的:“在學校,工作后,很多男生上來就要聯系方式,還不就問要不要在一起。”
吃飯利于聊天,再加上生理期來臨前夕,好像低落的緒被放大。話題聊到這里了,傾訴的突然旺盛。
江越沉默地嚼著飯,聽講話。
這好像是第一次跟他當面講這麼多話。
“蔡思彬,譚堯,他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他們都不表白,他們都覺得表白很傻,好像吃幾頓飯,發微信關心幾次,就應該水到渠了。”
“我不是不想,我只是想象不到跟他們。”
他們都太刻意了,不想了解,只想確認關系,其他后面再說。
說完這麼多,方北夏突然陷低落的緒,輕輕地嘆了口氣。
好久沒有遇到過真心對的人了。
好像出了京江一中的大門,就再也沒有人愿意花好幾天時間,只為跟寫幾句話。
跟“筆友”聊天時,方北夏好像變了一個人,有講不完的話。
有時候,會故意“找事”:【你在文科班有喜歡的生嗎?】
“筆友”遞來一張草稿紙:【So?】
方北夏回:【我可以幫你牽線。】
“筆友”哭笑不得:【我只喜歡學習。】
方北夏癟癟,回復:【那也要適當換換腦子。】
“筆友”回復:【學習是最簡單且不費力的事,對我來說,理換化學就是休息。】
方北夏哼笑,寫道:【炫耀,接著炫耀。】
“筆友”回復:【沒有炫耀,真心話而已。】
方北夏不信:【照你這麼說,你都能考年級第一了。】
“筆友”逗:【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第一?】
廢話,理科班第一是江越,榮榜頭牌,經常被照片。
沒有提江越的名字,只回復:【你自己去榮榜看看再回來跟我說話。】
“筆友”打哈哈:【被你識破了!】然后,又賤兮兮地說:【他照片又被了……】
方北夏:【?】
“筆友”:【你沒想過?】
方北夏哈哈一笑:【我他的照片干嘛,如果你的照片在上面,我第一個去!】
“筆友”回笑臉加一句英文:【Me too.】
雖然是互相試探的玩笑話,卻包裹著心照不宣的曖昧。誰也不進一步挑破。
現在想起來,好像是這麼多年遇到的唯一的浪漫。
江越問:“如果你們現在遇到了,他還是單,你會考慮跟他在一起嗎?”
思緒被扯回。
上次被問,是付悅開玩笑。
而現在江越正,一愣。
喜歡當初的“筆友”,這份喜歡上了好濾鏡,覆了保鮮。不知他們再遇見,是否還聊得來……
沒有給出答案,把話題轉移到江越上:“說我了,你呢?你高中時候有沒有喜歡的人?”
江越盯著,說有。
方北夏猜到了似的,漫不經心地一笑:“周婧妤吧。”
周婧妤的名字出現頻率實在太高。高到江越自己都有一種奇怪的錯覺。
他跟周婧妤的名字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綁在一起,好像只有校花校草在一起了,才能滿足看客們磕CP的心理。
“不是。”
說過不止一次了,就是不信。
“可是你們不是一起上下學嗎,老師還了家長。”
“那個能說明什麼。”
方北夏用激將法:“說明……你們有事啊。”
“……”
過去對江越和周婧妤的“緋聞”是沒有興趣的,只是最近……想知道江越的很多事。
程七初那邊打探不出什麼,本人說的總會靠譜一些。
年時期的自尊心突然作祟,江越默不作聲。
他默默收了碗筷,去廚房洗碗收拾。
……生氣了。
洗完碗,江越干了手,就說要走。
果然還是生氣了。
方北夏跟著他到門口。
他突然朝這邊手……
方北夏錯覺,以為他要做什麼,也手過去。
他自然地握住,笑了笑,指著后:“我的外套。”
手心溫度重合,方北夏心跳驟停,之后又歸位。
趕回手,紅著臉去臥室,取了西裝外套遞過去。
這次手沒有上。問:“因為我提周婧妤,所以你生氣了嗎?”
“我再說最后一遍,我們沒在一起,我也沒有喜歡過。”
“哦……”
-
江越很主找錢朗喝酒。錢朗熱鬧,好吆喝,江越從不用自己開口,錢朗的邀請就發來了。
他打電話的時候,錢朗驚喜,準時在別墅恭候。
江越面無表地陷在錢朗沙發里,錢朗悠悠地走過來:“喝什麼?”
錢朗從不問這樣的問題。江越皺了皺眉,看向他。
“看你這郁悶程度……”錢朗倚在門框上,壞笑著問,“來點白的?”
江越無奈笑:“滾蛋。”
過了會,錢朗拎來冰桶和啤酒,立在茶幾上。
“你是來喝悶酒,還是跟哥們傾訴來了?”
江越灌了幾口啤酒,默不作聲。
錢朗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蟲,眼睛轉了轉:“跟你那老同學有關系?”
江越掀眼皮,表冷冷的,錢朗立刻接收到信號,一咧:“還真是!”
見江越不肯主提,錢朗追問:“人呢?”
“在家。”
“就你一個人獨酌啊,這麼可憐啊……”
江越懶得理他,啤酒一瓶一瓶接連著灌,錢朗都看呆了。
他繼續手進冰桶里撈啤酒時,錢朗捉住他的手腕:“怎麼了你?別嚇我。”
見他不說話,錢朗湊到他面前:“失了?”
江越扯開領口的扣子,酒勁上來了,又看到錢朗的大臉,有些想吐:“別他媽瞎猜。”
錢朗笑他:“你們倆怎麼這麼久還沒進展?你真行。”
“……閉。”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了。
眼下喝了這麼多,胃開始翻涌。眼前又開始播焦濾鏡,世界旋轉又模糊。
錢朗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拍完,又開始心疼江越。
他搡了搡江越:“我教的三要素你執行了沒?”
“我看的格適合網,多的是,咱們換一個吧。”
“上次開機儀式不都清楚了麼,人家喜歡的是那‘筆友’,你機會不大。”
前面,江越還都無于衷,講到“筆友”時,他了眼,緩緩開口:“如果說,我就是那個‘筆友’,會怎麼樣?”
錢朗疑,隨即瞪眼。
“臥槽臥槽臥槽!”錢朗跳起來,“你搞什麼!”
江越懶懶又無奈地笑著,還是取了瓶新的啤酒。
“所以喜歡的‘筆友’是……”錢朗不可思議地指著他,瞪大了眼睛。
江越點點頭,又跟錢朗講了方北夏曾經短暫喜歡他的事。
講完又自嘲,他是有多走投無路,要到錢朗這兒來尋求問題的解決方法。
錢朗嘖嘖道:“想不到啊江越,你竟然玩暗……”
不經意的一句話,傷到了年倔強的自尊心。于是他選擇什麼也不說。
“為什麼喜歡你,為什麼又不喜歡你了?”
“好像因為我那段時間很像《藍大門》的男主角……”
并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喜歡他,而是因為他像某個人而喜歡他。
江越握著啤酒苦笑,覺得人生真的是一個圈。
他得知喜歡陳柏霖,便穿襯衫騎單車,也確實因為這個心了。
可之后有更多好看的電影,有層出不窮的男主角。
“后來又有了‘筆友’,就不喜歡了。”
的目不會為了他而停留,喜歡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不停留也就算了,還相信他就是喜歡周婧妤。
錢朗笑得不能自已,罵他活該。
“你倆這事太好解決了,差一步就能在一起了。”
江越搖頭:“不喜歡,說了也沒用。”
談不是一個人心熱,要雙方都有心思才行。
“你是不是矯?你跟‘筆友’不是一個人嗎?找說清楚不就行了?”
江越眼神迷離,里含混不清:“難道不是喜歡現在的我比較重要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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