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江建康和王秀蓮同志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來了。看那樣子，就知道和養場老闆的談判了。

“那頭豬，簡直了，膘壯，該瘦的地方瘦，該長膘的地方，兩條豬後，我都記著呢。”江建康顯然對今天看見的那頭豬念念不忘。

王秀蓮贊地點點頭：“對，一條寄回去讓爸做火，一條剁了做肘子。”

話語之間，兩人就把一頭豬的兩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錢老闆真會養豬！”江建康咂舌，迫不及待地想分今天的戰果。江楓在廚房裡打掃後廚，外邊只有季月一人，江建康就逮住季月，點開手機相冊把今天拍的照片分給。

“小季你看看，這頭花豬，一看就是吃得好睡得好又好的，這質，肯定實，做小炒肯定特適合。還有這頭母豬，那膘，還有這頭，明早就宰，我定了它兩條後，這頭……”江建康不停地手機屏幕，展示他今天看中的豬。

季月：……

除了看出來這些是一頭頭看不出是喜是悲的待宰豬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行了行了，看什麼看，兒子還在打掃廚房你還在這裡看豬，還不去幫忙？”見江建康坐在大廳魚，王秀蓮同志不滿地拍了一掌櫃臺，木質的櫃檯爲之一抖。

看著明顯不如昨天的營業額，王秀蓮不拔高了嗓音：“債還完了嗎？欠二哥那麼多錢還在這裡懶，你欠的錢還想讓兒子還啊！”

江建康灰溜溜地溜進廚房。

江楓其實已經收拾完後廚了，在按照遊戲給的菜譜做純餛飩。

雖然這注定是一碗難吃的餛飩，但江楓就是想嚐嚐做出來會是什麼味道。

尤其想知道自己年時最苦的記憶是什麼。

餛飩已經在鍋裡煮了十分鐘了，江楓估計它就算皮再厚也該煮了，不，應該是煮爛了。

王石頭的廚藝真的不是一般的爛，如果不是民國時勞苦大衆們缺食對味道沒什麼追求，江楓懷疑他的餛飩攤子撐不過一星期。

“你這孩子，餛飩都要被你煮爛了，還不快撈上來。”江建康一進來，就看見和鍋裡的餛飩湯一起翻滾的餛飩，連忙那勺把鍋裡已經皮分離的餛飩進碗裡。

江楓往碗裡滴了兩滴香油。

江建康試圖往裡面加幾片紫菜一把小蝦米，被江楓嚴厲拒絕了。

江楓在等餛飩稍微涼一點。

江建康盯著碗裡的餛飩，嚥了口口水。

今天爲了和養場的錢老闆談價錢，他和王秀蓮一大早就出門了，從早上到現在十幾個小時他就吃了三大碗自己做的拌麪，還都是早上出門前吃的，早就消化了。

雖然碗裡的餛飩煮過了頭，只滴了兩滴香油，聞起來也不怎麼味，但它畢竟是。

江建康是個食。

“兒子，今天這個餛飩是你包的？”江建康明知故問。

江楓點頭：“照網上的教程包的，就包了這幾個，一次全煮了。”

“爸替你嚐嚐。”

江建康手上的作和他說話的速度一樣快，話音剛落，三個餛飩就進了他的裡。

真難吃！

江建康沒想到自家兒子居然會做出這麼難吃的餛飩。

但下一秒，他就沒心想這個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二十歲的時候。

那一年，他幹了6年的國營飯店倒閉了。

他從小就在國營飯店給江衛國打下手，14歲時頂替了他大廚的位置，19歲娶了當時還是紡織廠工的王秀蓮，在20歲以前他以爲他會像他爸一樣在國營飯店幹一輩子直到兒子來接。

等待他的卻是下崗和區區600元的補償。

半年後，王秀蓮也下崗了。

夫妻倆借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湊了幾萬塊錢，開了健康小炒。

江建康想起來，那時生意不好，他愁的整晚整晚睡不著覺，王秀蓮爲了省錢，去菜市場撿別人不要的被踩了又踩的菜葉子回來炒。中午賣出去清炒胡蘿蔔，他們晚上就吃清炒胡蘿蔔皮。

因爲借了岳父岳母和大舅哥的錢遲遲沒有還，王秀蓮過年的時候都不敢回孃家拜年。

想著想著，江建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咋了，咋了，這是怎麼回事？小楓，你爸怎麼突然就哭了？”王秀蓮聽到哭聲放下計算就衝進廚房，季月隨其後。

“秀蓮，秀蓮我對不起你，都是我沒用，讓你委屈跟著我吃苦！”江建康抱著王秀蓮大哭。

王秀蓮一臉懵地被他抱著。

“你爸這是咋了？”

王秀蓮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天天對他念叨家裡欠二哥錢沒還，導致江建康心裡力太大突然一下崩潰了。

“爸他吃了一口餛飩。”江楓也有點呆滯。

江建康同志年時最苦的記憶得多苦才能哭這樣啊！

“餛飩？”王秀蓮看著桌上的餛飩，顯然是想不明白一口餛飩而已怎麼就吃這個樣子了。

“建康，我也就平時碎說說，你別往心裡去，我一沒吃苦而沒委屈，別哭了，別哭了乖。”王秀蓮像哄孩子一樣拍江建康的背。

哄著哄著，王秀蓮也有些口乾舌燥。

端起桌上的碗，王秀蓮喝了一大口餛飩湯，因爲餛飩被煮得太爛，一起喝進去一塊餛飩皮。

誰包的餛飩，真難吃！

王秀蓮睜大了眼睛，下一秒，眼眶裡充滿了淚水。

夫妻倆一起抱頭痛哭。

江楓和季月已經完全呆滯了。

江楓端起桌上的餛飩，默默把它倒進了泔水桶。

禍害，禍害啊！

“學姐，你先回去吧，我……我和我爸媽談談。”

“啊，好，哦。”季月呆愣地答道，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可以下班了。

季月走後，江楓使勁了渾解數，才讓江建康和王秀蓮同志穩定緒。

第二天，兩人對於頭天晚上的解釋十分一致。

餛飩太難吃了，難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