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15)
這天桐桐又被老徐抓壯丁了,他要上大課,解刨犢牛。
大解刨,許是這樣的實驗課只能遇到一次。
老徐指了指那些家伙式,“我要講解,就不上手了。我說,你來作。”
殺牛?
“解刨牛!”怎麼能說殺牛呢?
桐桐:“……”這也是一門手藝呀!真要到那苦哈哈的日子,只殺豬宰羊也能把四爺給養活了。咱也做一回庖丁。
其實學這個挑戰人的心理承能力的,尤其是才接的學生,心理這一關,特別不好過。就像是兔子,你給麻醉了一回,它睜著眼睛懵懂的看著你,要多乖有多乖。下回你給一管靜脈,完事了它還呆萌呆萌的乖乖的你抱著擼。再下一回還是這只兔子,老師說來吧,解刨了吧。
就問啥覺呢?下不了這個手呀。
一如眼前一走三晃悠的犢牛,哞哞著,就不知道要面對什麼。這種大別說是解刨了,就是平時給個,打個針,都得人摁著,或是干脆將四蹄給綁起來。
麻醉的活給班長了,桐桐負責主菜。
怎麼開膛破肚,看犢牛的臟……這個味兒呀,不能提。
上完課這就沒法先去吃飯了,得先上宿舍換個服去。
結果到宿舍樓下,看到肖若戴著大大的墨鏡,腳邊放了兩個特別大的購袋。這會子正拿著手機像是要打電話。
桐桐就喊:“肖若。”
肖若一愣,就收了手機,“姐。”
桐桐應著就迎過去,“你這是干嘛來了?”
肖若指了指地上,“我得回學校去了,過來看看你。”
“回學校?”
可不是嗎?肖若摘了墨鏡,“之前說的節目,大伯說那邊臨時變了,暫時沒什麼活,我回學校。我爸也說充實自己比較重要。這不,今早好好的帶我做了檢,結果還沒出來呢,就催著我回學校。暫時估計得在學校了,見面只怕有點難,得放寒假吧。我給你買了點東西!”
“這麼沉,干嘛去買?”桐桐看那袋子里,各種飲料就有一大袋子。這玩意死沉死沉的。
“趕上新開的超市打三折,特別便宜。我車上還堆著好些呢。帶到學校吃的!順手給你送來了。”肖若說著像是怕桐桐不要,“怪沉的,我可不再往回提了。”然后用手不的扇風,“實驗室出來的吧?這個味兒!你趕回去換了吧。”
然后人跑了。
不拎回去也不行了。換了服將這些往桌下塞的時候發現買的東西除了飲料,還有大半袋子的棗。
林雨桐嘆了一聲,這可怎麼說呢?
正起要去食堂吃飯,結果電話響了。以為是四爺的,結果并不是。顯示:彭阿姨。
皺眉,但還是接起來了。
彭慧的聲音溫和的很,著一子親昵:“桐桐,明兒周六。我唯寬把周六的時間騰出來了,想帶你去看看中醫。你也知道,你爸很忙,顧不上。剛才我跟你爸打過電話了,我想他問問你的時間,可他呢?也就是吃飯的時候能有點空,跟方苒還是一個學院呢,也就是吃飯的時候爺倆能見個面,坐在一起吃個飯。只能我帶你去了。我不會開車,也就能抓唯寬的差。你也別不好意思,唯寬也就這點用了。當初纏著你爸給買車,車買了就是家里人用的。你以后有事只管喊就是了。”
桐桐皺眉,覺得要不把彭慧磨死,都對不住原主。
第一,林有渠這會子肯定不是在跟林方苒一起吃飯。他約了老徐吃飯,下課的時候老徐跟自己說了。還問了:“你爸請客,你不去?”當時笑著回說,“請您了,又沒請我。您多點幾個好吃的,吃不了給我打包回來。”這種況林有渠帶林方苒干什麼?這必然是不可能。
父倆在一個學院里,平時是不是經常一塊吃飯這個不知道,但今兒絕對沒有。再說,平時也難一塊吃飯。林有渠是博士導師,他的重點在科研項目上。林方苒才大一,跟自己一樣,上課是隨著教室跑的,距離哪個食堂近就在哪里吃飯。怎麼可能輒就一塊吃個飯,哪有那個時間?
第二,彭唯寬不可能纏著林有渠買車。繼父和繼之間,分寸必然是有的。買車的錢九九是家里的錢,但這是彭慧爭取來的,肖歐不會纏,林有渠沒有那個時間關注繼是不是要買車。
這個話說給自己說,自己把肚子里那幾腸子看的明白。可要是原,聽了這個話會是什麼覺呢?這不是偶爾一次這樣,只怕從小到大,彭慧在這兄妹面前都是差不多的語氣。‘你爸呀?你爸給唯寬開家長會去了。’‘你爸帶妹妹玩去了,你不知道,你爸要是不在,你妹妹就哭。我說哭就哭吧,可你爸心疼的’……這樣的話嗎?反正原主的記憶里是有的!試問長年累月,從年到人,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這心里一日一日都在經歷著怎麼樣的煎熬?
所以,桐桐就覺得不折磨二十年,這口氣也當真是就出不了。
神上的折磨與□□上的折磨哪種更殘忍?說的清嗎?
桐桐輕笑一聲,涼涼的!那邊立馬住了。
“怎麼不說了?”桐桐笑道,“您繼續說,我不是笑你。”
彭慧將手機從耳朵邊拿開,確定通話的就是桐桐,這才再度放在耳邊,“桐桐?”
“是我!”桐桐取了一瓶飲料出來擰開,“彭阿姨是說帶我去看中醫嗎?”
“對!”彭慧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桐桐就道,“不麻煩彭阿姨,我給我爸打電話吧。”
彭慧皺眉:“桐桐,你爸忙的。”
“不是正跟方苒吃飯呢嗎?”桐桐灌了一口飲料,“接個電話的工夫都沒有?”說完直接給掛了。
然后直接打電話給林有渠,“爸!”
林有渠笑著示意徐教授吃飯,這才道:“嗯!你說。”
“您請徐教授吃飯了?”桐桐問道。
“嗯!跟你們老師吃頓飯,要不,你現在過來。”
“不了!你陪老師吃吧。今兒上實驗課,解刨犢牛,老師在邊上指點了,我做的示范,效果不錯。”“好的!我知道了。”老師肯放手學生上手,這就是比別人多了機會了。桐桐是告訴自己應該謝。
桐桐沒再說別的,“您陪老師用飯吧,我掛了。”
這邊電話才掛,林有渠的電話就又響了,是彭慧打來的。
“老林啊,桐桐給你打電話了吧?”
嗯!打了,怎麼了?
“老林呀,桐桐怕是誤會我了。我打電話說帶看中醫的事,問你呢,我說你很忙,只吃飯的時候才偶爾能跟方苒坐一塊吃飯,結果這孩子發脾氣了,說是要給你打電話,非你帶著去……”
林有渠跟老徐不好意思的笑笑,直言:“桐桐沒說你們之前通電話了……也沒發脾氣,我這在外面還有事,回頭再說。”
電話掛了,林有渠朝老徐笑笑,“見笑了。一點家事。”老徐嘖嘖,彭慧這個人,自家老婆是認識的!之前也聽老婆說過這家的家事,總之,就是孩子不是很爭氣。這種事怎麼說呢?再怎麼說那都是后媽。孩子本分努力,便是天賦差些,也沒關系嘛。
自己也沒特別關注,都一樣是學生。
誰知道這孩子一上手,就特別亮眼。老徐特別誠懇的跟林有渠說,“我得說你,對孩子的關注了。這孩子當真是長了一雙外科大夫的手,學這個專業,耽擱了。”
這麼高的評價?
林有渠本來是想問考研的事,以這個孩子之前的績,保研有些困難。要考研,這導師就很重要了。以前想著留校好的,哪怕是行政崗位呢?可白云的事遲早是個雷,他就想著,把桐桐從學校這個圈子挪出去。
老徐跟研究所那邊關系極好,去研究所也是一個方向。哪怕是做助理呢,踏踏實實的再跟著老師學上十年,未必沒有就。
可學醫,這很難轉專業。誰的面子都不好使,沒這麼作的。
從醫學院往醫學,這個可以。但從醫學轉醫學院,這是瞎胡鬧。
所以,這個孩子的安置了一個大問題。
可不是!當真是個大問題。
彭慧怎麼也沒想到,二十年都順風順水了,結果今兒被晃了這麼一下。那丫頭就沒告狀,說了什麼老林也沒說。可對方沒告狀,自己卻告狀了,這不跟自己對付婆婆的招數一樣嗎?婆婆堅持不懈的跟老林說自己的壞話,自己從不說婆婆半句不對,于是,老林的心還是偏著自己的。
如今可好了,這法子轉了一圈用在自己上了。
老林會怎麼想?這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很嚴重的事,面臨著老林是不是信任自己的問題。
果然,老林回來一句都沒說,冷著臉直接去書房了。
這在外面看電視的母親趕關了電視,回屋子去了。也嚇的唯寬端著杯子水都沒接,又趕回屋子了。
彭慧敲門,進了書房:“老林,吃飯了嗎?做了你吃的……”
“吃過了!你出去吧。”頭都不抬。
“老林,你聽我說。”
“我很忙,你出去吧。”林有渠重重的將杯子往桌上一放,“出去。”
彭慧:“……”二十年來,第一次被這麼對待。
出來了,越是想,越是后悔。怎麼就上了當了!想想當時說的話,老林會怎麼想?老林會想,這二十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這麼跟倆孩子說話呢?他肯定會那麼想的。
可這種事,怎麼彌補呢?
第二天凌晨五點就起來,煲了湯在老林出門以前,先去桐桐宿舍樓下等著去了。
今兒下了點小雪,桐桐跑步去的時候就看見了,估計是瘦的多了,天太暗沒認出來。跑回來見還在,還是沒過去,站就那麼站著吧。回了宿舍洗漱了,換了服,書都收拾好了。下樓要去吃早飯了,得從眼前過,天也亮了,這拎著包往過走,到了跟前了,才了一聲:“彭阿姨。”
“哎喲!桐桐呀……”猛的一看差點沒認出來。高個子,頭發短不短長不長的,就那麼隨意的帶了兩個卡子,將飽滿的額頭出來。皮白皙細膩,濃眉大眼很醒目的長相,很耐看的長相。再加上這一的氣質,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上穿著一件黑的直筒呢子大,看著很樸素,可卻當真是牌子貨。價格很貴!
桐桐見盯著服,就笑道:“怎麼?不合適嗎?買的,我也沒試。今兒天冷,才上的。”
彭慧心說,這話怎麼聽怎麼怪。
正怪著呢,就聽桐桐又說了一句:“我說的都是真話。”
彭慧:“……”這是意有所指嗎?馬上堆起笑臉:“瘦了,也好看了!大十八變,就是不一樣!以前我還說不知道你這孩子長的到底是像誰……”
“那您這眼神當真不好!要去醫院看看嗎?從小到大,我見的人都說我長的像我爸。”說完就問:“彭阿姨覺得我不像我爸,那應該像誰?”不給反應的時候,桐桐看看雪,“雪大了,我得趕去上課了……”說完就真要走。
彭慧一把拉住了,沒來得及多想,趕道:“桐桐,阿姨給你煲了湯……”
誰知道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戲謔的聲音突然就接了一句:“沒唾里面吧?”
彭慧:“……”覺得嚨被什麼卡住了,上不去下不來的。愕然的朝桐桐看去,覺沒錯,這丫頭就是故意的。
桐桐看了看那湯:“我說了,你的飯,我吃了不好消化。我想想也對……不好消化倒是小事。真要唾里面了……惡心的慌!”
彭慧提著飯盒,整個人都愣住了。半晌才道:“阿姨要是哪里做的不好……”
“我爸又不在,何必再做戲?”桐桐笑瞇瞇,像是跟彭慧在說知心話,“你放心,二十年了,我都沒揭你的臉皮……那往后也不會。你繼續演,我繼續看,我還喜歡看的!現在那些演員那演技,我沒一個瞧得上的。就阿姨你……”挑起大拇指,“是這個!”說著,真要去上課,都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湊近彭慧:“那個……你信報應嗎?”
彭慧:“……”
桐桐笑了:“我信!”
彭慧出笑來,“你這孩子,怎麼還迷信起來?”“唉!看來你是不信。”桐桐朝湊到彭慧的耳邊,將的耳鬢的頭發拂開,這才道:“我會你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