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別太過自責了，或許，對何姑娘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解。”魏摟著幾乎被嚇傻了的何雯何霏，關切地著我。

　　我沒想到何素素的死竟給我帶來了如此大的沖擊，也許曾經袒出的懷讓我覺得是我親近的人，縱然最終屈服于唐五經的威之下。

　　如果倒在我懷中的不是何素素，而是寶亭、無瑕……

　　我不敢再想下去，何素素那張蒼灰的臉又浮現在我腦海里，直到生命的盡頭，那張臉都沒出痛苦的痕跡，反而安詳從容，甚至角還流出一笑意，或許真的像魏說的那樣，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一種解。

　　“可原本可以不死的……”我了被何素素攥得發紫的手腕，淤紫的分明告訴我，對生的留。

　　“殺了云仙，如何再面對相公？難道讓一輩子忍心靈的煎熬嗎？”魏輕聲道：“相公現在的樣子，大概何姑娘走得也不放心吧，你可是我們姐妹的主心骨啊……”

　　著那雙妙目出的海樣深，我遽然而驚，是啊，逝者已矣，我更該關心護的是我的妻妾兒才對，為了們，就算是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換上一套素白衫，我來到書房，管家來催了好幾次，說蔣云竹要見我。

　　“大哥方才來過，被我勸回去了，他是個軍人，脾氣不免大了點，賢侄你別見怪。”蔣云竹一邊喂魚，一邊慢條斯理地道。

　　我斟酌著詞句道：“小侄也是子急了點，心痛姬妾被殺，怕兇手逃逸，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對清河侯也不免多有得罪。眼下兇手已經伏誅……”

　　“和太啟那孩子沒關系吧？”蔣云竹打斷我的話，狡黠一笑，見我點頭，笑道：“都是親戚，你不必擔心，私下里找機會跟我大哥說清楚就了，他是個明白人，不會怪你，只會激你。”

　　饒是我聰明過人，聽到蔣云竹這番云遮霧罩的話，一時也沒弄清他的用意。

　　不過，很快他自己就將謎底揭開：“皇上待蔣家恩重如山，一門三侯，乃是有的殊榮，眼紅的人不知有多。而蔣家子弟仗著自己的份特殊，行事難免驕縱。說起來，多賺幾兩銀子多占幾畝地沒人說你什麼，可有人要干預政事，這可是外戚之大忌，總要有人不時出來教訓他們一番讓他們清醒清醒才是，否則，尾翹上天，最后惹得皇上都厭煩了，那可不是蔣家之福。”

　　“侯爺的意思，小侄就是這個扮黑臉的？”我恍然大悟，著出狐貍般笑容的蔣云竹，心頭慨然——他，和那個追著我問的荒唐侯爺是同一個人嗎？

　　“當然是自家人好，你和我蔣家的關系，說近不近，可說遠也不遠，正正好好。像我，就不可能拿著棒子到我大哥府上逮人吧！”

　　蔣云竹的話意猶未盡，可我明白，按照他的想法，我大可對蔣家嚴厲行事，只要留著回旋的余地即可，只是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蔣家的共識，可不管怎樣，蔣家已經對我開始敞開了中門。

　　蔣云松說蔣太后請來了圣旨，曰錦衛不得羈留蔣逵，蔣逵也需隨傳隨到，兩下都保住了面。

　　不過，由于老趙、大劉的殉職，我自然不得挨了張佐一番申斥，只是他看在皇上和桂萼的面子上并沒有深究，甚至連唐五經和何素素的份都懶得理會，只說將此案全權給我理，務必盡快結案，想來蔣云松也讓他不堪其擾。

　　錦的怒火發泄在任小七的頭上，等我得到消息，他已被活活而死。蔣逵雖然痛惜，也只能接現實，畢竟自己的前程重要。當然，他不得和我大罵一場，方悻悻離開。

　　不錦見到圣旨，就約察覺我可能來頭不小，見我沒了部曲，紛紛要求做我的屬下，都被我用危險二字一一婉拒。

　　老趙、大劉之死，本就是在我的算計之，空出來的兩個職位，當然要委以心腹了。

　　可惜秦樓的人一個都用不了，否則高七、白秀都是絕佳的人選。放眼江湖，卻一時想不出合適的人來，只好把此事暫時放在一旁。

　　想起桂萼替我購屋約好了今日給我房契鑰匙，只好打起神，前往桂府。

　　桂萼讓兒子桂靖陪我去看房子。房子坐落在僻靜的馬寧子胡同，離刑部快走只要一袋煙的功夫，而且從這里去桂府，正好路過口袋胡同，對我行事極是方便。

　　三間兩耳的小四合院就算在平頭百姓居多的馬寧子胡同里也是不顯山不顯水的，庭院和擺設更是相當簡樸雅致，正和我的心意。桂萼早替我準備好了被褥鋪蓋，搬進來就能住人了。

　　于是我干脆就從桂府搬了出來，好在東西不多，只是府上的書籍卻被我拿走了大半，反正桂萼眼下沒時間讀書，而桂靖一心進學，也不可能去那些閑書了。

　　買了幾個伶俐的丫頭，除了了個主人，這兒也算有點家的味道了，只是丫頭們著飾的我和接踵而至的幾頂八人大轎，再看看不帶一奢華氣息的院子，總有些茫然失措。

　　剛送走桂方沈三人不久，就聽有人扣門。開門一看，門口一老者面目清臞，白發飄然，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竟是我的泰山大人蕭別離。

　　“您老怎麼來了？”我又驚又喜，忙把他讓進屋里來，只是顧忌那些丫頭，卻不敢以岳父相稱，待把丫鬟打發下去，我才重新見禮。

　　“不是瀟兒稀罕你，我才懶得跑這一趟哪！”蕭別離邊說邊遞過來一只致的香囊，說是蕭瀟叮囑捎給我的。

　　言罷，環視四周，又瞥了我那胡子一眼，頗有些驚訝的道：“兒，你倒轉了子！”

　　“不得不如此啊！”

　　我嘆一聲，掐了掐香囊，里面似乎是個同心結，卻不像是線繡，心中狐疑，怕是私的東西，便隨手把香囊揣進了懷里，開言問起了竹園的況。

　　雖說已經接到寶亭寄來的一封平安信，可畢竟信中有許多事都無法細說。

　　“竹園、秦樓都平安的很，松江那邊諸事也進展順利，若說有事兒，也就是你那一大堆媳婦兒都好像染上了相思病似的。”蕭別離笑道：“玉氏母也很好，那兩小丫頭片子，真死人了。”

　　說著他瞪了我一眼：“瀟兒跟你七八年了，怎麼連個屁都沒生出來，你小子是不是偏心呀？”

　　“我偏心也是偏在蕭瀟上。”我嬉笑道。

　　重新擺上酒菜，翁婿倆邊吃邊談。我這才知道，蕭別離進京已經兩天了。

　　“你小子神出鬼沒的，不是盯著桂萼，我還找不到這兒哪！”又說來京的路上，曾經遠遠見到大江盟的高君侯和齊小天，不過蕭別離是日夜兼程，便趕在了頭里，估高齊二人再過兩三日也該到了。

　　“他們來京的目的自然和我一樣，你和白瀾突然失蹤了，江湖這才熱鬧哪，說什麼的都有！”

　　算算從離開蘇州到現在也快兩個月了，我和白瀾同時失蹤，有心人大概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不過，他們恐怕也不會想到，我在京城枯等了半月有余，才差錯地接替了白瀾的職位。

　　“別他媽管過程如何，關鍵是你得到了這個位子！”聽我講述了來京后發生的事，蕭別離喜笑開：“風水流轉，我神教終于盼到了揚眉吐氣的一天！”

　　“我是我，魔門是魔門，可別搞混了！”

　　蕭別離卻不和我分辯，笑道：“乍一看你住這破地兒，我還以為你被皇上打冷宮了哪！”說著，他一皺眉：“這地方太過僻靜，你自己可要小心。想當初白瀾韜養晦，沒幾個人知道他的份，不像你，弄得滿城風雨的，小心最后大家把矛頭都指向你！”

　　“不至于我剛上臺，就要我好看吧？否則，齊小天高君侯來京城干嘛！您老人家這一趟，明著也應該是慕容的主意。”

　　“就你機靈！”

　　蕭別離沒有否認，把最近江南地面上的況大致說了一遍。大江盟和慕容都按兵不，只在商場上斗得你死我活。

　　霽月齋自然首當其沖，六大檔手中，兩人回歸殷系寶大祥，積古齋也爭取到了一人，而慕容私下支持唐系寶大祥搶到了江南第一珠寶高手周哲，均衡下來，四方實力相差無及。

　　殷系寶大祥因為事先搶購儲備了一批原材料，在價格上占了上風；而周哲投新東家后，使出渾解數，品迭出，一舉扭轉了唐系寶大祥的不利局面，揚州應天兩地大半巨賈富商都被其吸引過去了。

　　霽月齋當然不肯坐以待斃，一面利用關系封殺了殷家和積古齋在寧波開設分號的計劃，一面卻在湖州和溫州連開了兩家分號。

　　更有甚者，在蕭別離離開江南之前，已經有傳言說，霽月齋和殷家接，準備出售其蘇州分號給殷家。

　　“如果高齊二人能夠肯定你已接替白瀾的話，霽月齋蘇州號大概就是送給你的禮了。”

　　“我那位岳丈大人還不至于如此貪心。”就算他貪心，我那位星宗師姐也應該能夠勸住他：“倒是慕容托您老人家送來什麼禮？”

　　“胡姬兩名。”蕭別離嘿嘿笑了兩聲：“俱是絕，果然大異中原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兩姬眼下正住在客棧，要不要給你送來？”話雖如此，可最后一句聽起來就嗆人的很。

　　“算啦！”我嘻嘻一笑，道：“您老人家也看到了，眼下我可是要洗心革面了。”心里卻嘆了一聲可惜，慕容雖然深知我的脾氣，可惜所托非人，就算我再無恥，也不能當著自己的老丈人收下這樣的禮，當然時機也不大對頭。

　　“這兒是有點簡陋，不過，李佟那幢宅子價值萬二，想必適合金屋藏吧！”

　　畢竟是老丈人，一眼就看穿了我，我只好實話實說：“竹園的人夠多了，我不想一晚上睡十張八張床的還睡不過來；而李佟的妻室說白了都是人質，我一日羽翼未，們一日出不得京城。而我一年在京待不了幾天，多說也就兩三個月而已，李佟的屋里人自然要能耐得住寂寞。那胡人朝秦暮楚的，在我眼皮子底下興許沒事兒，放在京城，沒準兒就弄得我頭上花花綠綠的了。”

　　“你倒老實。”蕭別離笑了起來：“也好，兩方的禮都不收，也算公平。不過，”他收起笑容，正道：“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旗下都聚集了大批的江湖人，兩家都不可能讓一群雄赳赳的武夫整日里在商場上打拼，只是因為你態度曖昧，兩家才強著眾人不敢手。可抑久了，總要發出來，否則，不用對頭來打，兩家自己就分崩離析了，而這種結局，想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不可能接。一旦兩家不再忍耐，局面就不好控制了，不若你現在就拿個主意，就算是小打小鬧的，也好讓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有事可做啊！”

　　蕭別離一口氣地把話說完，顯然他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其實，對江湖出乎尋常的平靜下所藏的巨大危機，我同樣有所察覺。

　　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實力都太強大了，削弱他們的勢力實屬必然，可兩家這一戰該怎麼打，打到什麼程度，我卻要一一算計清楚。

　　打大了，兩家了生死仇敵，至死方休，不僅會搖整個武林基，讓我失去在皇上面前說話的本錢，而且躲在暗的練家很可能趁勢殺出；打小了，兩家沒傷筋骨，很可能對我奉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