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唐五經？難道真是他殺的云仙？”

　　魏眼中寒一閃，曾和云仙一起住過幾日，云仙對頗為照顧，驟然得知兇手，不免然而怒，可片刻就冷靜下來：“相公，唐五經可是雨妹妹的三哥啊……”

　　“唐五經乃冠禽，阿雨在黑石村的時候就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何況，唐門訌，唐天文一系與唐天威一系已勢同水火，除去唐五經，唐天文該拍手稱快才是。不過這一切，有心退出江湖的魏已經沒必要了解了。

　　“那……賤妾陪相公去吧！”

　　“阿，畢竟濃于水，就連我都不會親手去殺唐五經這混蛋，當然也不希你們姐妹因此而心生芥。”

　　就算我知道魏是得力的助手，就算我弄不清楚唐門在京的實力，可我也不想讓手上沾上唐家的鮮，我只能盡可能地小心應對，這才回蔣家來取兵。

　　將寧馨隨攜帶的一口上好長劍掛在腰間，又別上新月一文字，隨后親了親魏：“放心吧，一個唐五經，相公還沒放在眼里。”

　　唐五經住的客棧就在清河侯府的同一條街上，我匆匆趕到那里，老板卻說他昨晚就沒回來。到他的房間一看，雖然尚有一些換洗的服和七零八碎的雜，可涉及他份和唐門生意的證卻一樣也沒有。

　　跑了？這麼說，真是做賊心虛了？

　　眼下四門盤查甚嚴，我自不虞他出城逃逸。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唐五經能逃得生天，我大可藉此唐門人，不過能在京城抓到他自是上上之選。

　　略一思索，我還是按原計劃來到了清河侯府。

　　投進名刺求見清河侯蔣云松，管家很快把我請了進去，他邊走邊替主人致歉，說主人偶風寒無法出面待客，我再三請求，管家只是不允。

　　這本在我預料之，雖然李佟寧馨夫婿之名怕是已傳遍蔣家了，可我用得是錦名刺，兩者地位相差懸殊，蔣云松又不知道我的來意，避而不見自然合合理。

　　遂退而求其次，說見蔣逵亦可，管家便說蔣逵猶在高臥，讓我稍等片刻。

　　坐在客廳里，竹簾后便不時有人窺視。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見蔣逵懨懨而至。

　　“李佟，你丫不去和云仙風流快活，怎麼跑到我這兒擾人好夢來了？”蔣逵神態自若道。

　　“四上留德。”我冷笑一聲：“在下姬新故，心可是差得很！”

　　“！你小老婆死了關爺鳥事兒？我被人攪了好夢，心還不好呢！”蔣逵立刻翻臉，端起茶杯咳了一聲，剛想說送客，手卻突然一緩，遲疑道：“你有幾個小妾？死的……不會是云仙吧？”

　　“正是云仙！”

　　蔣逵倒吸口冷氣，臉頓時凝重起來：“李佟，莫不是你認為我殺了云仙？”

　　“不是我認為，而是任小七已經招了，四你就是這樁案的幕后主使！”

　　其實我已從任小七那里了解到，蔣逵離開百花樓之后，便去了任家與其燕好，直到近四更方才回家，殺云仙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我卻依舊想藉此來打擊蔣逵的氣焰，以方便我計劃的實施。

　　蔣逵面大變，騰一下就站了起來，竹簾后也傳來幾聲驚呼。他在廳里來回走了幾圈才站定下來，連說數聲“好”，不怒反笑道：“想不到啊李佟，你膽子竟如此之大，大得連皇親國戚你都敢攀污！錦衛他媽的是個什麼地方，你以為小爺我不知道嗎？！三木之下，何樣口供你得不到？說我是幕后主使，你居心何在？誰他媽的是你的幕后主使！”

　　“四，是不是攀污你，審了才知道！要說膽子大，在下不如四多矣！起碼在下就不敢明目張膽地帶人把你抓回錦衛去！”

　　“就算你帶人來，你能走出我家大門嗎？！”蔣逵氣焰頓熾，突然喊了一聲：“陳叔！”

　　話音甫落，就見一材高大的老者昂首走了進來，瞥了我一眼，問蔣逵道：“是個小子？”

　　“就是他。”蔣逵眼里出戲弄的表：“李佟，先委屈你一會兒，我保證我家比錦衛舒服多了。小爺我還要睡覺去，等我睡醒了，再問問皇上，你這狂妄之徒究竟該不該殺了。”

　　陳叔咧開大嘿嘿笑了兩聲，扇似的大手帶著風聲向我前抓來，似是本沒把我放在眼里。

　　“想留我？”

　　我往旁邊一閃，大袖一揮，手掌便向陳叔的尺關切去，正是鷹蛇十二變中的金蛇纏手。

　　為了立威又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掌上便只用了兩力。沒想到那老者皮糙厚，打在他尺關上竟似未覺，只是虎吼一聲，一反手復又抓來，右手更是滄啷出了肋下長刀，順勢橫掃，只見刀霍霍，氣勢竟頗為雄烈。

　　橫掃千軍？

　　在剿倭營待了數月，我一眼就認出這招式的來歷，乃是大明軍中極為流行的羅漢刀法中頗有威力的“橫掃千軍”，頓時猜到這陳叔定是蔣云松在燕山左衛當指揮使時的部曲，心中再無顧慮，新月一文字龍而出。

　　只聽“當啷”一聲，那老者的長刀頓時飛了出去，子更是被震的連連倒退，眼看我右過來卻再無力躲閃，被我一腳踢倒在地，掙扎了兩下竟沒爬起來。

　　蔣逵沒想到我功夫竟如此強橫，大吃一驚，忙尖聲呼哨。四名大漢應聲涌進客廳，卻被我連施重手，不是折了手腕，就是斷了胳膊，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失去了戰斗力，等蔣逵明白過來，一文字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這就是四的待客之道？還是四果真是殺人兇手，心虛失措？”

　　竹簾后突然傳來重重一咳，接著就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李佟，你是代王婿，代王爺就是這麼教你禮節的嗎？”聽口氣，想來就是清河侯蔣云松了。

　　“非是李佟無禮，在下孤來此，未帶一個部曲、未帶一副刑枷，足見誠意。可求見侯爺，侯爺卻避而不見；二公子更是刀劍相加，不是在下還有兩把刷子，地下躺著的就該是我李佟了，侯爺怕是還在一旁看熱鬧呢！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給我一刀，我當然十倍還之！”

　　“放肆！”

　　竹簾里外齊齊斷喝，蔣逵更是高聲罵：“小子，你他媽的敢對我爹放肆？！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了你的皮、你的筋！”

　　我倒有些佩服起他來了，為了討老爹歡心，竟然連自己小命都豁出去了。

　　就見竹簾一分，一個與蔣云竹頗為相像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目灼灼地著我：“李佟，難道你不知道蔣家和代王爺乃是姻親？”

　　“在下當然知道，而我李佟也沒興趣做一個大義滅親的孤臣！可既然在下高攀，和蔣家沾親帶故，那二公子為何殺我姬妾？！”說著將任小七的口供扔了過去。

　　在我的潤下，那份口供看起來已經幾乎沒有什麼破綻了，從起因到結局，一切都顯得合合理。

　　蔣云松匆匆瀏覽了一遍，臉頓時沈了下來：“逵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孩兒也莫名其妙！”蔣逵急道：“李佟一見到我，就說我殺了他小妾。”

　　“蔣榮，二公子昨晚是什麼時辰回府的？”

　　管家支吾了半天，說是三更，蔣云松面越發沈：“逵兒，你們昨天在百花樓可有過沖突？”

　　“也說不上沖突。”蔣逵辯解道，卻不敢全然否定。他不知道任小七的供狀上都寫了什麼，委屈中便帶著一張。

　　“這唐五經是何人？”

　　“乃是一珠寶商人，孩兒也是認識不久。”

　　我怕蔣云松再問，就問出蔣逵的破綻來，便突然言道：“侯爺，這案子錦衛自會審理，不勞侯爺費心。侯爺若是不放心，大可請旨陪審，至于二公子，還是跟在下回錦衛吧，刑部駕帖一出，我豈有空手而回之理？！”

　　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蔣氏父子不屈服。只是我拉著蔣逵回錦衛的同時，蔣云松的馬車已疾馳城皇宮而去。

　　“四，請問唐五經到底藏在什麼地方？”把馬車停在一僻靜所在，我鉆進車理問道。

　　蔣逵冷哼一聲，頭一別，卻不回答。

　　“四，雖然你很不尊重我，又是殺害云仙的疑兇，不過沒關系，只要你尊重一樣東西，我們就有共同語言。”

　　蔣逵神微微一，目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臉上，卻又飛快移走，冷笑道：“和你有共同語言？李佟，你現在才想起來和我套近乎，晚了！再說，我可是殺害云仙的疑兇，你難道不想為云仙報仇了嗎？！”

　　“逝者已矣，來者可期！就算我把四千刀萬剮，云仙也不能死而復活，何不放眼將來？何況殺了四，或許真正的兇手還在后面竊笑呢！”

　　“什麼意思？”蔣逵迷起來。

　　我卻轉了話題：“四說現在套近乎晚了，可我不過二十出頭，四也才滿二十歲，通往權力之路才僅僅開始，怎麼能說晚了呢？”

　　我淡淡一笑：“再說，我沒把任小七是你孌的事寫在口供里，也算對得起四了。否則，以清河侯的軍人脾氣，就算你大哥蔣遙一命嗚呼了，你也難承繼清河侯位，別忘了你弟弟蔣遷可是嫡出啊！”

　　“李佟，你他媽的胡說什麼？！”蔣逵厲荏地道。

　　“四，或許你不知道，我李子愚曾經做過幾天捕快，年前應天府出了一樁奇案，五十多個人中了一種做‘七連環’的毒藥……”

　　驟然聽到“七連環”三字，蔣逵頓時面如死灰，冷汗“唰”地便流了下來，猛的就想站起來，可屁剛離開坐墊，卻又重重摔了回去，原來他的已經的支橕不住了。

　　“四如此膽小，倒讓李某好生失！”

　　我用上了些許佛門獅子吼的力量，蔣逵這才緩過神來，一拱手，勉強出副笑臉來：“太啟有眼不識泰山，對先生多有得罪，萬先生念我年無知，原諒則個。只是先生所言，太啟心中實是莫名其妙……”

　　“人言四乃是蔣氏六子中最負才氣之人，看來是言過其實了。”

　　被我一激，蔣逵呼吸頓促，沉半晌，眼中閃過一決絕之，臉上驚恐竟去了大半：“既然先生已知，那先生有何要求，但凡太啟能做到，敢不從命！”

　　“四言重了。”我當然明白，放長線釣大魚，魚線可不能繃得太：“我與蔣家沾親帶故的，怎忍見令尊連失二子？不過，唐五經若是落在了別人手里，四你該知道后果吧！”

　　見我真把蔣逵帶回了錦衛，同僚們頓時肅然起敬。錦衛雖然權勢熏天，可經過皇上一番整治，眼下還真沒人敢輕易招惹那些圣眷正隆的權貴和皇親國戚。

　　雖然蔣逵看起來神倨傲，渾不把衛所當一回事兒，可人畢竟是到案了。

　　等看到任小七前后幾份截然不同的口供，蔣逵這才明白過來，我早知道他不是殺害云仙的兇手，不埋怨道：“子愚兄，你這不是心冤我嗎？”

　　“四，若云仙是你殺的，我早把你碎尸萬段了！不過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想到，仇人似的兩個人，暗地里卻是同盟軍。只是四你千萬記著，人前人后，最好我李佟。”

　　“這麼說，人也不見得是唐五經殺的嘍？”蔣逵拿起任小七最后一份口供，沉道：“小七豈不是也要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