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王大人真是深諳為之道啊！”

　　顯然是注意到了我與往日頗為不同的打扮修飾。

　　“媽的，這小子又多才又多金，長得又他媽的能迷死人，又是新鮮熱辣的一部員外郎，還用得著扯事兒讓我高興？倒是眉公你沒事兒跑這倒霉地兒干嗎？”蔣遲說話很隨便，顯然和陸眉公稔得很。

　　“唉，也不知道是誰在皇上跟前告狀，說宗設集團的余孽赫伯權現京城，皇上命刑部查辦，差事就落在了俺老陸的頭上。小侯爺您興許還不知道吧，宗設這倭寇是王大人和京衛沈希儀沈大人聯手剿滅的，說赫伯權在京，豈不是打沈王兩位大人的臉嗎？”

　　“眉公多慮了。這本就是在下向皇上稟告的。宗設集團潰而未滅，皇上也早就知道。其實，宗設黨羽所剩無幾，在下還怕他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哪，赫伯權在京城現，正好可以順藤瓜，一網打盡！”

　　原來如此。“陸眉公點點頭，又問：”王大人可知赫伯權的下落？““在哪兒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有一人應該知之甚詳，西城通達車行的老板洪七發。”

　　“洪七發？”陸眉公微微一怔：“他不是西城兵馬司指揮廖喜的小舅子嗎？怎麼和宗設余黨攪到了一起？”

　　“赫伯權用了另外一個份。”雖然我很想藉此構陷廖喜洪七發，可聽陸眉公竟似認得兩人，不知他們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言辭便含糊起來。

　　“我和廖喜只是認識而已。”陸眉公一眼便看出我擔心什麼，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想現在就在這些了的老家伙心里留下個謀家的影，那該是以后的事兒了。

　　聽他嘿嘿一笑，解釋道：“河南司代管東城兵馬司，自然與西城有些聯系，何況我還在北城做過一段時間的兵馬司副指揮哪！”

　　他沉一下，又道：“既然懷疑洪七發，那廖喜也不能放松，不過兵馬司位卑卻權重，廖喜雖只是六品，想偵緝他也要尚書大人下令，除非……”他目轉向躲到樹蔭下的蔣遲：“小侯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您還是錦副千戶吧！

　　這回我倒是由衷地暗贊一聲，姜還是老的辣！錦衛不三法司限制，別說偵緝廖喜，就算直接捕了他，只要能弄到口供，也沒有幾個人敢替他喊冤。

　　可我記得陸眉公就是錦百戶，為何還要求助蔣遲？是想拉蔣遲一起蹚這池混水，還是他錦之職已被革去了呢？

　　蔣遲卻一擺手：“不！皇上一再告誡，不許我拿著當令箭。

　　再說了，我他媽這個錦副千戶手下一個人都沒有，總不能我自個兒去盯著廖喜那王八羔子吧！““哪兒能讓小侯爺吃苦遭罪哪！我也只是因為趙大人這幾日不在京城，怕赫伯權那邊出了紕，一時心急罷了。”陸眉公見風使舵，卻給我使了個眼。

　　蔣遲如此謹慎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很快我就釋然了，蔣遲明過人，知道他怎麼花天酒地甚至欺良善，皇上都不會如何怪罪，可一與朝政沾邊，眼下他最好還是韜跡為妙。

　　“不打草驚蛇的話，赫伯權倒是不會很快離開京城。”

　　陸眉公聽我給他一個臺階，便順勢說那還是等趙大人回來之后再與商議商議，閑談了幾句，便告辭了。

　　等陸眉公走遠，蔣遲才問起赫伯權和洪七發來，我把來龍去脈簡單待了一番。

　　蔣遲眼珠轉了幾轉，沉道：“車行？車行很賺錢嗎？”

　　“我不知道京城如何，可我認識江南最大的車行老馬車行的老板孫二，他旗下不僅養活了近五百名弟兄，而且一年的純利約有十萬兩之巨。”

　　“這麼多？”蔣遲眼睛一亮，我趁勢道：“其實賺錢倒是次要的，所謂車船店腳牙，那可都是獲取報的重要途徑。”

　　“他媽的，我可真佩服你了，明明你想整廖喜出口惡氣，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蔣遲頓時嬉笑起來：“不過，這銀子若是不賺，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一番好意？不若上你朋友，咱們就合伙在京城開上一家車行！當然，一定要先把通達整垮！”

　　“小侯爺明鑒！”我一豎大拇指：“孫二是個閑云野鶴的子，未必對此興趣，不過，向他借幾個手，這點面子他總會給的。只是如何對付通達和廖喜，倒是要好好思量一番。其實方才陸大人的話給我提了個醒，用錦衛。可惜我和小侯爺的錦之職都是件擺，不過我記得陸眉公好像是錦百戶……”

　　“他說自己年紀大，過年后就請辭了，皇上也準了，畢竟他和楊廷和關系切。”蔣遲隨口道。

　　我聞弦歌而知雅意，白瀾、陸眉公相繼請辭，想來都是悉了皇上的意圖，絕非僅僅因為楊廷和的緣故。

　　而今看來，陸眉公很快就會把勘定惡人榜的職責一并辭去，誰來接替他，我倒要未雨綢繆了。

　　魯衛當然是最佳人選，只是他與我過從甚，反而最不容易得到這個職位，況且我也需要這麼一個朋友幫我鎮守蘇州大本營；蘇耀、翟化年齡太老；冀元亨冀師兄又太過方正；李岐山倒是個秀才，不過總不太讓人放心，放在眼皮底下或許更安全……

　　十幾個相的人走馬燈似的在我腦海里過了一遍，竟沒找到一個中意的，我甚至后悔起來，當初應當力勸南元子出仕才對。

　　“陸眉公的勁兒借不上了，可別忘了李佟也是錦百戶嘛！修繕顯靈宮雖然是工部的事務，但照例要派中及錦監督，因為這里面沒多油水，想來也沒有幾人愿意攬這趟差事，我再和皇上通融通融，正好讓李佟出場。一旦皇上許了，便可藉機行事找通達的病。”

　　蔣遲一臉得意道。

　　訂好了計策，想把新車行放在子胡同，李佟的宅子自然在它附近為宜，這正合我心意。兩人約好下午涼快一點的時候在一品樓見面，我先去錦衛報到，領了腰牌，隨后便回了桂府。

　　桂萼辦事極其迅速，一頭午的功夫，已經給我找到了兩宅子，可都離桂府有段距離。

　　好在我本就不讓王在京城過于顯眼，便挑了離刑部衙門相對比較近的一讓桂萼替我買下。然后，我甩掉了跟蹤者，造訪寧白兒的家。

　　“星宗子弟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沒人能扮弟妹。不過，我在教坊司里有一親姐妹卻正是合適人選，且一直想跳出火海，卻苦于無人敢出援手。師弟你想必也知道，教坊司齷齪到了什麼地步，若是你嫌棄……”話雖如此，可寧白兒眼中卻滿是求。

　　“沒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只是……是姓劉姓江還是姓錢？”我斟酌道。

　　教坊司的子其實就是，除非是像寧白兒這樣的管理者，否則失在所難免，不過這倒不是我猶豫的關鍵所在。

　　教坊司里絕大多數都是罪屬，聽寧白兒的語氣，此的份肯定相當棘手，而這幾年的罪臣里，今上和百姓最嫉恨的自然是劉謹、江彬、錢寧三賊，朝中大臣就算想贖他們的家人，也要思量一下自己的前程。

　　“錢萱，乃是錢寧的大兒，今年剛滿十七歲。此容貌雖不十分出，可琴棋書畫卻無一不，是教坊司有名的才。”寧白兒聞言頗為寬，贊許地瞥了我一眼。

　　果然！我一陣頭疼，錢萱扮演陸昕或許無甚難，可我兩個份都無法用，如何能不著痕跡地救出來？

　　何況對今上必然心懷怨恨，萬一再有反志，我可真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了。

　　“其實越默默無聞越好。”我沉起來。

　　寧白兒卻不搭言，讓我明白是真心要救錢萱，想起傳言錢寧擅房中之，沒準兒師姐為了練星宗絕技，和他曾經有段水姻緣。

　　“救亦無不可，只是不知該從何著手啊！”見寧白兒眼中竟流出幾分哀求，我心頓時了下來，為了這個星宗師姐，就賭上一賭吧！

　　“有這話就！”寧白兒頓時喜笑開，可旋即卻微微一嘆，聲音里著些許憾：“其實本來是給白郎預備的，可惜宜倫太霸道了！”

　　頓了一頓，問道：“師弟在朝中可有什麼對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