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結束後，大廳裏人已稀。

唐媽媽疲憊萬分的對葉千尋說：“小尋，你去喊他進來吧。”

這個“他”，指的是夏逸軒，這幾天他就跪在靈堂外麵的大理石地磚上，不敢踏進這間大廳一步。

殯儀館沒有空調，廳裏的人都覺到寒氣人，更何況是待在廳外。

葉千尋走到他麵前，男人臉上還帶著斑駁的青紫，下胡茬叢生，凍得發白，上依舊穿著三天前那套西裝，那是唐小漁在帝都時給他買的，服已經皺的，整個人哪還見清逸的氣質，倒像是宿街頭的落魄藝人。

葉千尋對他說：“阿姨讓你進去。”

夏逸軒死灰般的目終於有了一亮，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跟在葉千尋的後，進了廳堂。

他一眼就看見了跪在團上的唐小漁，瘦得完全變了樣，形銷骨立，神呆滯，這讓他心頭一陣揪痛。

到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是著唐小漁的，以前自認為的那些以還債的想法，是多麽可笑又自欺欺人！

他顧影自憐，敏多疑，卻忽略了邊人對自己真摯的付出。

他真該死！

“小漁……。”夏逸軒出手，想一，唐小漁卻極快從團上站了起來，一眼沒看他，自顧自去了裏麵的房間。

夏博凡黑著臉擋在他麵前，“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兒！滾！”

唐媽媽走過來，“是我讓他進來的，小凡去給你哥盛飯，他這幾天都沒吃什麽。”

夏博凡杵在那兒沒。

葉千尋歎了口氣，自己去了。

這裏的菜式簡單，沒那麽多講究，盛了一碗飯，又將幾碟小菜端過來放到桌上，說道：“吃吧。”

夏逸軒看著熱騰騰的飯菜，眼圈倏然紅了，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一邊流著淚，一邊鼓著腮幫子咀嚼。

夏博凡扭過頭，跑到遠一點的地方站著了。

等他吃完了，唐媽媽方悠悠說道：“逸軒，你媽媽當年，將你們兄弟倆托付給我們，那時你們倆還年，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你已年，小凡也過了十八歲生日，以後的路需要你們自己去走，阿姨沒那麽多力再來照顧你們了。

這是你媽媽的存折單，還有房產證，你們自己留著吧。”

夏逸軒涕淚滿麵，“阿姨，您是不打算要我們了嗎？連小漁也不理我了，您別放棄我，我想留在小漁邊，盡我最大的能力，照顧你們一輩子。”

“不用了，”唐媽媽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堅決，“就算你不做唐家的婿，我們也是把你當兒子看待的，孩子長大就該放飛，而不是捆綁在自己邊。何況，以你的心境，也不可能甘居人下，所以你和小漁一開始就是錯的，當然現在分開，也為時未晚。”

“不是，我不想和小漁分開，我……。”

“最怕勉強，你這次妥協了，以後還是要變的，小漁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這次對的打擊很大，心裏也留下很深的影。你們之間與其反反複複，互相傷害，不如趁早斷了吧。”

唐媽媽將一疊東西放進夏逸軒手裏，“這些你都拿走，放在我這兒沒用。”

這已是擺明趕他離開了，夏逸軒愧疚難當，失魂落魄的出去了，他並沒走多遠，而是站在門外的鬆柏樹下，不時看向這個方向。

此時夏博凡慢吞吞走來，臉上帶著傷的表，“阿姨，我哥犯錯，您趕他走，別趕我行嗎？”

“照道理你生日剛過，阿姨做這樣的決定有些不近人，可你也看到了，你叔叔走了，小漁很自責，不吃不喝，連話都不說一句，其實在懲罰自己。我怕一看見你，就會想到逸軒啊。”

夏博凡紅著眼，在麵前跪下，“您就留下我，我會代替我哥照顧小漁姐！”

唐媽媽苦笑著搖頭，“你這個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我不上學了，現在就出去找工作，掙來的錢全給您，隻要小漁姐願意，等我年齡到了，我就娶！”

唐媽媽歎氣，“不能拿來還債，你哥和小漁已經吃了這個虧，難道你還想重蹈覆轍嗎？你不小漁，也隻把你當弟弟，就算願意嫁給你，你也給不了想要的幸福。”

回去的路上，葉千尋過後視鏡往後看，唐媽媽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休息，麵沉靜。而唐小漁，雙臂始終抱著懷裏的骨灰盒，目直直的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些天，唐家母基本上沒有流，唐媽媽不和說話，唐小漁更是沉默寡言，像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封閉的世界裏，拒絕和外界集。

唐家了一個唐爸爸，給人的覺整個家都空的。

唐小漁小心存放了骨灰盒，便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裏，唐媽媽接過葉千尋遞來的熱茶，激道：“小尋，這些天辛苦你了。”

葉千尋說：“阿姨，您別這麽客氣，這些是我應該做的。當年我外婆生病住院，還有後來辦後事，我那時年，幸虧有你們幫忙。”

“你是個重重義的孩子，”唐媽媽說：“和小漁比，你堅強許多，也理很多。”

葉千尋歎息，“我很擔心的狀況，把叔叔的死，完全歸咎到自己上，再加上您對不理不睬，一定覺得您還在責怪。”

提到這個，唐媽媽忍不住氣憤道：“我是在怪！我和老唐從小就教育堂堂正正做人，可人得太卑微，迷失了自己。在外麵了氣，也沒想過和我們父母說，家人是用來幹嘛的，不就是互相，互相關心嗎？也怪我和爸爸，把當溫室裏的花來養，結果一點挫折都不了。”

兩人聊了一會天，唐小漁的屋子一直很安靜，葉千尋看著那扇閉的房門，不知怎麽，心頭湧上一不好的覺，“阿姨，我去看看小魚兒。”

“去吧。”

葉千尋過去推了推門，發現門從裏反鎖了。

“小魚兒，你開開門，我們談談！”

“唐小漁，你把門打開，我和你有話說！”

“唐小漁，你說句話！”

唐媽媽走過來，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小漁，開門！”

葉千尋急道：“把門反鎖了，阿姨你快去把備用鑰匙找來，我擔心出事！”

唐媽媽即刻去找來了鑰匙。

房門被打開，葉千尋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唐小漁，穿著原先的黑服，雙手平放在口，眼睛輕輕闔著，像是睡著了，麵容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