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兵？雖然我軍數倍于倭寇，可此七彼此相距甚遠，我軍首尾不能呼應，易為倭寇所乘，此乃兵家大忌！”樂茂盛冷笑道：“王大人，你沒說沉家也就罷了，不必拿弟兄們的命當兒戲吧！”

　　我沒理會樂茂盛，可沉希儀也不同意我的分兵七之舉，就算我說倭寇絕不可能三百人傾巢出來進行易也無法打他。我知道他的顧忌，七一分兵，每不足兩百人，萬一倭人全軍而來，則立陷危境，只是這種況出現的機率實在太小。

　　“老弟切不可心存僥幸，打仗沒有萬一，自古兩軍戰，以正合，以奇勝，心存僥幸之想，必敗無疑。”胡鏈好意道，曾亮等人也點點頭。

　　“那這機會豈不白白浪費了？”

　　樂茂盛傲慢地瞥了我一眼，道：“不能分兵七，可以分兵兩嘛，如此一來，我軍依舊有足夠戰力，如果軍運在我，或許可以一舉殲滅宗設！”

　　他指著地圖上松江東部沿海對沉希儀道：“大人您看，南匯這兩海灘，它們離最近的千戶所也有五十余里地，而此地與宗設經常出沒的大七、小七島距離卻是不遠，依末將看，沈家與宗設的易地點設在這里最有可能。”

　　這樂茂盛倒不是膿包一個，他指出來的那兩海灘正是我判斷最有可能進行易的地點。沉希儀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和我帶回來的海灘地形圖，便下了決心。

　　“除曾亮水軍外，全營按備戰方案丙混合編，包括兩門虎蹲炮。我和胡大人各領四百兵丁埋伏在南匯兩海灘，我在北，胡大人在南，我的親衛居中做預備隊。曾亮你則埋伏在大七、小七島中間，相機攻擊宗設的艦隊。別，你的輜兵作為斥候向南沙咀南北兩翼其它五派出，發現敵，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速速稟報，我和胡大人最遠距你不過九十里，急行軍兩個時辰就到了。眾將各整本部人馬，今日申時出發！”

　　“唐佐，你這可不像是那個在石灘以五百步卒大破敵兵八千的兩廣第一勇將啊！”我直言不諱地道。

　　“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能做。”沈希儀并不在意地道：“別，你有所不知，之前你我都低估了宗設的實力，倭寇不是苗疆叛民哪！”

　　他嘆了口氣，才道：“不瞞你說，前年宗設大掠寧波，當時部下不足百人，卻接連擊破我軍一個千戶所另六個百戶所的堵截，縱然我軍在指揮上出了紕，可倭人的戰力也是驚人！但此事卻被當作軍方的奇恥大辱而被掩飾起來，就連我都不知道，前兩天和胡鏈私下閑聊，才得知事真相。眼下如果正面和倭人相抗，就算剿倭營俱是軍中銳，得勝也需一場苦戰，我豈敢再分兵了！”

　　“竟有此事？！”我吃了一驚，怪不得他突然小心謹慎起來，原來是重新估算后，對手的實力竟有了大幅度的飆升。雖然聽宋素卿說宗設屬下能人不，可把明軍打的如此狼狽也著實驚人。

　　“別，你想想，若是我軍中有百十個你這樣的高手，只要不陷合圍，指揮得當的話，就算再多兩個千戶所我也敢對撼，”他苦笑道：“不幸的是，我手上只有一個你，最多加上樂茂盛，可倭寇卻個個都是能征慣戰之士，又極善協同作戰！”

　　沉希儀接著道：“我們之前始終抱著一場決戰聚殲宗設集團的念頭，就算不能聚殲，也要割下宗設的人頭，可眼下軍發生了變化，不由得我們不小心。我意一口一口地吃掉宗設，打一場消耗戰。我軍人員給養補充較易，而倭寇相對困難的多，積多，是必勝之道。就像今次，你分兵七，或許有九把握能打宗設一個伏擊，可萬一宗設全軍出，三百對二百，你就要吃大虧了。”

　　我沉半晌，那句“這種烏戰法固然保險，但很可能就錯失了殲敵良機”還是被我咽回了肚子里，卻道：“唐佐，你想打一場持久戰，可這麼大規模的海能持續那麼久嗎？一旦放松，宗設的補給基地就會十倍的增加，那時再想尋他幾乎不可能了。”

　　“這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沒把希寄托在沉家上，這一仗能打著宗設固然好，打不著也不要，我還是立足于在宗設的補給基地伏擊他，一艘船補給的時間可遠比易的時間長多了。”

　　“相公，真要打仗了嗎？”

　　一場海戰讓解雨初解兵乃兇危之事，著忙碌的軍卒，竟有些惶恐不安。宋素卿卻是一臉沉靜，只是眼中的目說不出是還是張，只是通武事，真要舞刀弄槍的，心中難免惴惴；但看到了報仇的曙，興恐怕也在所難免。

　　十天下來，一百輜兵的那招“一刀兩斷”已經有了大致的架子，可怎麼靈活運用，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卻似一點都不知曉。當然每天揮刀一萬次的果也算斐然，每當聽到“一刀兩斷”這四個字的時候，輜兵營里就一片刀閃爍。

　　何定謙夜以繼日的趕工，也只是替我打造好了一百五十把上好的斬馬刀而已，我自然毫不客氣地率先裝備了自己的部下，余下的才送給了沉希儀武裝他的親衛隊去了。

　　“大人，咱們是不是也要開拔了？”陸三川著空的軍營問道。

　　“三川，你說這斥候該怎麼派呢？”我卻反問道。

　　陸三川立刻撓起頭來，一臉迷地道：“是啊，沈大人他怎麼沒待呢？”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咱們輜兵可從沒干過斥候，大人，您就吩咐吧！”

　　我暗自嘆了口氣，道：“眼下有五需要偵察，南匯西南兩，北邊三，雖然南匯西南靠近金山衛，宗設又才在那里和別人打了一仗，可若是他不在南匯上岸的話，這兩反倒最有可能。”

　　我故意停下來，留給陸三川思考的時間，可他憨厚的臉上依舊一片茫然，倒是解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我使勁瞪了一眼，才乖乖閉上。

　　陸三川總算明白了，滿臉敬佩地道：“小哥真是有學問哩，怪不得做了大人的親隨！”

　　“三川，北邊三你每派上三個伶俐點的弟兄，發現敵，只管回報沈大人，其余將士，進軍南匯西南的海茂村！”

　　把大部輜重留在畬山臨時軍營后，輕裝上陣的這些輜兵行極其迅速，只兩個時辰就趕到了位于金山衛與南匯之間的海茂村，離村三里安營扎寨，之后，便派出斥候分赴離駐地各約十五里的兩可能易地點，我則帶著解宋二及陸三川趁著夜查看兩地形。

　　在這一片三十余里的海灘上分布著六個漁村，雖然已經發了海令，可普通的漁船出海并未到影響，雖然已是二更天，碼頭上幾乎都還有歸來的漁船正在卸貨。

　　“若是宗設的船混雜在這些漁船里，可就無法辨認了。”解雨皺著眉頭道。

　　“連坐之法豈是白設的？宗設的船或許會偽裝漁船，或許會掠奪漁村，可卻不敢在碼頭久留，也不會混雜在中國人的漁船里，否則隨時可能因為行蹤暴而遇到大明水軍的圍剿，鐵甲艦威力再強，也架不住上百條蒼山鐵的圍攻，要知道倭寇的優勢可全在機四個字上。”

　　解雨看陸三川正背對著，便沖我做了個鬼臉，惹得宋素卿都樂了起來。

　　我對了一下沉熠畫的地形圖，指著東面遠一座到海里半里遠的崖頭道：“這就是我們要監視的一可疑地點黑石崖，此崖四周二里俱布滿礁石，只有崖東有一條狹長水道通往岸上，故而漁民棄之不用，岸上原來有座村子黑石村的據說也因為一場奇怪的瘟疫而荒廢了，因為黑石崖正遮住了西面村子的視線，又離東面村子距離太遠，所以被宗設看中，用來走私。”

　　黑石崖上有座小小的海神廟，廟后是一座燈塔，指引著漁船航行的方向。

　　“此視線最佳，而且，只要兩門虎蹲炮就可封死來往水道，所以宗設若是有大批人馬登陸的話，一定會先來檢查這里的況，我們又沒有大炮，這里反倒不宜設置崗哨了。”

　　再去三十里外查看了另一地點月牙灣，卻正是當初宋素卿集團的覆滅之地，宋素卿景生，差點落淚。倒是解雨眼尖，發現離海岸不遠的礁石上已豎起了燈塔，灘涂上更是不時走過一隊拿著棒的漁夫，一問才知道，自從一個多月前的那場海戰后，附近兩個漁村就自發組織了自己的護衛隊整夜巡邏。

　　僅僅相隔三十里的兩地竟像是兩個世界，四人不由都慨起來。而我見狀也下定了決心，只在月牙灣布置了兩名暗哨，其余人明日就準備進駐黑石崖，而為了防止從陸路而來的沉煌，我更是把據點設在了黑石村外二里的樹林中，而我則準備帶著解宋二人埋伏在黑石村里。

　　“好荒涼，好可怕啊！”

　　徜徉在殘垣斷壁間，解雨不慨萬千。

　　黑石村被棄用大概已經二十年了，多次的颶風襲擊摧毀了村里近一半的房屋院舍，半截的圍墻、沒了房頂的屋子隨可見，破碎的魚網纏繞在橫在地上的枯樹干上隨風飄揚，幾乎每戶的庭院里都擺著棺材，有的棺材早已破損，約可見一堆堆的白骨，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殘敗不堪而又詭異。

　　不過尚保存完好的屋子里卻大多是家擺設齊全，甚至鍋臺上的大鐵鍋、大鐵鏟都能見到，可以想見當初村民撤離的是多麼倉促。

　　三人俱是養尊優的主兒，解雨的慨便引起共鳴，宋素卿隨手了一下灶臺上的灰塵，打量著這間還算完好的屋子，又了一眼院子里擺放的兩口棺材，微蹙蛾眉，道：“公子，我們真的要住在這里嗎？”

　　我點點頭，從這屋子向海邊去，雖然前面有幾斷壁遮住了一些視線，可黑石崖以東的大片海域還是幾乎盡收眼底，即便是晚上，只要有月燈，視線依舊可看得很遠。

　　當然，靠海的另兩間屋子視線更好，可我已經發現，那屋子似乎最近還有人使用過，遂打消住在那里的念頭，而即將在這兒和宗設打上一仗的覺也更加強烈了。

　　把我挑的這間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一齊手將馬匹上的行軍資卸了下來，隨后把馬藏在了后院的蔽。

　　“睡覺！”

　　展開寶悅坊特制的三人睡袋，我解下斬馬刀翌王弓放在床頭，又把何定謙親手為我打造的鑌鐵槍“毒龍”放在桌子上，然后泰然自若地去了戰甲，鉆進了睡袋里。

　　“這……這是什麼呀？！”剛剛調整好心態的解雨又又好奇地著這個特大號的睡袋問道，又在行李里翻了半天，卻沒發現自己的行囊。

　　“這可是寶悅坊特地為我趕制的鹿皮王睡袋，是老虎皮就用了整整兩張呢！”我著睡袋里的虎皮笑道：“它足足花了我兩千兩銀子！哼，寶悅坊賺錢也忒容易了，連我都想開個南北皮貨鋪子呢！”

　　宋素卿早上替我和解雨收拾行裝的時候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抿微微一笑，竟也把戰襖罩甲去，只剩了月白小溜進睡袋，整個人都鉆進了我懷里，外面只能看見一縷青落在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