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寶亭不良于行，我只好在殷家又住了一晚。寶亭知道我對爹出爾反爾的舉很是不滿，便曲意逢迎，哄我開心。若不是我顧著是新婦破瓜，恐怕當天就上路了。

　　回到竹園，寶亭立刻征服了父母、老師、師娘和諸妾。父母喜歡的雍容華貴；老師和師娘喜歡的聰明伶俐；諸妾喜歡的隨和大度，加之寶亭的容貌在諸中并不出，反倒容易讓人親近，隨著一場簡單卻不失隆重的婚禮的結束，已經站穩了大婦的位子。

　　送走了白同甫、沉希儀、魯衛、南元子、沉熠等人，老師也告辭了，他老來得子，自是放心不下家里，只有唐三藏留了下來。

　　“阿棠看著很可憐哦！”唐三藏頗有些慨地道，解雨雖然豁達，可看著諸都有了名分，還是下意識地流出了向往之。

　　“也不知道令尊是怎麼想的。”我發了句牢，接著卻笑道：“人說長兄如父，三藏，不若你就代替令尊，做雨兒的家長，現的酒席新房，我就娶了雨兒如何？”

　　“你想害死我呀！”唐三藏使勁白了我一眼。

　　“呵，說句笑話都不行，三藏你最近是不是神太張了，要不，給你找個清倌兒放松一下如何？”

　　“別，你可別再給我添了。”他苦笑道：“我現在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他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道：“我也不瞞你，說起來真是怪了，江南江北兩集團所中七連環之毒解起來竟是出奇的費力。”

　　“聽說不是已經解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好了嗎？”我詫異道，算算日子，群雄中毒已經四十余天了，按照唐三藏的說法，群雄離痊愈應該相差不遠了。

　　“那只是家父放出的風聲而已。寒家解七連環的毒，向來要把治療的時間多說一倍，以免中間出了差錯，可現在就算真的拖上那麼長的時間，寒家都沒有把握治好群雄的毒。”

　　見我臉狐疑，他解釋道：“寒家七連環的存量本就數目不大，解藥所需的藥材儲備就更，因為解藥中的幾味藥材雖然相當珍貴，可不算太難找，寒家就沒有特意儲備。奇怪就奇怪在這兒，此番寒家遍尋蜀中卻只得到了極量的這幾味藥，而據說各大藥局的這幾味藥早在半年前已被人搜羅一空，而這幾味藥材在江南又不出產，江南各大藥局儲量更是稀，我得到的藥材僅夠解去七連環中的四種毒藥。”

　　“是不是唐門里還有不利于令尊的言語在流傳呢？”

　　“什麼都瞞不過你。”唐三藏尷尬地笑道，只是卻不肯講出那流言究竟為何，我也諒他的心，畢竟兄弟鬩墻并不是件彩的事，果然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問道：“聽阿棠說，你們在松江和倭人宗設打了一仗，是不是為了沉熠的那批紅貨？”

　　我點點頭，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別，若是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打探一下沉熠和唐門的易況呢？”

　　聽他開始從外部追查唐門的經營況，我知道唐天威、唐天運轄下的百草堂已經了一個潑水不進、掌門政令不行的小集團，而唐天文顯然已經開始表他的不滿。　　不過，這對我和江湖來說并不重要，畢竟唐門離江南實在太遠了，而他們想要在江南立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反過來說，就算我幫唐三藏父子整頓唐門，也不會太引人注目，想到解雨和此事將給我帶來的好，我點頭應了下來。

　　換了相關報后，唐三藏才離開了竹園。剛想回寶亭住的初晴樓，假山后卻閃出了雙眼含著淚珠的解雨。

　　“相公，抱抱我……”飛快地投進我懷里，呢喃道。

　　懷就覺得一襲涼意，細一看果然只穿著一件薄夾襖，料峭春寒早將子凍；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酒氣和煙氣——此刻眾都在初晴樓里鬧新房，該是找了個借口跑出來的。

　　我忙把裹進我的銀鼠大氅里，昵聲道：“想我了？”

　　“嗯，”解雨細聲應道：“人家一天不見你，心里就空的難得。”

　　“那你快點嫁過來嘛！”雖然知道多半是見到寶亭的喜事心有慨，可眾中只有才敢如此大膽地表白自己的心聲，我心中便又憐又。

　　而聽了，反倒害起來，左顧言他道：“我看殷姐姐似乎乏得很，相公……你多憐惜一點吧！”

　　我被逗得噗哧一樂，笑道：“你那麼疼你殷姐姐，那我晚上干脆去你算了，反正明瑟樓和初晴樓挨著，別人也瞧不見。”

　　“想得！”解雨道：“最多……讓阿詡伺候你。”

　　和親熱了一會兒，怕，死活不肯和我一起回初晴樓，我只好放先走，自己慢慢跟在后面。磨蹭了半天，才來到初晴樓的門口，里面頓時傳來鶯鶯燕燕的笑語聲。

　　“咦，好像是相公來了呢！”

　　到底是蕭瀟耳朵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話音未落，著喜字的朱紅扉門便被我推開，隨著一熱浪撲面而來的是紫煙們幾個小丫鬟疊聲的恭喜和討賞，我一面派發著賞銀，一面聽玉瓏埋怨說大家都等我一個多時辰了，蕭瀟姐姐和解姐姐做的菜都熱了兩回了。

　　“是嗎？”我隨口應了一句，見眾其樂融融，我心里十分高興。順著玉瓏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滿滿一桌子的味佳肴，中間的石頭火鍋還在咕咕翻著熱氣，夾了一筷子珍珠團，雖然已經熱過，可依舊鮮可口，顯然蕭瀟和解雨用足了心思。

　　“蕭姐姐和解妹妹心靈手巧，賤妾看著都羨慕呢！”寶亭乖巧地贊道，我接過話頭笑道：“倆還是無瑕的徒弟呢，寶亭你想學的話，就好好跟學吧！要不，無瑕豈不了你祖師爺？”

　　眾頓時鼓噪起來，無瑕也笑了起來，只是轉眼似乎想起了什麼，笑容很快黯淡下去，眼中也閃過一意興闌珊之，不過大家的目都落在了寶亭上，只有我看到了的變化，略一思索，便已了然，無瑕本就十分在意自己的年齡，偏偏我把放到了祖師爺的位子上，豈不讓多心！

　　暗罵自己一聲混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無瑕旁邊，笑著對眾道：“考慮你們的輩份，倒忘了我自己還可以過把祖師公公的癮了。”

　　眾并未在意，只是嬉笑起來，可心思玲瓏的無瑕卻頓時明白了我話里的意思，一不宜被人察覺的歡喜又重新閃爍在的眼中，臉也亮了起來。

　　說笑間，爹娘和六位師娘連袂而來。眾頓時忙起來，端茶倒水，斟酒布菜，極是恭敬孝順，老爹老媽這些日子早被我熏陶出來，六位師娘更是的人，自是不偏不倚，只是因為寶亭新嫁過來，又是正妻，才多關一些。

　　一席酒吃的開開心心，酒足飯飽之后，大師娘墨夫人和六娘給我和蕭瀟使了個眼，蕭瀟便招呼玲瓏、武舞、解雨陪著我爹娘和其它幾位師娘一齊喝茶聊天，我則帶著寶亭、無瑕和墨夫人和六娘上了二樓。

　　“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師娘本不該打攪你的，可我們明天就要回揚州了。”墨夫人頗有些依依不舍。

　　我一怔：“莫非揚州那邊出了什麼事兒不？”

　　“也沒什麼大事，開春了，有些事要和佃戶們商議。”

　　墨夫人雖然說的輕描淡寫，可我知道事絕非這麼簡單。師父雖然留下了龐大的家產，可我和五位師娘都是用慣了錢的主兒，往年我走馬章臺要花費大筆的銀子，眼下這筆銀子雖然省下了，可一大家子的豪奢生活、府江湖的人往來乃至支撐寶大祥，每一項都不比我尋花問柳來的省錢；而五位師娘補娘家、設立義莊每年也都要十幾二十萬兩銀子，田租實是揚州沉園的立命之本。

　　而這些年來與佃戶的租約都是在秋收之后就已經訂立好了的，沉園的田租又不重，和佃戶極發生爭執，現在眼看就要春播了，還有事要和佃戶商議，揚州那邊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再三追問，墨夫人才道：“兒，佃戶們是想減租，能說通他們自然好，咱們沉園的田租又不重，實在說不通，那就減吧！最多大家都省一點花，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出了這場風波，師娘倒是覺得你以前說的甚是有理，沉園不能吊死在田租這一棵樹上，所以有些事就想和你、你干娘和你媳婦商量商量。”

　　我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我早說過了嘛，田租幾乎占了沉園收的九，結果咱們上看老天的臉，下看佃戶的臉，也忒辛苦了。”

　　“其實當初寶大祥出售揚州號，我就想把它買下來，可一來兒你已經準備定居蘇州，二來競爭的對象是蜀中唐門，我便放棄了。現在看來，我該堅持才對，有你和寶亭這層關系，拿下揚州號該不問題。”

　　我搖搖頭，道：“師娘沒買到才萬幸呢，珠寶這一行有許多不足與外人道的，沉園沒有必要蹚這混水。”說話間，我靈一閃，道：“曾聽沉熠說起過，松江一場大火燒掉了織造局五的生產能力，而織造局卻遲遲不肯批準民間幾大織造商增加產量，以防主客易位，若是通過桂萼打通松江織造局的關系，三五年該絕對是個賺錢的行當。”

　　墨夫人頗興趣的問起了織造行業的況，幾人都僅知皮而已，倒是寶亭說在寶大祥全盛的時候，曾經想進這個行業，只是聽說織造設備頗為昂貴，形規模需要幾十萬銀兩，又要協調上下游的關系，便作罷了。

　　“錢不是問題，出讓沉園土地的二，大約就可以獲銀七十萬兩。”墨夫人沉道：“倒是寶亭所說的組織原料，銷售布疋等等卻非我所長。”目轉向寶亭，笑道：“寶亭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寶亭不由得了我一眼，眼中竟有些為難之。

　　“師娘，寶亭還要替我岳父照管寶大祥的蘇州號，恐怕分乏，再說，也不明白織造這一行，不若找個明白人打理此事，再派個自家人管理財務便是。”

　　我目轉向無瑕，笑道：“若不是無瑕懷著孕，倒是個絕佳人選呢！”從前春水劍派一年只不過有幾百兩銀子的收，卻支撐了一大攤子人，無瑕絕對是個理財的好手。

　　六娘沉道：“松江雖然眼下不比蘇杭揚州繁華，可它是個通商口岸，日后必得發展，不僅眼下織造有利可圖，就是秦樓在松江也能立足賺錢。大姐，小妹有個想法，沈園和秦樓共同出資來組建松江織造和秦樓松江分號，互為奧援，如何？”

　　墨夫人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累著了妹妹……”

　　六娘微微一笑道：“大姐若是恤我，干脆就搬到蘇州來吧！”

　　墨夫人說已經住慣了沉園，不想再挪地方了。說話間，臉上雖然還是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可眸子卻是一黯。

　　著鬢間銀，我心頭一陣辛酸。每次回到揚州，我都勸五位師娘搬來與我同住，可們都說沈園有師父的氣息，心靈有所寄托而不忍離去。我也知道，五位師娘其實并不缺錢，停了義莊，就算把田租減低一半也足夠維持們的生活，只是為著師父能在天國活得平安，為著們視如己出的我，才讓們忍了賺錢的種種辛苦而勞心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