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天意不肯全，我便只能自己全自己。”

　從前為所之人卑微如塵。

　今日也可以為之人心如鐵。

　話音落下的一瞬——

　眼前萬皆破碎無數碎裂鏡片。

　問心鏡的聲音再度從天穹深傳來：

　“心障已破。”

　“恭喜修士，晉升金丹期。”

　*

　人聲鼎沸的繁華鬧市。

　沈黛站在鬧市街頭，看著眼前人來人往，周遭一片盛世繁華景象，久久回不過神。

　這肯定已經不在的問心鏡幻境中了，方才傳來那道聲音之后，幻象便已經支離破碎，被無數鏡子環繞著，隨意了一面鏡子，接著就來到了此地。

　……看這景，應該又進了某人的問心鏡幻境之中了。

　只是不知道這是誰的。

　沈黛謹慎地環顧四周，仔細瞧了瞧，確認江臨淵沒有也跟著過來，松了口氣。

　方才在幻境之中江臨淵或許反應不及，但等他回過神來，一定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沈黛不撒謊，也不會撒謊，所以還是不要再與他單獨相為好。

　也不知蕭尋等人如何了。

　那些修為高的修士，大多心境穩固，小小問心鏡應當困不住他們。

　說不定蕭尋此刻已經在四尋找那些第一批躲進問心鏡中的弟子們了呢。

　沈黛一邊想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四走。

　走著走著發現周圍路人似乎都在盯著看，沈黛這才發現，自己在前一個幻境中已將神識與二十三歲的融合，所以連帶著這副軀殼也一并代了這一個幻境。

　此刻一，遍鱗傷，走在這繁華街道上，的確十分地格格不。

　沈黛正發愁是不是該換服時，忽然被什麼人撞了一下。

　“哎呀——！”

　重傷的沈黛虛弱，又毫無防備，被撞得踉蹌一步。

　然而余瞥見撞的是個小年之后，沈黛又下意識的手。

　“小心！”

　沈黛扶住了那個小年。

　使的力氣比預料中的要小。

　小年似乎頗為意外，回眸詫異一眼，那雙華瀲滟的眼眸瞬間醞釀出惶恐不安的神：

　“對、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沈黛卻怔在當場。

　“姐姐你沒事吧？被我撞傷了嗎？對不起……”

　小年生了一張格外漂亮的容貌，此刻做出一副委屈自責的模樣，更是令人生出對好之的憐惜，讓人無論如何都不忍責怪。

　但令沈黛如此震驚的卻并不是他的好看。

　而是這雙眼，這容貌——

　分明就是小版的謝無歧。

　“沒、沒事。”

　沈黛平復了一下狂風暴雨的心。

　雖說確實是很想與謝無歧他們匯合，不過乍一見到十二三歲的他，沈黛還是有些許措手不及。

　“你——”

　話未說完，對面那小謝無歧綻開極其昳麗的笑容，晃得沈黛一愣。

　“姐姐你沒事啊，沒事就好，那我就先走啦！”

　撂下這句話，小年靈巧地掙了的束縛，一眨眼就沒人群之中不見蹤影了。

　也就是在他溜走的一瞬間，沈黛忽然發現自己腰間的乾坤袋消失了，一開始沈黛還沒反應過來，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

　幻境里的二師兄之所以撞上，原來是為了順走的東西啊。

　沈黛覺得好像有些新奇。

　也不知道大師兄和師尊要是知道二師兄的乾坤袋，會有什麼反應。

　街巷繁華熱鬧，沈黛一時半會找不到謝無歧的影，但并不慌張。

　問心鏡的幻境是圍繞主人存在的，若是幻境主人離得太遠，這幻境中的一隅也會很快坍塌，只需要在原地等待，等這里毀滅，新的空間出現就可以了。

　沈黛在路人異樣眼神中，找了個店鋪門口抱膝坐著。

　方才離開上一個幻境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問心鏡說什麼“心障已除，晉升金丹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這修為晉升速度快得有些離譜了，沈黛不信自己有什麼好運氣，的好機緣總是伴隨著一些不太好的代價，有時候甚至寧愿自己不要走運。

　畢竟對于倒霉的人來說，平平淡淡才是真。

　沈黛就這樣一邊胡思想，一邊等待著幻境變化，可奇怪的是，等到太快要落山，也沒有等到這里的景象發生變化。

　覺得奇怪。

　可當暮四合，十二三歲的小年再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沈黛又不覺得奇怪了。

　“喂——”

　仿佛鬧鬼似的，屋檐上忽然倒吊下一個小年的影。

　這一聲喚得輕蔑又漫不經心，全然不見之前在街上甜甜地姐姐時的可。

　角落里抱著膝蓋的沈黛昂起頭。

　“天要黑了，城中妖橫行，你留在這里，是想等著給妖怪填肚子嗎？”

　十二三歲的謝無歧并不像他長大一些時那樣，臉上總是掛著似笑非笑的神。

　他不笑，冷著臉，明明有一雙狐貍般狡黠勾人的眼眸，但此刻眼中卻只剩下挑剔又鄙夷的神。

　沈黛很是新奇地看著他，眼睛彎月牙：

　“我在等你。”

　謝無歧一怔，嗤笑一聲：

　“你發現是我拿了你的錢袋啊？可那又如何，難不你以為在這里等著，我就會把錢袋還給你？”

　聞言，沈黛笑意更深。

　“可你不是回來了嗎？”

　“……”

　謝無歧看著這個奇怪的子，一時無言。

　他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還給你嗎？做夢。”

　他腰腹用力，輕巧地從房檐消失了。

　沈黛也不著急追趕，融合的這副軀挑得實在不好，傷痕遍布，靈力枯竭，而幻境里的此又似乎是凡人界，靈力匱乏得無法修復，便只好自己坐著多緩緩。

　天更暗了。

　許久后，小年的影又從轉角出現。

　“……都說了夜以后妖橫行，你這人，真不怕死嗎？”

　沈黛眨眨眼，笑道：

　“但我沒地方可去啊。”

　謝無歧看著這一可怖傷痕，白日時他便瞧見了，但他也瞧見上的乾坤袋。

　那是修士的法寶，能值不錢，賣出去差不多能讓他一整年食無憂，再也不必去。

　他在這凡人界中爬滾打，自己都沒有著落，從不同別人。

　可是——

　乾坤袋只有修士本人才能打開，或許，哄打開乾坤袋，能騙出更多值錢法呢？

　他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走向抱膝在角落里的沈黛。

　“乾坤袋我不會還你的。”

　小年在面前蹲下。

　暗夜將至，他眸若寒星，神里含著幾分不耐。

　“但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換一個舒服一點的地方等死。”

　沈黛一不，盯著他看。

　謝無歧被看得惱怒：

　“不愿意就算了，就算你這麼看我我也不會還你。”

　二師兄真好。

　哪怕在這幻境之中不認識，也對這樣好，雖然好的方式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不用還我。”沈黛笑了笑，“都給你，我的都是你的。”

　小年看的眼神更像在看傻子了。

　“能拉我一把嗎？我傷了，使不上力氣。”

　謝無歧看了看的破破爛爛的擺下約出的傷痕，遲疑了片刻，還是出了手。

　但語氣依舊不耐又帶著淡淡厭煩：

　“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傷重這樣竟然連一滴眼淚都不掉，比那些妖怪還可怕……”

　沈黛牽著小年的手。

　二十三歲的比他要高許多，此時十二三歲的謝無歧只到腰間，是很奇妙的錯。

　那雙手不夠寬厚，卻一樣溫暖，好像牽著這只手，心也能徐徐安寧下來。

　抿出一笑意，低聲道：

　“我不會哭的。”

　“因為有人已經替我干了眼淚，所以，我以后都不會隨便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有形者，生于無形，無能生有，有歸于無……凡所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能見諸相非相，當知虛非真虛。——源自靜心咒，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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