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雖不知顧筠為何這樣說,總之聽就對了，今兒這都找上門了，還想著倒買倒賣,當他是傻的。

　右邊隊排好,都是早起趕著買菜的人，有男有,有老有,站最前頭的是一個老婆子，眼里冒著，“小哥，來兩斤小白菜。”

　虎子稱了菜，“拿好。”

　老婆子給了四十個銅板，“小哥，咱們以后賣菜是不是得有數,你看我這老婆子腳也不靈便，一大早起來就怕買不著,唉，我媳婦剛生孩子，就想吃小白菜,要是全讓別人搶了,我們吃啥呀。”

　虎子道：“大娘,有的家里人多，有的家里人,所以有人買的就多一點,買個五斤六斤的都行，要是買十斤二十斤我們就不賣了。”

　一百斤菜，也就夠四五十人買,老婆子拍拍口，“那以后我還是早點過來，小哥，這菜賣到啥時候，以后會不會多一點，你這才兩簍子，也不夠啊。”

　虎子也不知道家里有多，反正每天早上都有人來送菜，人他還不認識，兩簍子放宅院門口，剩下的菜在馬車上，不知道送到哪兒去。

　“大娘，種菜不容易，我們爭取多種點。”虎子說了兩句，就招呼后頭的人買菜。

　趙老二和媳婦一個燒水一個包餃子，早秋干冷的天，因為這巷口添了幾分暖意。

　菜賣了一刻鐘就賣完了，虎子看后頭還有不人，道：“今兒的沒了，明兒趕早吧。”

　一大早過來排著，排半天啥都沒買著，“咋回事，我排半天了，說沒就沒了。”

　“就是啊，都等著呢，咋沒了……”

　“昨兒我來就沒買著，今天起大早，真是晦氣。”

　“那可說呢，我最倒霉，前頭的都有，就我沒有。”

　虎子道：“菜一共這麼多，每天賣的都是一百斤，為啥前頭人能買著，不就是因為人家來的早嗎，還是那句話，做買賣講究你我愿……”

　道理的確是這麼道理，可是一大早空等誰的心都不好，一人小聲嘀咕了句，“一個賣菜的神氣啥，不知道的還以為賣金銀珠寶呢。”

　“明兒我可不來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在家里睡大覺呢。”

　隊伍慢慢散開，有幾個排到左邊餃子隊去了，趙老二往灶里添了兩把柴，去旁邊洗了手，然后和媳婦一起包餃子，這買不著不樂意，買了還不樂意，二十文一斤的小白菜說買就買，好像錢是大風刮來的。

　趙老二覺得稀奇，他覺著餃子賣的好是因為好吃，蘸著麻醬吃太香了，所以生意好，這沒得說。

　那小白菜咋也這好賣呢，他們家過冬就吃大白菜，蘿卜，酸菜，年年冬天都是這樣。

　那白菜切菜，大白菜梆子用水煮，要是能放兩塊片，就香的不得了了。

　二十文都夠割一斤多了，吃不香嗎。

　趙老二想不通，但虎子明白，從前跟著裴殊，也算吃香的喝辣的，冬日酒樓里的菜，一桌就好幾兩銀子，有時候還買不到。

　家里有暖棚的吃得著青菜，沒有的，啥都吃不到，南方是暖和，能種菜，可運過來菜要麼凍了要麼爛了，咋吃。

　盛京有像趙家一樣的窮人，自然也有有錢人，二十文一斤的菜吃不起，還有三兩六塊的點心，一兩一道的菜肴，不照樣有人買。虎子敢說，這菜就算賣的更貴，翻兩倍三倍，那也有人買，只是公子夫人沒有把價錢定那麼高罷了。

　他剛賣菜的時候稱菜收錢，也沒注意太多，這些人里估計還有“人”。

　忠勇侯府廚房采買買了五斤小白菜，樂呵呵地回府，“今兒菜單上加一道水煮片，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湯，剩下的菜做白菜餃子，我看夫人吃。”

　忠勇侯府莊子是有暖棚的，但是菜還沒長出來，就先從外頭買著。

　二公子孝順，前陣子給夫人買了餃子回來，夫人喜歡，前天一大早去排隊買小白菜，做了道菜哄的夫人眉開眼笑的，真真孝順。

　不過這買菜的活該他們奴才來，還有油水撈。

　攤子的菜新鮮水靈，吃起來還有淡淡的甜味，比莊子暖棚出的早，還好看。

　因為莊子的菜種出來有些黃，從街上買的就綠。

　看周圍幾家府上下人也都去排著等，也不知道買到了沒有。

　餃子攤和灌湯包每月能賺近下百兩銀子，再加上送菜賣菜賺的錢，一個月裴殊能還六十兩銀子。

　剩下的六十兩算是攢的錢，離開國公府后，家里已經攢下一百三十兩銀子了。

　莊子上兩畝地蓋了十個棚子，和裴殊已經用的大棚不一樣，這個棚子只留通風口，其他地方嚴實得很，連個窗戶都沒有，以保暖為主。

　安定侯給的兩個莊子全部蓋這種棚子，加起來三百來畝地，得蓋一千多個棚子才行。

　李老頭這回接了個大單子，莊子兩畝地的筐子全從他這兒做，一個棚子里三百個筐子，做一個筐子給兩文錢，這些木筐就能賺六兩銀子。

　帶著兒子，李老頭五六天就能做好。

　這些活顧筠肯定是著莊子上的人，但李老頭家里畢竟人，安定侯給了兩個月的期限，所以筐子請客木工做。

　裴殊每日兩地跑，晚上回來還得育種，早起再過去，用了十多天，兩座莊子的棚子終于搭好了，裴殊人也瘦了一圈。

　晚上回來，裴殊在外頭洗了把臉，然后才換鞋子進屋。

　顧筠看著心疼，“本來就不胖，這下又瘦了，吃多才能補回來……”

　裴殊沒覺得自己瘦，他覺得自己結實了，他把袖子擼起來，“阿筠，你我胳膊。”

　裴殊手上微微使了點勁兒，胳膊上覆著一層，看著很有力量。

　顧筠手了，是的，“我記著以前不是這樣的……”

　世家公子，又不習騎武功，上綿綿的，也沒什麼力氣。

　原就是這樣。

　裴殊來莊子之后，每天搬菜，來來回回搬幾十次，幾個月下來，力氣變大了，上的也結實了。

　所以看著瘦了點。

　顧筠是妻子，擔心他關心他，但裴殊希自己這個樣子顧筠能喜歡，而不是覺得他瘦了，天天做好吃的，補原來的樣子。

　天已經黑了，后院除了他和顧筠沒有別人，門關著，就是他們夫妻二人。

　裴殊把帶解開，把自己的腹給顧筠看，“阿筠你再一下，是不是的，而且你看這廓……”

　有八塊呢。

　顧筠愣愣地，看著裴殊眨了眨眼睛，屋里點著兩盞燭燈，燈罩是用紗布做的，輕薄的一層，能清晰看見里面跳的燭火。

　顧筠耳朵慢慢變熱，臉也熱了起來，把手背到后，“什麼天兒，還以為是六七月呢？也不嫌冷，還不穿好……”

　裴殊：“我現在好，不怕。”

　說完，低頭自己看了兩眼，“我覺比以前結實多了，出去也不累，你別擔心我了。”

　顧筠喃喃道：“結實有什麼用，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看的醫書一點用都沒有，如果裴殊好了，邊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怎麼跟沒事人似的。

　裴殊沒聽清：“阿筠你剛說什麼……”

　顧筠皺著眉，“沒什麼，等會兒。”

　裴殊正把帶系上，誰知顧筠手拽住了角，裴殊低下頭，就見顧筠把服往兩邊拉了一下，然后手就了上來，的手有點涼，裴殊被得一個激靈。

　覺腰下都麻了。

　顧筠瞧著裴殊的臉，什麼反應都沒有呀，在心里嘆了口氣，把服給他系好，“行了，飯好了，咱去吃飯吧。”

　裴殊扶了一下腰，想要站起來又坐了下去，“你先去，我拿個東西。”

　顧筠烙的理他，心里不好，有些失，又怕說什麼讓裴殊心里更不好，便去了，堂屋。

　家里事兒多，春玉綠勺也去給裴殊種地了，他們兩個吃飯幾乎都是自己做，自己做飯也有趣味，倒也習慣了。

　等顧筠從屋里出去，裴殊使勁了把臉。呸，禽.！

　不就了一下嗎，他激個什麼勁兒，下回可不能這樣了。

　裴殊緩了一會兒，去堂屋端飯端菜，小米粥和蒸菜，四小塊蔥花餅，一盤中午剩的燒排骨。

　顧筠問：“你去拿什麼了？”

　裴殊總不能說自己在屋里冷靜，他道：“看了一眼書，明兒得去撒種。”

　棚子搭好，剩下的活就是育苗，種子提前泡了五六天，先鋪一層布，然后在上面撒種子。

　等種子發芽之后，按長的大小，一筐一筐地種，這樣長勢差不多，就不用后頭再花時間挑菜了。

　顧筠點了點頭，“外頭有點，明兒怕下雨，夫君明日帶傘，多添一件裳吧，我晚上找出來。”

　裴殊覺得自己愧對顧筠，他不干凈，他骯臟。

　“快吃吧，我知道你了。”顧筠不吃餅，排骨也是給裴殊準備的，這些裴殊都能吃完，他吃的不，就是不長，興許真如他所說，人結實了。

　吃過飯，裴殊把碗筷刷了，就這麼點活計沒必要非等著春玉們干，本來裴殊就沒那麼多的階級觀念。

　屋里的菜澆遍水，炭盆里添兩塊炭，明兒一早春玉和綠勺把菜摘了，送到莊子門口，有人來接。

　現在菜給安定侯府，安王府，以及皇宮。

　總共三家，每日送一百五十斤，另一百斤拿出去賣，價錢都一樣，沒什麼不同。

　這些都做完，這一天的事才算忙完了，后半夜醒一次，再添炭澆水就行了。

　顧筠從柜子里拿了服，又拿了床厚被，天冷了，得多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