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我見多識廣,可看到宋素卿和的鐵甲船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驚詫了一回。
早聽說日本國的造船技已經超越了中國,看到這又快又穩堅固如堡壘的鐵甲船,我心中還是驚憂參半,難怪倭寇能在與大明水軍的戰斗中占得上風>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名滿天下的日本貢使團團長竟然是個的。
“今年說也有三十多歲了吧!”宋素卿名已經十數載,可看起來卻猶似二十五六的婦一般,長年的海上生活似乎沒有損害的容,在外的竟和無瑕、玲瓏一般的細膩白。
“怪不得賴恩偏袒,原來太監也喜歡呀!”我心中暗忖道。
“沈大是貴客,妾怎敢不以真面目相待!”宋素卿似乎看出了我的迷,莞爾一笑道。著一口流利的話,若是換上漢人的服,就像是個漢家姑娘一般無二。
“宋姑娘太客氣了。”沉熠倒是隨便的很,自己手沖起了茶:“日本人的茶咱喝不慣。”他解釋道。
我聞言不由了一眼,宋已經不是子了,只是沉熠的那句“宋姑娘”也絕非隨口,看來倭人的習俗和中土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或許的也是維持領導地位的一件利吧!
其實易簡單的很,五千多粒上等的海珠裝了滿滿一斛,沉熠只是聽宋素卿報了一個數目,自己本沒有去查點,就將二十萬兩大通錢莊的銀票給了,顯然雙方已經建立了良好的信任關系,所謂讓我陣,只是沉熠的借口罷了。
倒是宋素卿饒有興趣地打量起玉瓏脖頸間的那串檀珠項鏈來:“這么大的南洋檀珠,中土極罕見的。”轉眼著我道:“公子和沈大一樣,也是生在富貴人家吧!”
在我答應沉熠的時候,我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瞞起我的份,此時沉大便只是笑著說了句:“宋姑娘好眼力,李大他是個土財主,有錢的很。”卻不肯把我的來歷告訴。
我卻順著宋素卿的話頭問道:“宋姑娘能一眼認出這是檀珠,看來是珠寶業的大行家啊!鄙人倒要請教一二了。”
“行家不敢當,其實哪有人不珠寶的呢?妾只不過是見得多罷了。”說著,從寬大的袖子里出一只素腕,白皙的腕子上戴的竟也是一副象牙白的檀珠手鏈,只是珠子的個頭要比玉瓏的小上一圈。
“真正做珠寶買賣的,是宗設。江南一帶珠寶行所用的南洋鉆石黑珍珠、日本海珠幾乎被宗設壟斷了。只是近來機緣巧合,妾才和沉大做了兩次。” 捻起一粒圓大純的海珠,接著道:“其實,一粒上好海珠不過白銀四五十兩,可到了寶大祥、霽月齋、積古齋等大珠寶行的手里,略加修飾鑲嵌,恐怕就要一二百兩銀子,錢都被珠寶行賺去了。”言下頗有些慨。
“日本人無法在中原落地做生意。”沉熠在一旁解釋道。
“雖然近來也有加工品再出售的趨向,可中國的珠寶行卻都是極力抵制,就連宗設也無法把那些珠寶品賣出去,在這一點上,中國人倒是心齊得。”宋素卿補充道。
“總不能讓你們這些倭崽子把錢都賺了去吧!”我心中暗道,臉上卻浮出一臉笑意道:“錢是大家賺的嘛!中國人也沒說把綢做好了和服,再賣給你吧!”于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沈熠趁機說李大有個朋友開珠寶行的,正缺一個大檔手,三法師在船上閑著也是閑著,不若讓他去中原長長見識如何?
宋素卿只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只是喊出的月俸一千兩著實讓我吃了一驚,不過這讓我對三法師的手藝好奇起來,若是他真的值這么多銀子,為了寶亭,說什么我也要把他請回到寶大祥去。
隨著宋素卿的呼喚走進豪華船艙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不,該是一位才是,雖然的頭發剪得比我還短,眼中流出來的也是男孩子一般的野芒,可的確是個,而且還是很出的那一種。
怪不得沉熠提起的時候語氣中竟有些惆悵,看慣了江南子嫵的他對這個三法師該有一種特殊的覺吧!只是就像孫妙、蘇瑾一般,三法師讓他那個無法征服的子名錄上又多添了一個名字。
只是小小年紀的就是浪人中有名的鑄劍大師嗎?那瘦弱的胳膊能掄得起那重重的鑄錘嗎?
“藤壺,你愿意去中原嗎?”宋素卿似乎對這個屬下有著異乎尋常的尊重,而三法師的目卻落在了我腰間的那口斬龍刃上。
直率地向我要過斬龍刃,輕輕一按機簧,只是“滄啷”一聲輕響,斬龍刃猛的彈出了半尺,三法師眼一亮,著刀刃上細的花紋,口贊道:“好刀!”
“劍五寸,劍二尺五,劍重七斤三兩,鞘重八兩。劍鋒刀鋒各一,是謂劍刀。”我隨口出了劍刀的口訣。
三法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皺著蛾眉疑道:“你是鑄劍師?”
“這話該是我問姑娘的吧?”我笑道,雖然的話比起宋素卿來差了許多,可有著江南水鄉的味道,和的那副男孩子打扮大相逕庭,那種異國風聽起來竟讓人心起來。
“雖然我不是鑄劍師,不過,我會把鑄這把刀劍的師傅介紹給你。其實中原文化博大深,姑娘若是能久居的話,定能有所悟,讓你的鑄劍之更上一層樓。”
三法師頓時睜大了眼睛,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鑄劍之遇到了瓶頸?”
“這就是中土所說的‘功夫在詩外”啊!姑娘最近棄鑄刀劍而修習珠寶匠作之法,想來是想從別的途徑尋求靈,以期使自己的鑄劍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姑娘的想法絕沒有錯,只是修習的范圍實在窄了些啊!”
“……你好像很有學問,我可以做你的學生嗎?”片刻之后,率直地道。
“玲師母,你的劍好鋒利喲!”
我的弟子、人稱三法師的源藤壺捧著玉玲的春水劍不釋手:“這么薄的劍竟然有這么強的剛,中國人的鑄劍真的很強耶!可鐵師傅的那把破劍究竟是誰鑄的呢?他知不知道劍就是劍客的生命,怎么可以這么含糊呢?”
在寧波我就和沉熠分手了,就像他說找我去給他陣是個借口一樣,我想沉家也絕不會讓他這個大爺獨自背著幾十斤的珠寶行走在江湖上,在寧波定有大批人馬接應他。
而寶大祥雖然急需這批尚未加工的上等海珠,可我寧愿放過了這個大好機會,畢竟寶大祥已經經歷了一場走私司,這么大批的海珠帶給它的或許就不是福了。
守在海邊漁村等待的孫蘇二和鐵平生并沒有因為多了個源藤壺而到驚訝,只是聽我老師才多有些好奇,而卻毫不客氣地把鐵平生的佩劍貶得一錢不值,害的我在寧波花了六十兩銀子給鐵平生重新配了一把上好的鋼劍才堵住了的。
若不是鐵平生心中有玉夫人結,他該是一個很好的部下。和高七的機智圓不同,他刻板的很,可正因為如此,我的每一個命令都是不折不扣地被執行。
或許是一個無瑕已經燃燒盡了他所有的熱,對孫蘇這樣的他都視而不見,倒是源藤壺時不時地把他逗笑,雖然一個勁兒的數落他。
后來我才知道,鐵平生妻子早逝,而給他留下的一也在一次江湖械斗中被害,若是還活著的話,該是源藤壺這么大了。
寧波是孫妙走慣了的,在客棧里還有人認出來,引起了一場小小的。不過寧波并沒有讓蘇瑾的緒產生什么波,而在無瑕的旁敲側擊中,也坦承自己來過這里散心,而算算日子,該是在去松江待產之前的事了。
而我暗中用了府的力量按照說的線路日期一查,竟是十分相符,而且報上來的報都顯示當然確實是孤一人。
“那個讓蘇瑾懷孕的男人究竟是誰呢?五師娘那兒也該調查出點結果了吧!”
不過鷹爪門下屬鏢局寧波分號的被滅資料卻是詳盡的很,畢竟那是一樁死了二十七個人的大案。寧波巡檢司的總巡檢老關提起這件事來還心有余悸,因為那些人死的實在是太慘了。
聽老關的描述,我心中竟是一怔,怎么手法竟和十二連環塢在春水劍派使用的手法頗為相近呢?可隋禮已經明確地說過,況天并不是死于十二連環塢之手,而在同一時間里將江南江北三地都有鏢局的鷹爪門滅門,十二連環塢從調度上來看也頗多困難。
想去鏢局分號看看現場,老關卻說那棟房子已經被鷹爪門新任門主司馬長空賣了用來恤那些孤兒寡母,而后房子就被拆掉,在原址上新起了一座做“瀟湘館”的院,現場已是看不到了。
末了他還慨了一句:“的,也邪門了,這地兒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瀟湘館的生意照樣火得很哩!”
我“噢”了一聲,這倒是和丹花蝴蝶家里的況大相逕庭,剛想走,心中卻沒由來地一,便問了一句:“這瀟湘館的老板倒有膽識的,老關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知道,老板原是本地一個有名的潑皮無賴做周福榮的,不過他不是出錢的主兒,有次被我灌醉了他才了底,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北方人,姓宋,據說生意大得不得了,名下院、賭場、糧鋪、布店、珠寶行一應俱全呢!”
“姓宋?珠寶行?宋廷之!?”我心中悚然一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一刻我的直覺幾乎肯定了瀟湘館的后臺老板就是霽月齋的老板宋廷之。
雖然為了寶亭,我已經很關注他了,可有關他的資料還是之又。若瀟湘館的后臺老板真是宋的話,他絕不僅僅是個商人那么簡單,院、賭場都是和江湖千萬縷的行當,他背后又會是誰呢?
鷹爪門?顯然不是。雖然瀟湘館是建在了鷹爪門的址上,可鷹爪門并沒有這么強的實力來進行這么大規模的投資,換做他是鷹爪門的靠山或許順理章些吧!
我驀地想起了我娶無瑕、玲瓏之前李寬人那耐人尋味的一番話,宋廷之背后漸漸浮現出了大江盟的影子。
“難道大江盟是假宋廷之之手來積累江湖爭霸的資金嗎?”我都被自己的假想給嚇了一跳:“在江南萬家生佛名頭的背后竟做著藏污納垢的勾當,這未免太可怕了吧!”
又想到齊小天在霽月齋蘇州分號開業大典上的種種表現都是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后心不一陣發涼。
我立刻請求老關調來了各碼頭、驛站、客棧在鷹爪門滅門前一個月到現在的所有路引登記記錄,翻看了一下午便發現在房產易主前后和瀟湘館建設期間,宋廷之的名字多次出現在登記簿中,而霽月齋在寧波并無分號。
合上那些厚厚的登記簿,我已經敢肯定了宋廷之的另外一個份||瀟湘館的真正主人。
“要不要突審周福榮?”
我搖搖頭,突審周福榮既沒理由又打草驚蛇。晚上擺酒謝過老關和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之后,便連夜趕往余姚,在老師明公那里只住了一晚,我就懷著莫名的興和恐懼踏上了趕往蘇州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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