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陸承驍幾人把事初步商議下來, 那邊柳漁已領著婦人出了裁剪房，帶著人往對面陸布鋪去了。

　去做什麼呢？原來這婦人說之前幫袁州富貴人家做專屬裁娘子的，只是得罪了管事, 被人辭了回來，看到新開的如意繡莊招人，便來看看。

　先在屋里柳漁已經讓幫自己量了，現就領著到對面布鋪，柳漁也不多說別的，鋪子里的布料隨選，買下來柳漁跟陸承宗結賬, 就請婦人給量做一套裳出來，便是柳漁對的考較。

　不止是考驗剪裁能力，刺繡手工, 更考較眼。

　婦人也不氣短，打量了柳漁兩眼，視線便就落在陸布鋪的各面料上了，沒挑差的, 也不挑那頂貴的，揀中等價位的料子跟伙計要了幾樣, 哪一種要多都報得清清楚楚，顯然是做得極的, 柳漁只旁邊看著, 到此已經有了幾分認可。

　待那婦人把料都買好，柳漁去跟陸承宗結賬, 陸承宗一擺手, 道：“我給你記下來, 等過兩天上布了再一起算就行。”

　“那好, 勞煩陸大哥了。”到底還不曾婚，不敢似陸承驍那樣直接就敢改口。

　陸承宗一笑：“不麻煩，要用布隨時過來。”

　想了想，又問：“承驍是不是過來了？”

　柳漁點頭：“看鋪子掛了招牌，他過去看了看，現在跟我二哥三哥在商議收布的事，估計一會兒就過來了。”

　陸承宗忙擺手：“不急，這邊沒他什麼事，我就是聽晏安說好像看到他了問一句。”

　他眼明心亮得很，三弟這好不容易才有空來縣里，肯定是愿意看三弟妹的嘛。

　柳漁笑笑，謝過陸承宗，這才帶著婦人回了繡莊。

　婦人姓張，原是安宜縣本縣人，自然知道陸的，現看自己應聘的這如意繡莊的東家似乎跟陸不匪，暗暗記在了心里，對這份活計越發上心一些。

　也不用柳漁多說，回到繡莊就與柳漁道：“東家且自忙去，我這裳要費一兩天功夫，我就在后邊的裁剪房里做，您不需要管我，只明天傍晚看品就。”

　這般利落，柳漁也是喜歡，道：“那您自便，各工和材料屋里都有，隨意取用就。”

　料理了這邊的事，才有空回到花廳，兩人已經定親，連婚期都定下了，柳晏平和柳晏安也是識數的，說去外面看看木工進度，就把花廳留給了柳漁和陸承驍。

　陸承驍心中高興，還想敘一敘這半月的思念的，哪料得柳漁在他一邊坐下后，就隔一張小小的案幾，微歪著頭盯著他直瞧，總就不吭聲，只把他盯著看。

　這眼神明顯不對，是那種你瞞了我什麼的打量。

　被柳漁這樣打量，這于陸承驍而言還是頭一回，當下就有些無措起來了，“怎麼這樣看我？”

　柳漁對上他視線，道：“看看你瞞了我什麼。”

　陸承驍心下一跳，明白了，前邊沒糊弄過去，面上盡量不聲，心里已飛快轉起念頭來，柳漁已經輕輕抿起了，只作傷心模樣：“我以為你不會有事騙我的。”

　這話失落之極，且已經垂了眼睫不看陸承驍。

　陸承驍一下慌了：“沒有，漁兒，不是想騙你，是怕你擔心。”

　陸承驍清楚柳漁不至于因這點事真的生他氣，可就是假的，他也一樣不舍得，玲瓏心思不肯在這里用在上，知道是套也老老實實鉆罷了。

　柳漁眉一挑：“那就是真瞞了我事，我想想，你們上一趟上水匪了？”

　既說了開頭，就一定不會再瞞下去了，再瞞只會更擔心而已，陸承驍低聲把曹瑾年之事說了，怕擔心，已經盡量飾了。

　饒是如此，柳漁仍是心頭一，原本松松搭在一起的手都絞作了一。

　陸承驍見此，也坐不住了，起起到柳漁邊半蹲下，把張之下絞的手握住，安地將之緩緩松開，分握在自己手中：“漁兒，我心里都有數的，外出行走會很小心，這趟出去除了我們六人，我會另外花些銀子從鏢局請六個好手，十二個練家，我們這種小商船東西不貴重，水匪盯下來覺得吃力不討好一般不會把我們當目標的，他們其實也很惜命的。”

　柳漁咬：“萬一呢？能做水匪的會缺那不要命的？”

　陸承驍輕笑出聲：“是，是，所以我寧愿多花些銀錢，留些利潤，安全擺在第一位，我要娶你了，以后咱們是要長相廝守的，放心，我比誰都更惜命，非陪你一起活到九十九不可。”

　柳漁被他這話逗笑，也只是那一笑，還是肅整了神，道：“我知道你和二哥三哥都有志向，也不說什麼怕危險就不你出去的話，只是經商的手段千千萬，也不一定只盯著這個。”

　這話句句在理，聲聲溫，陸承驍是越聽角揚得越高，一顆心全浸得暖暖洋洋，得不樣了。

　柳漁見他總是笑，有些惱了，被握在他手中的手微了：“可聽著我說話了嗎？”

　自己不知，便是這麼一句帶著微嗔的話語也溫得不得了，陸承驍當真……極想把人擁進懷里一，總覺得唯有如此，或許才能解了心中那種蟻行一般的麻，可他也清楚，還不是時候，只能克制住心中悸，道：“有聽著，不止聽著，一字一句我都認真記著，漁兒放心，我心中有盤算的，行商是有風險，可是論起前期積累資本來說，這也是最快的，賺下來的銀錢我會慢慢投到別，以后不會只有這一條道，路會越走越寬的。”

　而且，他又哪里舍得一年里大半年和柳漁分開，慢慢做著去，總有辦法的，生意真正做得夠大了，就不需要他自己這樣去跑，自然，這需要時間。

　柳漁聽他心中都有算，這才安穩些，這時候才覺出兩人姿勢實在不對，在圈椅里坐著，陸承驍卻是半蹲在面前微仰著頭看自己的，雙手其實就在膝上，雖只是握著的手，并無不規矩之，柳漁臉頰卻一下子燙了起來，上被到的地方麻麻的讓人心慌。

　有些不自在，偏又不敢，把手從陸承驍手中出，道：“坐回去吧，這樣人看著像什麼話。”

　殊不知這般輕的嗓音，又是這樣腮若流霞，不敢直視陸承驍的模樣，在陸承驍眼里到底有多人。

　陸承驍頭發，手里已是空了，索扶住了圈椅兩側的把手，人微微站起，半彎著與柳漁平視，幾乎就是把整個人圈在了圈椅和他兩臂之間。

　離得太近了，他卻還想靠近再靠近。

　柳漁整個人被他的氣息籠住，慌得向后靠又后靠，可圈椅總就那麼大，陸承驍因彎著腰，其實是向前傾著的，后背已經靠到了椅背，退無可退。

　呼吸便了起來，隨之一眼可見的就是急劇起伏的心口。

　陸承驍自然也看到了，極其狼狽的將視線偏開，若無其事的站直了子，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起的一個過程，如果不是轉就端起案幾上的冷茶仰脖子一口全灌了下去的話，還自然。

　柳漁的臉已經燙得不樣了，這是鋪子后宅的花廳，繡房里五個繡娘，剪裁間里還有個張娘子，二哥三哥和大伯娘更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來，不敢再跟陸承驍獨下去，緩了好一會兒，直到嚨不那樣了，才道：“你快回布鋪去吧，不好在這邊呆這樣久。”

　這話倒陸承驍難過了，半個月沒見，他恨不得時時與膩在一才好，可他心下也清楚自己剛才了什麼念頭，這到底是鋪子，人來人往的地方，也確實不敢再呆了，只好道：“我先回去，晚點再過來看你。”

　晚點，那就要到晚上了，怎麼還好過來。

　雖心中想見他，也愿意與陸承驍呆在一，卻也知道不好太過。

　柳漁臉更熱了，卻不知怎麼說才好，轉而想到晚上貨架要組裝了，睡前應該也是在前邊鋪子里，到時一家人都在，這倒無妨，便點了點頭。

　陸承驍心下歡喜，又有些難舍，到底是出了花廳。

　他前腳一走，柳漁就把右手按在了心口，果然，已經跳得瘋了，兩手去臉，卻是臉熱、手熱，沒一冰涼的。

　起，也給自己從茶壺里倒一杯冷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飲了，臉上的熱這才褪了些。

　倒是陸承驍，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起另一樁事來，他得在縣里買座宅子，柳漁開著這家繡莊，婚后肯定沒辦法天天回長鎮去的，也不可能住在繡莊里，至于陸布鋪后宅，房間是有的，可陸承驍卻不愿柳漁住在那里。

　想想方才的景，婚前諸多顧忌，總不能婚后親近一些也要小心避人，柳漁面皮薄，還是得有自己的宅子才好。

　打定這個主意，覺得宅子早晚要買的，何不早些買好。

　這一下倒有事了，他得去尋個中人打聽打聽縣里的宅子，大概是個什麼價位，邊著，算一算手中本就有四百兩，這趟行商順利的話，去時帶的夏布能得利三百五十兩，回程再能賺個二三百兩的話，手上就能有近千兩銀子，買宅子應是綽綽有余的，到時挑一好些的買下來。

　又想著回頭該問問柳漁喜歡什麼樣的宅子，嗯，或者就直接讓一起去看就。

　想到婚后和柳漁也有個自己的小家，心中又泛起些溫和悸，仿佛婚后的生活已在眼前，只是想想都不知是怎樣的歡喜和期待。

　一時心中與豪織，繞作一，全化作了使不完的勁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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