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平一下子笑了起來, 道:“行,今晚在我家用飯吧,不過我得先去縣衙一趟, 我和晏安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我娘和妹妹,總要和大哥說一聲,最好兩三天就能回家一趟。”
陸承驍想了想,“那你還是先和我一起回一趟布鋪的好,把我那匹馬牽上,這月余就給晏清大哥用吧, 方便他往返。”
這確實便宜,柳晏清若能日日歸家,柳晏平出門在外也要安心許多, “那就不與你客氣,走。”
兩人回了陸布鋪,陸承驍讓八寶跑一趟,去給林懷庚和劉璋招呼一聲, 明日一早碼頭匯合,自己和柳晏平牽著馬先去了一趟縣衙見柳晏清。
柳晏清這半個多月頗忙, 一直不曾歸家,原只知妹妹和娘做起了生意, 還不知曉兩個弟弟也弄出這麼大陣仗, 當下細問了許多細節,聽到柳晏平這一趟賒了六百匹布心頭直發跳, 家里這幾個是真敢啊。
不過柳晏清也聽柳晏平把各種考量都說過, 當下拎著柳晏平叮囑了好幾回, 讓他這一行務必要小心, 尤其是那些布料,賣不賣得出去是另一回事,別出了問題。
因為知道六百匹布值二百兩,他心驚跳得連平日里最饞的馬都沒多關注幾分,直等陸承驍和柳晏平走了,注意力終于到了手中牽著的馬上。
男子就沒有不馬的,柳晏清也一樣,縣衙里倒有兩匹馬,可大多時候不著他用,當下給馬順了順,從縣衙后門牽了進去,準備安置到縣衙馬廄里。
兩個同他親厚的副捕快瞧見了,一時都圍了過去:“哪來的馬?”
柳晏清哪好說是未來妹婿的,只說是朋友的,借用一兩個月,把陳捕快二人饞得不行,可也知道馬金貴,只羨慕羨慕便罷。
~
八寶給林懷庚二人送過信后,便套了騾車等在鋪子里,陸承驍和柳晏平回去,三人趕了車就往溪風鎮趕。
布鋪后院,周瓊英問陸承璋:“你三弟當真購進了幾百匹夏布啊?”
陸承璋點頭,道:“聽說賃了艘大的船,估計加上柳家那頭和他倆個玩伴,總的得有近一千五百匹布。”
周瓊英嘶嘶直吸氣,太瘋太大膽了!
分家也好,不然這折騰的就是公中的錢了。
不說周瓊英心中如何慶幸,就說柳晏平幾人在鎮上與車行談妥歸家,柳漁看到同來的陸承驍有多驚訝。
此時天已黑,在柳家做工的婦人也歸家去了,衛氏正在灶屋里做晚飯,柳晏安在陪柳漁用沙盤習字。
柳晏平道:“明日一早我們就走了,承驍來看看你。”
柳漁方才明白過來,雖看二哥三哥生布收齊,猜著是這兩天要走了,沒想到就在明日,一時竟也生出一些不舍來。
柳晏平看了兩人一眼,笑道:“我去跟娘說一聲多加兩個菜,晏安,你去收拾一下你自己這趟出去要帶的行李,到了袁州就不折返了,該帶些什麼你都細想想。”
“欸,行。”柳晏安被打發回外院西廂收拾行李去了。
柳晏平笑看陸承驍:“你自己坐坐。”
又囑柳漁:“漁兒領承驍花廳坐吧。”
見二人點頭,自往廚房去了。
八寶也機靈,見這院里就剩他們三人了,馬上道:“我去喂騾子。”
人人都在給他們騰空間,這氣氛委實有些微妙,柳漁領著陸承驍往花廳去,又有些失神。
雖說平時也不大能見到,可是遠行一兩個月,還是不一樣的,進了花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那一點不舍在心中竟就被放大了一種柳漁自己也形容不上來的難過。
極輕微的,卻得一顆心又酸又沉,柳漁不敢了這緒,微低著頭不曾抬眼,便道:“你坐著,我去給你泡杯茶。”
“漁兒。”
柳漁手被拉住。
陸承驍握著那只綿若無骨的手,心怦怦直跳:“別忙那些,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天昏昏,花廳中尚未點燈,比外邊更是要暗許多,相握的手被掩在廣袖寬袍下,柳漁心跳得有些快,呼吸也被心跳左右,促了起來,卻只在初時了一后就乖順的由陸承驍握著,并不掙。
這樣的鼓勵有多致命?
陸承驍握著的手了,呼吸也微了幾分,心中奇異的生出想要將人擁懷中的,甚至,或許還有旁的。
這種悸之于他是全然陌生的,想靠近,想,哪怕那只弱無骨的手就在他掌中,腔里卻依然有種無可名狀的空,想要離得更近,想要擁有更多。
不,或許在幾天前被藥左右時,有過些微的相似,可陸承驍知道兩者是不同的,藥左右的是神智,而他對柳漁的卻是喜歡與重,被左右的從來是心。
陸承驍不知,柳漁其實也慌,尤其在陸承驍將手握得更,指尖無意識到手心時。
伴著心跳加速,那種神銷骨的奇異又來了,一如在袁州城客棧那一回,呼吸漸,力氣也在一點一點被離。
不,那回只是單純被他握住手罷了,這回……
柳漁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
上輩子在留仙閣時學過許多,自然,似那樣還未出閣的,不可能會是對著真人,大多時候是紅娘子和教習嬤嬤的講授,其中便有哪里能挑起怎樣的反應,比如,掌心,指尖,手背,這些地方皆是。
可柳漁怎麼也沒想到,學的東西還不曾對人用過,先被陸承驍用到了上。
偏偏他并非故意,甚至于柳漁覺得,陸承驍都未必懂得這些。
而奇異的并不排斥,甚至是喜歡的,喜歡和他單獨在一,喜歡……被他這樣握住手,哪怕知道于禮不合,竟也不舍將手從他掌心中離。
柳漁不知因由,如果真的有原因,那只可能是因為喜歡,極喜歡陸承驍這個人。
悄悄抬眸,想看陸承驍一眼,才抬起,卻正正撞上他灼熱到近乎膠纏的目,柳漁心中一燙,急急垂了眼簾,將臉向一側微微別開。
花廳里太靜寂,靜寂到彼此的呼吸微重一點便就清晰可聞。
陸承驍頭微,目極艱難地從柳漁潤的上移開,不知用了多自制力才克制住想要瓣的念頭。
兩人都有些著慌,各自移開了視線,誰也不敢再看誰,只有袖擺遮住的兩只手,仍握在一,而心跳得越發厲害。
柳晏平從廚房走出的腳步聲傳來,驚了一對鴛鴦,也終于驚開了那兩只仿佛自帶粘膠質的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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