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連降幾日大雨的天空終于放晴,臨近冬日的格外招人稀罕,至十歌不得一整日懶洋洋的窩在底下。
然而此時卻窩在東廂房的閣樓上,腦袋擱在桌上,盯著桌面上一堆工瞧了半晌,又百無聊賴的拿起剛雕刻好的一塊黑玉指環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
幽怨的目投向始終認真雕刻,從始至終不肯分神看自己一眼的段語瀅。
“姐姐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聲音帶著點兒委屈,大眼睛控訴一般不肯移開。
“不用。”
段語瀅頭也不抬,清清冷冷的拒絕。
十歌撇了撇小,‘哼’一聲,負氣起,去到邊上的貴妃榻上歇著,特意施力讓腳下步伐踩出山崩地裂的氣勢。
段語瀅之所以現在能坐在此做著自己喜的事,全仰仗羿正王出手相助。
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竟能夠在秀們進宮前生出某秀行為不檢,勾引羿正王一事。
而那個秀便是一直以來習慣欺自己的那個任大小姐,們同是桀城人士,偏偏這人打小邊習慣同自己做比較,父親走后,更是變本加厲。
確實,自從那日在城門外見過羿正王,那位大小姐便開始魂不守舍,時常打聽有關羿正王之事。
羿正王便是利用這點吧!總之,此事引得皇上雷霆發怒,并頒下圣旨,從此取消選秀。而令人意外的是,一個小小的秀,竟引出方丞相手上的幾條命案,以及貪 | 污的大罪。
方丞相及方丞相一脈的員全部落馬,就在昨日,剛剛斬首示眾。
此事在十歌看來不過是巧合,殊不知,當年母親之死便是方丞相所為。
十歌生母曾經也是皇城一朵矜貴艷的名花,多男人妄想攀折,偏生看上之人是唐清德,這讓與青梅竹馬的方丞相實難接。
待十歌長到九個月大時,其母邀前去參加一場宴席,結果方丞相趁此機會將其強占,其母不堪其辱,當日便投湖自盡。
關于此事祁知衍和唐清德頗有默契,對十歌只字不言。
另外,近些時日因著第一樓開張,柳卿怡父親所開的酒樓生意大打折扣,許多貴人再不肯臨,眼看著生意越發蕭條,他便決定背地里搞破壞。
好死不死,每次行均未能得逞,甚至還留下把柄,于昨日東窗事發,把宮里的兒也拖下水了。
唐清德好大的本事,竟留有他們當年害死唐楹的證人和證據。這下整個柳家,包括柳家所依附的貴妃一并遭殃。
簡直大快人心。
十歌開心得連連在王爺臉上親了好幾口,那種被捧在手心呵護的覺簡直不要太妙,被寵了一段時間,十歌覺得自己越來越氣了。
好比現在,姐姐不過專心于雕刻,便想耍一耍小子。
難得王爺準許回家,陪一下會怎樣?玉有嗎!
“你若再不歇息,我就把展大哥請過來!”
十歌口中的展大哥是段語瀅曾經的未婚夫婿,得知秀被遣,他便千里迢迢趕過來,將接回去親。
可桀城那個家哪里還有段語瀅的容之?正巧十歌的玉石鋪子需要雕刻師傅,便把段語瀅留下,承諾每年給鋪子的兩利。
段語瀅如今便是住在十歌家中,了尹府大小姐。可深知玉石有多大的利,自己不過出了丁點兒力,哪配得到兩利,無論十歌如何勸,也只收一。
以鋪子如今的收來看,一的利便比得過桀城那間鋪子一年的收。
耳聽一句‘展大哥’,段語瀅終于放下手中工,無奈向半躺在貴妃榻上,由著丫鬟侍候吃葡萄的十歌走去。
那丫頭不知打何時起,氣得一粒葡萄得把皮和籽去完了才肯張口吃。
“展大哥與你無仇,莫要害他。”
說話間,段語瀅緩步去到貴妃榻旁,摘下一粒葡萄剝皮去籽后,便塞十歌口中。十歌也不客氣,張口便吃下,笑嘻嘻道:“展大哥待姐姐好,我哪會害他。”
“你若把展大哥來,王爺知道了你倆都沒好果子吃。”
似乎能想象那個畫面,段語瀅面上難得有一微笑。
羿正王是個醋壇子,哪怕十歌妹妹同親哥哥多說幾句話都不行,需得十歌妹妹好生哄勸才行。
一句話便十歌僵住。想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不過還是想調侃一下面前的小人。
“姐姐心疼啊?”
賊兮兮靠近姐姐,好曖昧的眼神看過去,蹭一蹭胳膊。
哎呦,臉紅了。
“姐姐也心疼心疼我呀,你看,我有家歸不得。”
好委屈的垂下眸子,對對指頭,孤單又無助。罷了,干脆往姐姐懷里鉆,姐姐疼一下。
“貧。怎麼,連我也想害?”
垂頭看著枕著自己雙的那顆小腦袋,段語瀅目變得和,角笑意不減反增。
自打住進尹府后,整個人便鮮活起來。
這里沒有太多規矩教條,想做什麼均能隨心所,覺到從未有過的自由。
十歌撒一般,腦袋在上蹭了幾下:“我哪舍得呀!”張著大眼睛思索好一會,又道:“姐姐,在我看來,展大哥滿心滿眼都是你,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你看他為了你還特意把生意遷至皇城,姐姐當珍惜才是。”
段語瀅沉默不言,抬起頭,目過窗子向外看去。
十歌知道姐姐心中顧慮之事。如今雖被退回去,可曾有過秀之名,那是抹不掉的,怕自己配不上展大哥,更怕展大哥遭人恥笑。
嘆口氣,十歌覺得有必要給姐姐樹立信心,便道:“姐姐,別忘了你是仁勇校尉的妹妹,也是未來羿正王妃的姐姐,你的份于展大哥而言,是高攀。”
“可……我終究名不正言不順。”
段語瀅無奈苦笑。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我和哥哥在云隆鏢局也名不正言不順?”
滿是興味的回過去,但十歌知道,姐姐從未這麼想過,否則不會待這般好。
段語瀅已經被十歌拿得死死的,一句話說來,便見鄒眉頭,嚴肅認真道:“我從未這般想過。”
“是呀!對于姐姐,我和哥哥也不這麼想,所有喜你護你的人都不會這麼想,展大哥也是。至于其他人,咱們完全不用在意,你并不為他們活著。”
十歌同樣回得認真。
后來,二人就此話題聊了許久,一直到王爺派人來接方才結束。此時段語瀅的思想已經產生改變,至十歌的話聽進去了。
十歌鉆進馬車后,抬眼卻見祁知衍單手支著頭,對揚著和淺笑。十歌回以燦笑,而后自覺往他上坐,抱著他的脖子撒。
“本王帶你去個地方。”
祁知衍輕而緩開口。與佳人十指相扣,任由把玩自己的手指。
十歌隨意應和一聲,興致缺缺的模樣,好似那地方還不如王爺一只手來得好玩。
可當下了馬車后,整個人便活躍起來,開心得四奔跑:“這地方真好啊!”
原來是王爺帶來到一棟五進的大宅院,宅子似乎剛翻新,里頭一應家什應有盡有。
忍不住問道:“衍哥哥早就開始準備了吧?”
毋庸置疑,宅子定是王爺特意準備的。
最近確實在差人尋找大宅子,畢竟府里多了祖母、義母還有姐姐,且郡主不日也將嫁進來。
唔,要是父親也愿意住進來就好了,不過他每日忙都忙不完,老唐家離得近,自然是回本家要好一些。
“我只要你歡喜便好。”
祁知衍并不否認,一雙眼睛似水,一直看著的只有那道影。
十歌喜滋滋撲過去:“嗯,我很歡喜!”
真的,所有想要的,王爺都能幫實現。
*
十歌在皇城中過得別提多舒坦,遠方的尹暮年今日方才到達桀城,他馬不停蹄回云隆鏢局,只想快些將祖母和義母接回去。
昔日氣派的大宅子如今蕭條得不像樣,尹暮年只覺心疼。那是義父打拼了一輩子,死死守護著的一片天地啊,如今竟了這模樣。
聽聞當年維護他的兄弟們全被趕出云隆鏢局,如今的云隆鏢局早已是人非,但這并不影響他被認出來。
“臭小子,你還有臉回來?!”
得到消息趕出來的大爺未見來人便開始囂,可當他看清來人,卻是驚得愣怔了好一會。
面前男人比起當年更威嚴,面容嚴峻的模樣,讓人打心眼里發怵。尤其,他還一軍裝,像極了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怎麼回事?
難怪他找不到人,竟然跑去從軍?!關鍵還混得風生水起的模樣。
那麼,他來做什麼?
眼見著院子全是士兵,大爺再不敢多言,只等后話。
尹暮年也不磨蹭,直接取出圣旨,要求他將老夫人請出來。
老夫人雖已無權勢,可威信仍在,許多下人仍會聽命于。故而,三爺回府一事,很快便傳進的耳朵。
然而,激之心很快便被擔憂取代。他那個喪盡天良的長孫,最是不待見年哥兒,他怎麼還犯糊涂,自個兒跑回來?
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見這個思念許久的孫兒,可已被許多年,本出不得院子。若年哥兒遇上危險,也只能干著急。
好在,大爺很快便派人來傳,甚至還有士兵跟隨,將小心翼翼的攙扶到前院去。
諸多不解在見到那位拔年后,似乎明白了什麼,當圣旨宣讀完畢,已經熱淚盈眶。
“祖母,孫兒來遲,讓您苦了。”
宣讀完圣旨,尹暮年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好孩子,快起來,讓祖母好好看看。”
老夫人哽咽,一句話說了許久才說完。
尹暮年起,任由祖母稀罕,道:“聽聞義母被送去莊子過活,那邊我已派人去接,祖母您這邊看有沒有需要收拾的,讓齊嬤嬤收拾一下,待義母回來,咱們便出發。歌兒在皇城中日盼夜盼,只盼能早些和祖母團聚。”
老夫人對大爺早已心如死灰,尤其他還親手推掉親妹妹的親事,甚至還將送去當秀。為此,老夫人病了好些時日。
幾年下來,堅持每天念佛,就盼老天有眼,讓其他小輩們能有出路。為此,絕不能倒下。
這個家,早已沒了念想。
故而,皇城,去!
老夫人年歲大,夫人又因被送去莊子而了不苦。尹暮年二人,將馬車安排的十分舒適,且駕車時間不會過長。路途雖遙遠,二人竟不覺疲憊。
臨近皇城,老夫人和夫人一顆心也跟著雀躍起來。一路上他們聽了兄妹二人這幾年的所有事跡,包括十丫頭即將為羿正王妃一事。
這兩個孩子重,跟著他們不會錯。
*
這日,得知一行人即將抵達皇城,十歌一早兒便攜段語瀅一起守在皇城城門外。
看著十歌長脖子眼穿的模樣,段語瀅心中淌過暖流。
來皇城那一日,十歌妹妹也是這般等候自己吧?
一行人終于抵達城門口,尹暮年眼尖,早早便看見自己的兩個妹妹。下馬后,尹暮年并非向妹妹們行去,而是就地跪下,給羿正王請安。
十歌這才知道,原來王爺來了。
老夫人等人一聽說來人是羿正王,立刻便要跪下行禮,祁知衍眼疾手快扶住老人家:“自家人,無需多禮。”
“祖母!”
十歌沖過來抱住老夫人,臉上早掛了淚。
“歌兒,先回家。”
見妹妹沒有松開的意思,尹暮年只好無奈出口。
十歌一手挽著一個,一邊是老夫人一邊是夫人,直接便將他們接去新宅子,那里早已安排妥當。
這一夜,十歌親自為二人下廚接風,并邀請王爺和郡主,還有父親。
如今至親皆在旁,十歌說不出的滿足和安心。
夜深人靜后,兄妹二人竟都了無睡意,干脆一起坐在院中賞月。
記得幾年前他們每到月圓時,總會在賞月時共同期盼翌日趕集能有個好收獲。
幾年過去,賞月倒了奢。
“歌兒,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
尹暮年對著月亮心平氣和開口,得到妹妹疑的凝視。
“永威將軍是我們的父親。”
“咦?!”
所以,這就是哥哥想來皇城的原因?可是永威將軍不是在鎮守邊界嗎?
尹暮年仍然看著月亮,可他卻好似聽見妹妹的心聲:“我聽說今年皇上六十大壽時,他會回來。”
“那,他會認出我們嗎?”
哦,又多了一個有權有勢的‘親人’啊。
“我想會的,因為你長得像母親。”
尹暮年回頭,溫和的笑看妹妹。十歌手自己的臉蛋兒:“哥哥,你能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嗎?”
“這件事說來話長……”
這一夜,十歌知道了這對兄妹的世。
原來他們的母親也是遭人迫害。
當年父親獨寵母親一人,惹來當家主母不滿,便趁著父親帶兵打仗期間,對母親不利。
好在母親早有覺察,趕在們下手之前桃之夭夭。
“哎,富貴人家幺蛾子就是多。”
十歌有而發,自然忘了自己即將為鼎鼎富貴的羿正王妃。
恰是這時,有人自背后環住,生怕離開似的,越抱越,并安著:“放心,本王這一生唯你一人。”
十歌回頭與之對視,眼中沒有彷徨和不安全然信任,笑靨如花,道:“嗯,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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