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消息一經傳出, 猶如晴天霹靂。
十歌后悔了。
清楚應當視家國安危為首,可古往今來, 于戰爭中死傷的人還嗎?
十歌本哥哥帶上錦袋,他卻如何也不肯答應。
今日大軍出征,十歌戴上帷帽前去送行。街邊被同去送行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干脆花點銀子疏通,去到茶樓之上。然,同一個想法的人只多不, 雅間均已經被王公貴族訂去,只得在閣樓上尋地兒相送。
茶樓上的況比街上并未好上多,十歌好不容易才到前方。只不過剛站穩, 馬上又有人兌上來。為免掉下去,十歌一只手發力抱著梁柱,將前探出去尋找哥哥影。
隊伍剛剛行徑此地, 也不知哥哥在哪個方位。十歌開皂紗,只想看仔細一些。也不知被誰了一下,十歌的帷帽忽然向下掉去,手想接卻沒接住。
好在掉下去的只是帷帽, 十歌心驚膽戰的收一收臂膀, 越發用力抱著梁柱。這模樣若是哥哥瞅見, 免不了又是一通訓斥。意識到這點, 十歌悄悄向梁柱后躲了躲。
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 發覺大軍有片刻停留, 十歌趁機探頭找尋。底下大軍黑一片, 將士們統一行軍裝束。待大軍已經遠離視線,十歌仍未尋到哥哥蹤跡。
瞬間蔫蔫的,有些失。
只盼哥哥能平安歸來。
大軍離去后, 閣樓上的人群也隨之散去。十歌就地坐在橫梁上,支著腦袋向大軍消失的方向看。
“小姐!”
“小姐,您怎麼把帷帽去了?”
元雙和元桃噠噠噠跑上來,見到自家小姐終于松口氣。店家有言在先,丫鬟小廝不得上到閣樓,也不知上頭是何境況,可把們擔心死了。
小姐怎的把帷帽取下來了?爺臨行前千丁玲萬囑咐,但凡小姐出門,無論去哪兒都得帶上帷帽或面紗。
看看,爺這才剛出城,小姐便把帷帽去了!
十歌保持原有姿勢,說得有氣無力:“掉了。”蔫蔫的提不起神來,停了好一會才接著道:“你們去給我買一個新的過來。”
如若不然,回去何嬸見著,又該小題大做。
元雙得令匆匆買帷帽去,元桃留下來侍候。
“小姐,今日還釀酒嗎?”
自打住進新宅,小姐每日均會釀酒,為酒鋪開張做準備。前些時日譚老爺好不容易幫著尋到一不錯的鋪子,如今正在休整。鋪子伙計已招,且規矩也已調 | 教好,只等吉日一到便開張。
十歌想了一想,強自打起神:“釀。”
橫豎無事,倒不如找點事做,省得一顆心總牽掛著哥哥。
待哥哥凱旋歸來,定要開始著手找嫂嫂才行。父親尚不知下落,總不能一直糾結于此,哥哥的終大事不能耽誤。
鋪子開張吉日是十日后,為了這一日他們做足了準備。
開張這一日譚老爺極其友人并未出現,是因景初事先知會:酒鋪開張這一日不賣酒,所有酒品一律大放送,每人可得各酒品二兩酒,見者有份。
得知此事的譚老爺氣的跳腳,直道便宜了那些人!
他們本無需這般,酒壇子一打開,自有人會來買。縱觀整個皇城,沒有哪一家的酒能比過他們家的。
十歌卻不這麼想,誰不想生意做得大一些呢?就是想把聲勢造得響亮些,興許的酒能把父親引出來呢?
經贈酒這一出,酒鋪開張第二日生意紅火得不像話,因著酒有限,大伙兒便用搶的。未到午時,便被搶購一空。伙計們僅上工半日便無事可做,著實有些不知所措。
一旦閑下來,再回想先前險些控制不住的場面,伙計們只覺后怕。
“長這麼大還未見過如此境況,著實嚇人!”
“可不是嘛!”
“東家的酒是好酒,大伙兒都識貨,又是實誠價,尋常百姓也買得起,莫怪如此。”
“放心吧,再新鮮幾日就過了。”
本以為如此境況維持不了幾日,卻不知,一月下來均是如此,甚至有越來越紅火的跡象。鋪子每日上午作一團,午后便歇業,任誰來敲也不開門。
十歌心想著如此也不是辦法,時常有人買不到酒,反生怨氣。便做了一個決定:每人限定購酒。
為避免糟同行紅眼,十歌囑咐伙計們賣酒的同時也為其他酒家說說好,且需同購酒主顧說句:飲酒傷,請勿多飲。
這家鋪子了第一家把主顧往外趕的,偏生主顧們很吃這一套,回去逢人便將酒鋪子夸得天上有地上無。鋪子好不容易才恢復可控狀態,大家均自覺排隊采買。
只不過如此還是許多人買不著酒,許多大戶人家會差好些奴仆來排隊。思來想去,十歌便增加鹵料生意。
酒賣完了才將鹵料取出售賣,酒與鹵料不可兼得。十歌手藝好,做出的鹵料別提多搶手。到最后,依然需采用限購之計。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酒鋪子的名聲便被打的響亮。一提到酒,誰不先想到西街的‘云夢居’?
不知何時起,誰能夠買到云夢居的酒,那便是頂有臉面的事。
這不,今日十歌剛到茶樓坐定不久,隔壁便說起云夢居。
“云夢居的酒,滋味真是極。今日巧兒卯時便去排隊,好不容易才買到。這不,我馬上便將諸位姐妹請來一聚。趕巧昨兒進宮,蕙妃娘娘賞了些柳廚的糕點,我便一并帶來與諸位分。”
鶯聲細語婉婉聽,縱是放低音調,仍藏不住得意。
諸如此類的話,十歌聽多了。今日卻是不同,那人的話一出,十歌飲茶的作便頓住,緩緩瞇起眼睛。
柳廚?
呵。
近些時日,每到申時十歌便會去舊時酒樓小坐。此雖改為茶樓,里面的陳設倒是沒變,十歌甚至懷疑,東家會不會還是父親?
所以堅持每日報到,風雨無阻。哪怕雅閣僅一個時辰便要花去十兩銀子也無妨,若能與父親一見,這點銀錢算什麼?
只聽隔壁又傳來聲響,是幾位子的恭維聲:“還是姝大方,迄今為止,咱們僅聽說云夢居,卻從未品嘗過。今日便借姝的,長長見識。”
“不過僥幸買到罷了,你們快嘗嘗,這酒聽說能養。”
一番曲意逢迎后,便是另一位子的聲音,聲帶不屑:“酒確實是好酒,糕點嘛……差強人意。”
“是,潯蓉是見過大世面的,柳廚的手藝怕是嘗膩了。”
“這你倒說錯了,柳廚的手藝我向來看不上,自不會去品嘗。”
“潯蓉你說話當心些。柳廚的手藝可是深宮中娘娘們的喜,你這麼說,豈不是在說娘娘們未見過世面。若娘娘們知曉……”
一個恰到好的停頓,只聽那名喚潯蓉的子輕笑著接口,道:“你倒是會編排,說說看,我何時說過這話?你們,可否聽到?”
片刻靜寂后,又聽冷笑一聲,拔高音調,道:“你若想去說道也無妨,我看不上柳廚的手藝,就是皇后娘娘也深知此事。”
聽到這兒,十歌微揚。喚來元桃,與其低語幾句,便見元桃走出雅閣。再回來時,邊多了景初,景初手上抱著一個不小的酒壇子,元桃手上則多了一個籃子。
十歌對他們點點頭,二人便轉去到隔壁,敲了敲門框,不請自進,道:“諸位小主安,不知哪位是潯蓉姑娘?”
“我便是。”
“這是我家小姐自制糕點,不知能否博得姑娘的意,您請嘗嘗。還有這酒,是我家小姐所贈,萬您能喜歡。”
說罷,二人放下東西便退出雅閣回到十歌旁。十歌愜意的飲下一口茶,坐等隔壁傳出話來。
“這……不是云夢居的酒嗎?好大一壇!”
眾人驚嘆之余,只聽一道音輕揚:“諸位當心有詐,云夢居的酒限購,誰也買不來這麼許多。”
“無妨,打開看一看便知真假。”潯蓉不以為意應和一聲,便是開酒壇子的聲音。
重重的吸氣聲此起彼伏,忽然有一人道:“是錦寒春!我見父親喝過,就是這個味!”
“錦寒春?!”
“那可是云夢居最上等的酒!”
“嘿嘿,還是咱們潯蓉好福氣,我們姐兒幾個要沾你的了!”
“咦?好生致的糕點!我們可以嘗嘗嗎?”
短暫靜默后,又是一片吸氣聲,接著便出大片贊:“難怪郡主看不上柳廚的手藝,這些糕點真的是絕了!”
“柳廚的糕點真個兒沒法比!”
阿諛奉承的聲音此起彼伏。許久未聞的輕音尋當兒開口:“潯蓉,你不覺奇怪嗎?咱們在此吃茶,怎的有人莫名其妙送來酒?這人好似知道你的喜好,還特意送來糕點,莫不是對你……”稍作停頓,又到:“你要當心些才好。”
“窈窕淑,君子好逑,這有啥好奇怪。還是咱們潯蓉最有福氣,錦寒春可遇不可求啊!潯蓉,你快嘗嘗糕點,可好吃呢!”
十歌邊吃茶邊聽著隔壁靜,雖并未親眼所見,卻仿若看了一出戲。
一番舉并非心來,那些人口中的柳廚便是當年毒害之人。能給那人添堵的事,很樂意去做。
至于那位潯蓉的姑娘,沒記錯的話,是長公主府中的靈雙郡主。還在世時,這位姑娘不過才八九歲,最是喜歡跟著跑,是個極有靈氣的丫頭。
被毒害后,也只有靈雙郡主紆尊降貴前來吊唁。那一日,小丫頭眼含熱淚,兩只小拳頭握得的,倔強的盯著靈堂,小聲嘟囔:“我不信姐姐會輕易死去,定是遭人暗算!”
那會兒十歌便覺奇怪,小小丫頭,怎會生此想法?后來想想,小丫頭年紀雖小,卻生得尊貴,宮中腌臜事見得還嗎?遇到事兒會如是想也不奇怪。
十歌正回憶過往,雅閣的門忽然被推開,‘砰’的一聲,著實嚇人一跳。
放下茶杯,十歌起對闖進來的幾人行禮,不解道:“可是我的酒或糕點冒犯了姑娘?”
抬起笑眸,見諸位仍然癡癡看著自己,十歌輕笑出聲:“讓諸位見笑了,可惜我不是男子,對姑娘們無意。不過是隔板太薄,不意聽來諸位貴人閑聊。正巧你們想要的我都有,想著,與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有冒犯,實在抱歉。”
十歌眼睛放在為首子上,一眼便認出此人就是靈雙郡主白潯蓉。小丫頭長大了,也長開了,桃腮杏臉、蛾眉曼睩、皓齒朱,是個人兒啊!
白潯蓉不知此時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懷念,有些失落。全因方才吃過的糕點,那糕點與幾年前那位姐姐的手藝出奇一致。忍不住問道:“糕點是你做的?”
十歌笑回:“是我。”
“那酒?”
“我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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