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歌的心突然空嘮嘮的, 暗自嘆口氣。宵哥哥怕是走得沖忙,來不及同他們告別。這一別, 可是至兩年啊!
確實如十歌所料,趙宵因事出急而只得留書一封,再三囑咐二人今后須得小心謹慎,并留下二百兩銀子。
兄妹倆如今哪里缺這些銀錢,同宵哥哥一起生活了幾個月,是有的, 他這一走,且還是不辭而別,不免給兄妹二人心中留下憾。
但日子終究還是要過, 難過了個把月,倆人才終于恢復神。他們依照趙宵出現之前的模式勞作,錦袋中的好越來越多, 可他們仍不驕不躁,穩穩過日子。
自打與周大郎正面沖突后,他就再不敢出現在尹家兄妹面前,若是不小心上, 他也要繞道走。
倆人的日子倒是安生, 唯一影響他們心神的是閆夫人生產一事, 許素生產之前的幾日, 十歌便包袱款款住閆府。
好在許素順利產下男嬰, 那之后十歌便為的月子大餐勞, 一日幾餐全出自十歌之手, 許素因此子骨比先前朗了許多。
到了孩子滿月那日,尹家甚至免費提供酒水。那酒是十歌提前幾個月釀制的,經過錦袋的滋養, 在開封這一日驚艷了冉呂鎮上所有大戶人家,同時也給閆擴大大漲了臉面。
巫山上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兄妹二人既已同白虎識,便再無憂,于是干脆將廟宇修整一通,偶爾會直接住在廟宇的寮房里。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了。這一日,正是風雨加時,兄妹二人便在山中住下。到了半夜,習武的尹暮年被一陣嘈雜聲驚醒,他迅速起守在妹妹房外,側著耳朵仔細聆聽。
聲音自正殿那邊傳來,窸窸窣窣,有搬運東西的聲音,話語聲自正殿那傳來仍清晰可聞。可以斷定,來的是一幫習武之人。
與宵大哥的兩年之約已經過去,他雖每年會命人送來銀錢,卻是尚未能將他們兄妹接過去。尹暮年一下想到會不會是宵大哥的仇家,知曉了他們兄妹二人,故而捉之?
思及此,尹暮年瞇起眼睛,全神戒備。兩年過去,他的劍大有長進,面對此等危機,尹暮年僅擔心妹妹到波及。他敲敲妹妹的房門,低聲音說著:“哥兒,廟中有況,你當心些,若形勢不妙,切記躲進錦袋中。”
房里傳出十歌剛睡醒有幾分沙啞的聲音:“好。”
這一夜,尹暮年再無睡意,他專心守在妹妹屋外,卻不想對方并沒有靜。
難道只是來躲雨的?
可他們在此生活已久,哪曾遇見此等狀況,除非是不知名的外來人誤闖巫山。
事好像確實如此,在十歌準備早膳時,寮房院子闖進來一批彪形大漢。他們各個人高馬大,五大三,腰間都別了一把劍,顯然是走江湖的。他們在見到兄妹二人便楞在院子口,顯然未曾想到此會住著兩個半大的孩子。
外頭不斷傳來吸氣聲,一聲大過一聲,還伴著咽口水的聲音。十歌向他們看去,幾個大男人眼盯著面前的大鍋瞧。
“丫頭,你們這粥賣不賣?”
忽然,有人掰開擋路的幾個弟兄,扯著嗓門走到十歌跟前十步遠的地方,行了一個抱拳禮。
此人看著倒是和善。十歌看見他們刀柄上刻有鏢局名稱——云隆鏢局。這家鏢局十歌知道,曾有一次閑來無事找宵哥哥打聽江湖之事,聽他提起過這個鏢局,云隆鏢局是江湖鏢局行當中鼎有名的。于是便肯定點頭:“賣!”
眼珠子轉一圈,出討喜笑靨:“不過還要煩幾位稍等,這粥不太夠,我再熬一鍋。野菜餅子需要嗎?”
多個朋友多條路,指不定日后有需要呢?哥哥不可能永遠窩在這個小山旮旯,若出去了,人脈便尤為重要了。
為首的大嗓門男子又是扯著嗓子吼了句:“要,有啥上啥!”
尹暮年觀妹妹模樣,敢如此放寬心接待,想來這些人定是無害。
二十幾位大老爺們的早膳做起來還真有些吃力,野菜粥就熬了三大鍋,野菜餅子一盤又一盤。剛烙好就有人迫不及待取走,也不怕燙,直接往里塞,一個個像了好一段時日的。
“誒,叔,當心燙!”
十歌頗有些無奈的出言勸告,然,僅收獲幾聲‘嘿嘿’傻笑。
等二十幾人都喝上粥,吃到野菜餅子,十歌已經累得雙腳發,直接攤在邊上的石階上,再不愿多一下。
如今畢竟才十歲大,能是要差一些。
“來,你倆也吃。”
鏢局頭兒不知何時靠近,遞來一張野菜餅子。將野菜餅子看一眼,十歌搖搖頭:“叔多吃一些,不夠的話我再給你們整點別的。”
如今是半點胃口也無。若不是事來得突然,也無需如此勞累,錦袋中有吃食。
今兒本可以不做早膳,是因想要敵深,來個甕中捉鱉才特意熬的粥。好在對方是良善的,他們早先準備的陷阱和藥是派不上用場了。
“丫頭小小年紀,手藝實在了得!你還有什麼絕活兒?”
再平常不過的話語,自鏢頭口中道出,那味兒全變了。十歌擰擰眉頭,看來此人說話習慣用吼的,耳朵實在累。
十歌轉了圈眼珠子,在心中權衡利弊。聽聞江湖之人最重義,眼前大漢濃眉大眼,行為舉止豪邁不拘,一江湖氣怎麼也掩藏不住。自己不過與他短暫相遇,僅有一膳之緣,如何讓他記住自己呢?
想了想,十歌開口說道:“絕活兒多的是,就看叔不得起,今兒早膳一人十文錢。”
說罷,十歌出小手做出討要狀。
小丫頭的話引得鏢頭朗朗大笑:“嘿!小丫頭口氣不小,哈哈哈!”
還是那個大嗓門,一下子所有人均往這邊看來。只見他們鏢頭豪邁的掏出一兩銀子擱到小丫頭手心,打趣道:“還有什麼絕活,盡管使出來。”
十歌拋拋手上的銀疙瘩,頗有些惋惜的搖著頭:“怕是買不到多絕活兒,脯都不夠你們一人一份。等著啊,我去取來叔嘗嘗,有點貴,您斟酌著買。”
說著,十歌已經起朝自己的寮房走去。再出來手上多了一個致的籃子,里頭整齊擺放二十六個小罐子,自罐子口散出淡淡香,引得一堆大老爺們忍不住跟在小丫頭后亦步亦趨。
“脯和魚脯一罐子四十五文,兔脯五十文。若要一人一罐子,您這銀錢是不夠的,要補上嗎?”
十歌故意將罐子打開,香氣飄散出來,大伙兒就如所料,個個兒睜圓了眼睛,哪怕剛用過早膳,這會兒仍然一副饞相。
“嘿,好吃!快,快,你們也來嘗嘗!”
自打小丫頭掀開蓋子,鏢頭便迫不及待的捧起一罐子兔脯咀嚼,好滋味他瞬間跳起來,不忘招呼自己的弟兄們。
一口氣吃完一罐子脯,有些意猶未盡,鏢頭,兩眼冒著金。沒想到走個鏢,竟他尋到這等好滋味!方才那粥別提多鮮甜了,他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粥。還有那些餅子,簡直絕了!他走南闖北,無論去的哪個知名酒樓,也不曾吃過這般好滋味的野菜餅子啊!
以往像脯這種子偏好的零兒,他是也不會一下,今兒鬼使神差的,被香氣虜獲心神,一口下肚,這滋味是再也忘不掉了。
四、五十幾文的要價貴不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錯過了,日后怕是再難吃到,今次他要多買一些回去,后院的人們也嘗嘗看。
“丫頭,你這兒還有多,我全要了!”
“誒!頭兒,你得給我們也留點啊!我也要給俺婆娘和俺妞買些。”
“我也要!”
“我、我也要!!”
一時間,聲音此起彼伏,看得十歌心里直樂呵。倒不是因為有銀錢賺,而是有了長期與他們保持聯系的法子了。
“我這兒存貨不算多。這麼著吧,你們給我個住址,要多報個數,回頭我差人給你們送過去。”
鏢頭吼了一嗓子:“出息!”轉向小姑娘后,立刻笑瞇瞇,扯出一個他自認和善的笑容:“現有多我們拿多。余下的不急,我們每月均有鏢須得打冉呂鎮經過,回頭我發個話,他們來找你取貨。”
十歌想想,這倒也行。今次僅將各種脯各取出二十六份,確保他們每種脯各能得一份,大伙兒一手錢一手貨。價格問題嘛,小姑娘說多他們便給多,毫不將這丁點銀錢放眼里。
一伙人用罷滋滋的早膳,又買到絕無僅有的脯,心別提多愉快,做起事來只覺事半功倍。
正當他們騎上馬背,正離去,尹暮年又耳尖聽到靜,他立刻擋在大伙兒跟前:“有靜,來者不善。”
說罷,尹暮年趕拽住妹妹,回頭囑咐:“跟我來。”
鏢頭驚訝小年耳力驚人,他也跟著側耳聆聽,發現果真如小年所言,當下不再猶豫:“走!”
“可是,頭兒,這個鏢……”非常重要!
“無礙,劫不走。”鏢頭尚未開口,倒是尹暮年先一步出口。說罷,他已經帶著妹妹先行退出廟宇。
“跟上!”
見小年那副有竹的模樣,鏢頭一聲號令,率領眾兄弟跟在小年后。小年作敏捷,其腳力再次他大吃一驚。
兄妹倆對巫山最悉,他們很快帶著一伙人跑到廟宇外一蔽的地方躲起來,在那兒能夠約見到放在正殿口的鏢。不多久,自四面涌進來一波蒙面黑人,他們手極是了得,眨眼的功夫已經將鏢團團圍住。
因著廟宇異常安靜,只聽黑人中有人開口:“有問題,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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