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乍一聽是極好的事, 尹暮年心下也十分開心。可他很快意識到,趙大哥還病著, 不宜勞。且他還得外出勞作,漫山遍野的野菜和草藥和野果子還等著他去采摘,溪里還有那麼多魚蝦等著他去捕,他若留下來習武,該耽誤多時間啊?
“趙大哥的傷勢恐怕不宜勞,我們還是不要擾了他修養才好。”
要說鍛煉的話, 他每日外出勞作也是在鍛煉魄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趙大哥哥說他自有分寸。”
許久相下來,十歌對哥哥的思想了如指掌, 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顧忌,便搶在他之前開口:“咱們的存貨已夠你我在家中閑坐幾月,但是習武不同啊!趙大哥哥遲早要離開的, 你先把本事學下來,日后便能保護我了呢!你看,若再遇上像上月那樣的事,咱們便不用這樣任人宰割。”
一說到上月的事, 尹暮年便沉默了。回想起來, 他仍舊耿耿于懷。
是了, 他必須變強!
“好, 我知道了, 我定會好好練的。”
習武, 一直是他所向往的。模糊的記憶中, 總有那麼一個人,他材魁梧,孔武有力, 每每總是背對著他練。他武藝超群,一招一式遒勁有力,勢如破竹。
那時候的他便已心生向往,期盼自己能夠早些長大。
現在回想起來,心中的澎湃之竟遠超當時。
當向往為,當遙不可及變手可及,他滿心期待。
*****
以往,尹暮年卯時便要外出勞作。今日他一樣起了個大早,熬粥、劈柴、挑水,所有事做起來,已經駕輕就。
十歌依然是在劈柴聲中醒來,快速爬起來,穿戴整齊。自個兒洗漱完畢,便是備好水去侍候趙宵。
趙宵眠淺,加之聽覺敏銳。早在尹暮年起時,他便醒來。為了能夠快些好起來,他每日便是這個時間起,背靠床板,不聲的調養息。
這麼許多時日相下來,十歌早已清了趙宵的習慣。于是踮著腳尖進屋子,輕輕的靠近床邊,再小心翼翼的將木盆放在床邊的木椅上,盡可能不發出半點聲音。
趙宵終究還是睜了眼,他揚淺笑,笑容淡淡的,溫暖而和,直人心神漾。
十歌咧開,回以燦爛笑容。眼兒彎彎,像深夜空中的月牙兒,純凈好,讓人心生向往。
“嗎?”
小娃兒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空靈悅耳。
“不,你自去忙碌,無需顧慮我。”
這話,趙宵每日都要說上好幾次。小丫頭上應著‘好’,對他的照顧卻從未懈怠和延遲。這不,又脆生生的回道:“好呢!”
之后便愉悅的向屋外跑去。活力充沛的模樣,很能讓人放松心神。
不多久,外頭便飄來一陣食香氣,引得人腸轆轆。
趙宵懷疑,自己這些時日是不是胖了一些?
這對兄妹的手藝當真了得,他來的這些時日,每一餐的菜從未重復過。一樣的食,卻能夠做出各種各樣的菜品,且香味俱全。
他在江湖,去過的地方多不勝數,吃過的食更不在數。他所吃過的那些江湖中譽盛名的酒樓,竟沒有一家做的出這個味兒。
趙宵從不重口腹之,然,自打同這對兄妹一起生活,用膳時間未到,他便會開始期待。
今日的早膳是尹暮年端進來的,將飯食放下后,他并未馬上離去,而是略有些為難的站在原地,言又止。
趙宵夾起一張香蔥蛋餅,一口咬下去就了半張。他就著粥咽下,‘咕咚’一聲,好不過癮。還再來一口,見得尹家小兄弟為難的模樣,他便放下碗筷,認真的向他看去:“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便要直說。”
這話聽著,語氣重了一些。加之趙大哥面容嚴峻,顯出幾分威嚴來。尹暮年心中多忐忑,馬上接口:“趙大哥當真要教我習武?”
其實他不想這麼問的,可是心里一慌,出口就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的話。尹暮年有些懊惱,為何在此環節出了錯。
他想習武,又怕趙大哥是為供妹妹開心。或者,說不定這是妹妹求來的。
他不想因著自己的事而使他人為難。
趙宵早已猜到,他要說的便是習武一事。自昨夜起,他就已心事重重,莫非……
眉頭皺起,趙宵的音調降了幾分:“你不想學?”
話音方落,尹暮年猛的抬起頭,眼中有一閃而逝的無助。但他馬上想到妹妹,便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變強:“我想學!”
說罷,尹暮年又有些糾結的皺起眉頭:“可是,如果趙大哥不方便……”
趙宵打斷他:“沒有可是,也沒有如果。男兒當自強,想要的都要靠自己爭取,我也沒有不方便。”
兩個孩子畢竟年紀還小,家中又無長輩教導,行事難免優寡斷。在這一點上,小歌兒甚至比他果決。但他是男娃兒,是要撐起一個家的男子漢,斷是不能縱容的。
趙宵暗暗下定決心,只要自己在這兒的一日,便要管他一日,定要改掉他的優寡斷。
得知真的可以習武,尹暮年松了口氣,臉上現出淡淡的笑。他努力抑,不讓自己真的笑出來。可惜,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一直以來,他認為自己是哥哥,理當保護妹妹。為此,在外人面前,他努力讓自己不形于。
可當他知道自己可以習武,可以變強后,便開始對趙大哥產生依賴之心。
屬實不該!
為了不影響趙大哥用餐,尹暮年退了出去。過會兒便要開始習武了,也不知道要準備些什麼。
看著哥哥在院子里來回度步,手足無措的模樣,十歌便想笑。
自打重生后,除了醒來那一日見到哥哥緒外,之后便不曾見過了。知道,哥哥在刻意藏。
可他越是這樣,自己就越心疼,越擔心。
如今哥哥遇上自己真心喜的事,才顯現出十一歲孩該有的樣子。這樣好,他往日太抑了。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十歌進去收拾,尹暮年跟隨在后。
十歌收拾餐盤期間,趙宵開始提問:“你可知何為息?”
突然被提問,尹暮年呆愣愣的,不知如何作答。
趙宵繼續提問:“丹田呢?”
尹暮年還是一臉懵懵的,他開始覺得有些窘迫,又有些害怕。會不會因為自己太蠢笨,趙大哥就不教他了?
趙宵輕嘆了一口氣,又問了幾個:“四正是指什麼知道嗎?……三盤知道嗎?……三路也不知?”
這都是最基本的,他卻一個也答不上來。這倒不奇怪,畢竟沒有接過。只是他要教起來,恐怕要慢一些了。可他沒有多時間,也不知他習武方面的悟如何。
趙宵將尹暮年招到床邊,挨個兒給他解釋。
教了不一會,趙宵松了口氣。
萬幸!是個悟極高的。
十歌聽了會兒,完全不懂,所以放棄了,捧著碗碟出了屋子。
還是乖乖做自己的事吧!
雖然尹暮年悟高,記也好。可要他用一整日來學習,也會疲乏。因此,趙宵給他做了時間安排。
每日只習武兩個時辰,早晚各一次,其他時間他還可以繼續外出勞作。
這樣的安排正合暮年的意,他正愁著沒法兒勞作。且他每日都需要上山去將籠子里抓到的野味帶回來,如今籠子散落到各,想要尋完一遍,也是需要花上一段時間的。
“趙大哥哥,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他能學會嗎?”
尹暮年外出時,十歌好不容易空閑下來,便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同趙宵‘閑聊’起來。
哥哥若不是習武的料,該早點喊停才是,省得給哥哥徒增煩憂。
“悟不錯,態度也認真。在我看來,是極好的,能行。”
趙宵無意瞞,這確實是他教了一個時辰后的。
“嘿!我就知道!!”
十歌不無得意的昂起頭,小鼻尖對著趙宵,好不神氣!
哥哥做什麼事都認真,很讓人放心。
趙宵笑看十歌,覺得這小丫頭太有靈氣,很是討喜。
對待尹暮年,他的態度可以說是嚴厲的。可面對這個小娃兒,他則是寵溺的,一句重話也不忍心說。
最主要的是,小丫頭什麼都做得面面俱到,完全不像一個八歲大的小姑娘。
“趙大哥哥,你累嗎?嗎?子可有不適?若有不適,可不能勉強。”
“我很好,說不定過幾日就能下床了。”
趙宵手了十歌的腦袋,小姑娘的關心總能溫暖到他。這段時日,是他十六年以來,過得最輕松的。
沒有負擔,沒有玄劍宗。他就是他,一個他曾經過的普通人。
“真的呀?那太好了!”
這消息聽在耳中,十歌最是高興。如此一來,便不用每日呆在家中侍候病患,可以外出勞作了!
這座山他們還有好些地方沒去過呢,那些地方寶貝可不呢!
接下來幾日,尹暮年每日堅持習武,哪怕練的是基本功,他也異常認真。甚至,睡前他也會再練一會兒。
而趙宵則真如他自己所言,又過了兩日,他便真的能夠下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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