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氏心里的冒泡,轉想和丈夫分分心,一回頭就瞧見他在收拾著完的蟹殼蟹,地上已經掃干凈了,桌子也的干干凈凈。
丈夫,兒乖巧,當真是老天眷顧。
“關慧娘你出來!”
一聽這大嗓門兒和那不客氣的聲音就知道是對門兒的過來了。
黎江拿著大掃把往那路口一站,誰也別想過。
“伍嫂子,找我家慧娘何事?”
“何事?何事你心里頭不清楚嗎?我家老四呢,今天怎麼會這麼晚沒回來。”
喬氏一副理所應當找黎家要人的模樣,真是把黎江給氣笑了。今日他一回來就忙著幫兒蟹,確實是他疏忽忘了去通知一下。但這喬氏的臉也太難看了,分明是惦記四娃手里的工錢。
“四娃今日去工頭家吃酒去了,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喬氏一聽頓時怒了。
“吃酒?他去吃什麼酒?那工錢呢?!”
“工錢你等他自己回來找他要去,我哪兒會知道。”
黎江揮揮大掃把轉準備進屋卻被喬氏拉住了裳。
“是不是你家私吞了?!”
本是隨口說出來的一句懷疑話,誰料一回神就聞到黎家傳出來的一陣陣香味。
“好哇!我說你們家怎麼昨日吃今日也吃,原來是吞了我家老四的工錢!你們家還要不要臉啊?欠著村子里那麼多人的債還有臉大吃大喝!”
喬氏的嗓門兒大,不遠好幾戶都出來人看熱鬧,其中就有黎家的債主。
黎江當然不能認下自己昧了工錢的事兒,只說等四娃回來就知道自己沒有拿錢了。可那喬氏不依不饒,非說黎家昨個兒吃今日也吃,這麼舍得肯定是拿了自家老四的工錢。
正扯著皮呢,屋子里的黎湘終于把禿黃油熬好裝罐出來了。
“喬嬸兒,這按你的說法,我們一家就該吃糠咽菜喝涼水過日子唄。欠債就不能吃,吃點兒就是罪大惡極,那拖垮了是你去幫我們家還錢是嗎?”
喬氏被噎了下來,很快又回過神來。
“湘丫頭這皮子可真厲害,那吃也不能天天吃啊,昨個兒才吃今天又吃,惹得我家三小子也吵著要吃。你們家不是還要還錢嗎?哪兒來那麼多錢買?”
說來說去就是覺得黎江拿了自家老四的工錢。
黎湘忍不住笑了。
“喬嬸兒,你們家不是天天都有吃嗎?豆豆他們怎麼會吵著要呢?”
“……”
周圍看熱鬧的都忍不住笑了。
喬氏面上掛不住,丟下一句要回去吃飯明兒再來算賬就匆匆回了家。一走,看熱鬧的也差不多走了,就剩下兩家債主猶猶豫豫的沒挪步。
黎湘大概明白們在想什麼,恐怕也是聞著了香味兒信了自家天天吃的事兒。換是也會想,天天有錢吃為什麼沒錢還錢呢。
這事兒得解釋明白,不然自家在村里名聲還真是要不好聽了。
轉回了灶間,拿了兩個小碗,一家舀了半碗的禿黃油。只做了一半的蟹黃蟹膏本來就,這一下舀了一碗,罐子里頓時就只剩下了半指厚的一層,當真是心疼的要命。
“秋嬸兒,朱嬸兒,這是我們家剛剛拿膘末熬的醬料。你們吶別聽喬嬸兒說,我們家熬可不是給自己吃。這些是準備拿到鎮上賣錢的。”
朱氏接過碗一聞,確實是剛剛聞到的那子香味兒。對黎湘說的話一下信了三分。
一旁的秋氏也打消了些許懷疑。
“怎麼吃啊這個?”
“這個,我管它黃油醬,拿來拌飯,佐餅子是最香不過了。嬸兒你們回去一嘗就知道了。這東西用料貴,我們家賣錢還賬的指可都在這上面兒。”
兩個人聽了黎湘的話,心里到底是舒坦了許多。知道掙錢還就行,這黎家也不是煮來自己吃的,那們也就沒啥好不舒坦的。
很快兩人便端著碗各自回了家。
秋嬸一進家門就聽到自己那三歲的寶貝孫子又在哭鬧。兒子抱著哄著,兒媳端著飯碗追著喂。鬧哄哄的,吵得頭疼。
把手里的碗放到灶臺上,試探著自己先嘗了一小口。
!!!
說不出是什麼香味,濃濃的化在里舍不得吞下去,實在是太香了這東西。黎家拿去賣興許還真能賣出個名堂。
秋嬸兒直接重新舀了一小碗粟米飯,再舀了一大勺子醬拌進去。本就金黃的粟米飯加上橙紅的醬料,別提多人了。
“小牛啊,來到這兒來,吃香香的飯。”
素日里娃多是秋嬸兒在帶,自然是跟最親,看到一手就主的撲了過去。秋嬸兒媳心里不是滋味兒,干脆坐到一旁等看婆母手忙腳的樣子。可以知道自家兒子吃飯的時候最是難弄。
“小牛嘗嘗,香不香?”
秋嬸心里其實沒底,就是想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香的東西,孩子肯定喜歡。要是孫子實在不喜歡那也沒事兒,再重新舀一碗給他就是,自己家里再怎麼也比黎家那破落戶強多了。
“,好香!好吃!還要!”
三歲的小牛只吃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勾著脖子想吃第二口,本不用人追在后頭喂。一小碗的拌飯沒一會兒就吃得干干凈凈。
秋嬸:“……”
同樣的事還發生在朱嬸兒家里。
這年頭兒誰家還沒個寶貝小心肝兒呢,一到吃飯就各種鬧騰,一家子都累的不行才能把小祖宗給伺候好。難得孫子肯乖乖的吃掉一碗飯,家里人都高興壞了。
可是,這醬料是黎家做出來要去賣錢的,那湘丫頭又說用料貴,想來賣的價錢不低。畢竟只是里頭有膘這一點就要花上不錢了。
們也做不出來再上門白拿的事兒,都想著等吃完了再去黎家買點兒。
黎湘還不知道自己這送出去的一點禿黃油直接就多了兩個客戶。回家便接著生火把另外一半蟹黃蟹膏跟蟹一起做了蟹黃醬。
因為加了蟹所以它的味道并沒有禿黃油那麼香,但也是非常味的一道醬料。黎湘只恨家里沒有面,要是有一碗面再拌上一大勺蟹黃醬,那滋味……
想想都流口水。
“爹,這醬我都做好了,明兒個上午你先陪我去趟江府吧?”
“!”
黎江嘗過兒做的那什麼禿黃油,味道實在驚艷,所以他是非常有信心的。
“早點睡,明兒個換干凈裳早點兒去。”
一家子開開心心的洗漱完各自己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父兩便早早起來洗頭洗澡換好了干凈裳。那些大戶人家最是干凈,若是人太邋遢了你送的東西再好人家也不會收。
黎湘來這幾日了,頭一回弄的這麼干凈,娘還給梳了個雙環髻,小巧可的兩個圈圈加上自然垂下的發,活潑又靈。正是小孩兒最該有的模樣。
不過自己非常不適應,還是更喜歡跟船的時候直接綁的高馬尾,干凈又利落。
“湘兒,爹收拾好了,走吧。”
黎湘這會兒也來不及把頭發拆了再弄一遍,只好跟著一起出了門。
父兩帶著東西到江府后門兒的時候還早,才辰時三刻(七點四十五)左右。雖然門兒是開的,也常有小廝路過,但采買的管事還沒來,他們只能在外頭等著。路邊蹲了好幾個帶桶帶框的,想來和他們的目的也一樣。
等了差不多有兩刻鐘,臨走前熱的滾燙的禿黃油都快涼了才瞧見江家的管事出來。
一群人頓時都圍了過去,七八舌的拿出自己帶的東西給那管事過目。
“劉管事,你瞧瞧我這狍子,昨個兒剛打的,新鮮的!”
“劉管事,你看看我這菇,斷崖下采的,多水靈!”
“劉管事……”
“吵吵什麼呀,一個一個來。是好東西還怕不收嗎?”
劉管事說話很是管用,剛剛還來去的一群人都安分下來自覺排好了隊。黎江不太會說話但他人高馬大倒是也搶了個好位置,前頭就三個人,很快就到了他。
只是他不太會說話,對禿黃油也不甚了解,最后還是黎湘拿著罐子去了劉管事面前。
“劉管事,這是我們家制的黃油醬。”
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蓋子,被堵了一晚上的香氣爭先恐后的都跑了出來。劉管事一聞便有些意,當真是從來沒有聞道過的香味。
“黃油醬?是用什麼做的?”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黎湘,肯定不能說是用蟹做的,一說肯定黃還要得罪人。雖然知道蟹這東西并沒有毒,但架不住人家信祖宗。
“黃油醬是用膘末搭配一些其他貴的食材做的,是什麼我不能說,這畢竟是家傳的制醬料。不過肯定是無毒無害的。”
黎湘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竹片,大大方方從罐子里頭舀了一坨丟到里。
“很香很好吃的!劉管事你嘗嘗?”
遞過去一干凈的竹片,劉管事卻沒接,而是直接從上拿了雙筷子出來自己手夾了一筷子。
因為黎湘翻炒的時候兒沒有特意去將那些大坨的蟹黃碎,所以劉管事夾出來的正好是一坨比較大的蟹黃。
最好吃的一部分。
黎湘一點兒都不擔心,禿黃油的魅力從自己嘗過后就知道,世上大多數人是沒法子拒絕這樣的味的。
這點從劉管事那驟然放大的瞳孔就知道了。
“不錯。”
到底是見多識廣,劉管事并沒有失態,仿佛只是遇見一樣比較興趣的食而已。
“市面上最貴的醬料是豬醬,五兩一小罐賣十五銅貝。你這罐子雖說大,但里頭的醬也不多。我算你一斤,給你三十銅貝。”
一聽三十銅貝黎江滿眼都是欣喜。兒手里這罐本才不到五個銅貝,能賣三十實在是驚喜,能頂自家大半日的收!
他正想點頭應呢,突然瞧見兒瞪了他一點,下意識的就閉了。
“劉管事,三十可太低了。我就算是沒吃過豬醬我也知道,它的味道和我這黃油醬絕對是差遠了。它的用料絕對沒有我家這個貴。”
劉管事面上不聲,心里卻是承認的。伙房里的那什麼醬和這黃油醬一比,簡直是豬食。
“那你想要多?”
黎湘抿想了想,也沒喊太高,直接道:“四十銅貝,這是我心里的最低價位。”
一旁的人聽到說出的這個價錢,個個都笑獅子大開口。四十銅貝,都能買好幾斤了,誰會去吃這東西。
就在他們以為那父兩會被趕走的時候兒,劉管事卻是點頭答應了!
四十銅貝,就那麼一點兒醬料,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黎湘趁熱打鐵,將蟹黃醬也拿了出來,賣的比禿黃油便宜,一斤三十銅貝,賣了兩斤。把這兩種醬的吃法都詳細了告訴了劉管事,還有不能吃蝦的人不能吃這醬的事兒也都提醒了一遍,這才跟著爹離開了江府。
一趟就賣了整整一百銅貝,本卻才十個銅貝。
走到半道兒黎江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湘兒,咱們真的賣了一百銅貝?”
“爹,錢都咱兜里了,這還有什麼不信的。”
黎湘把錢袋拿出來塞到爹懷里。
“爹你自己揣著吧,多顛兩下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黎江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心里真是百集。要不都說做買賣好呢,賣這一次頂自家累死累活忙三兩日呢。
反正那安陵江里的蟹多的事,不如……不行不行。
他才想了個頭,就自己掐了尾。
這東西也是個運氣,人家江府做壽才收那些。平民老百姓誰會花幾十銅貝去買一點點醬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