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里的傅芷璇聽到陸棲行的話,頓時淚如雨下,眼神穿過星星點點的樹葉,落到院中那道偉岸的影上,挪不開眼。
不想死,陸棲行還等著,爹還等著,小嵐還等著……傅芷璇眨了眨眼,退眸子中的眼淚,抬起綁在背後的雙手卡在石頭凸起的一角上,用力磨了起來。
因為里空間比較狹窄,又看不見,的手腕經常撞到石尖上,鑽心的疼,傅芷璇不看也知道,的兩隻手腕肯定被磨破了皮,腫了起來。這種疼伴隨著撞到石頭上的次數加劇,有好幾次,傅芷璇都疼得想放棄了,但當看到站在院子中,口的服都被染紅了的陸棲行,心中又突然湧起無限的勇氣。
不停地告誡自己,就只差一點了,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行了。
院中的陸棲行完全不知道,他遍尋不著的人近在咫尺。他看著不為所的蕭太后,又添了一條籌碼:「還有你外家趙氏二百三十六人,本王也可一併饒了他們的命。」
蕭太后聽了,目一挑,涼薄地說:「用一人換六百三十人的命,劃算,太劃算了。只是哀家的父親下落不明,母親早已土為安,胞弟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其他人的死活關哀家何事……啊……」
蕭太后剛說出「關哀家何事」五字,刀尖又往皮中前進了半寸,殷紅的灑在雪白的狐皮上,看起來目驚心。
初月和那群侍衛見了,焦急地上前一步喚道:「娘娘……」
但懼於陸棲行已經劍指蕭太后,他們也不敢妄,只能焦急憤怒地看著。
蕭太后舉起右掌,制止了他們的話語,昂起頭,用無所畏懼的目盯著陸棲行,食指著自己的口:「刺啊,刺啊,辰王,你覺得用死能威脅到哀家,那就一刀砍下哀家的頭。」
從踏上這條路開始便明白,要麼功,要麼死,絕無第三條路可走。
是不怕死,但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陸棲行冷冷地盯著:「蕭家的族人你不在意,你母家的族人你也不在意,那陸謹嚴呢!」
聽到唯一的兒子的名字,蕭太后臉上閃過一抹慌,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陸棲行,你不必詐哀家,若謹言在你手中,你早祭出來了,何至於跟哀家啰嗦這麼多。」
大家畢竟認識這麼多年,彼此是什麼格,還不清楚。陸棲行斜了一眼,忽地忽地收回了刀,往後退了兩步,召來一個副將:「傳令給章衛,就說本王改變主意了,抓住蒙丁山和陸謹嚴后,留他們一口氣,帶到雲殿。」
蕭太后聽到這句話,面雖然沒任何的變化,但平放在膝蓋上的纖細手指卻不自覺地抓擺,心裏顯然不如臉上所表現的那麼平靜。
正巧陸棲行回頭,緩緩閉上了眼,暗暗嘆了口氣,謹言,唯一的兒子,若是落陸棲行的手裏,怎麼也不可能活命。現在也只能盼著蒙丁山能順利帶著他出京了。
兩人都沒說話,場面頓時陷了一片寂靜。
侯巖庭見了,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陸棲行的肩膀,勸道:「王爺,章衛那邊不會那麼快,先把傷口簡單理下吧。」
陸棲行瞥了他一眼,沒有拂他的好意,輕輕點了下頭。
侯巖庭立即來一個軍醫給陸棲行上藥。
蕭太后抬起頭,一雙嫵又銳利的眼神,恨恨地瞪著侯巖庭和陸棲行,就是這兩隻攔路虎,壞了的事。
不過沒關係,陸棲行不讓好過,也不會讓他好過,即便是贏了,也要讓他痛徹心扉,一輩子銘記於心。
蕭太后微微側過頭,朝站在左後側一尺遠的初月使了一記眼,示意執行第二個計劃。
初月會意,緩緩往後退去。
陸棲行雖然在上藥,但眼睛卻一直盯著蕭太后,留意著的一舉一。因而初月一,他立即發現了,驀地抬起頭,目如冰,斜了初月一眼。
初月被他冷厲的眼神一瞪,腳步一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蕭太后察覺了,扭頭看著初月,冷聲說:「還站著做什麼?」
初月馬上垂下頭,低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陸棲行一把推開軍醫,站了起來,對後的將士說:「把那宮抓過來!」
蕭太后沒料到他會突然變得這麼強勢,一拍椅子,怒瞪著陸棲行:「你敢,不想要傅芷璇的命了!」
後的將士也一起拔刀,形勢陡然張起來。
陸棲行不理,沉的目一直盯著初月,直覺告訴他,這宮進去定是有事,肯定知道傅芷璇被關在哪兒。
雙方僵持,誰也不肯讓步。
「不好,走水了!」忽然,侯巖庭指著西側的偏殿,大聲道。
陸棲行抬頭去,一眼就看到,雲殿西邊的偏殿上濃煙瀰漫,火漫天。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扭過頭,飛快地下了指令:「一隊拿下他們,活捉蕭氏,其餘的人跟著本王去救火!」
「哈哈哈,沒用的,辰王,偏殿已經被本宮倒滿了桐油……」蕭太後仰天大笑,說不出的得意。
陸棲行未理,帶著一隊人馬衝到了西邊偏殿。
見他朝這邊走來,傅芷璇激得用力蹬了幾下假山,想要弄出點聲響來,引起他的注意力,無奈這些石頭太重,把吃的勁兒都使了出來,石頭還是紋不。
想了想,傅芷璇忽然記起自己袖袋裏藏的那把匕首,連忙用力把它從袖袋中了出來,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陸棲行匆忙的腳步一頓,問旁邊那士兵:「你剛才可有聽到聲音?」
趕上來的士兵皆搖頭。
難道真是他的錯覺?陸棲行環顧四周一眼,目在黑漆漆的假山上掃過,隨即收回了目:「可能是本王聽錯了,走吧。」
傅芷璇聽到他這話,急得眼睛都紅了,手黑往旁邊撈了撈,卻沒尋到匕首,也不知掉到哪個角落去了。急得紅了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棲行從假山旁邊衝過去。
陸棲行甫一靠近偏殿,一濃濃的桐油味便撲面而來,像是油窖被打翻了一般,他當即臉大變,走過去,一腳踢向大門。
大門紋不,上面還掛著一把拳頭大的鐵鎖。
陸棲行瞥了一眼,提起手裏的刀,一刀劈開大門,沖了進去。
偏殿中,濃煙撲鼻,火星四濺,地面上東倒西歪地躺滿了宮和太監,一個疊一個,應是吸了太多的煙塵,導致的昏迷。
陸棲行瞇起眼,藉著桐油引起的火,飛快地掃了躺在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宮太監一眼,他有種預,傅芷璇不在這兒。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一個一個翻開查看。
「王爺,咳咳咳,這屋子裏的火勢太大了,很危險,你先出去吧,小人們把他們都拖出去!」跟過來的將士焦急地勸道。
他們也想幫忙,但無奈的是這些人都沒見過傅芷璇,因而只能找一找偏殿的各個角落,以免蕭太后把人藏在殿。
陸棲行充耳不聞,以最快的速度把躺在地上的人翻開看了一遍。結果不出他的預料,傅芷璇確實不在這裏。
他提起腳,躲開蹦過來的火星子,飛快地往外走去,邊走邊說:「抓兩個還沒死的,潑醒審問他們。」
後的將士忙點頭:「是,王爺。」
***
院子裏,陸棲行一走,侯巖庭沒了顧忌,當場就讓人起手來。
蕭太後邊跟的都是忠於的死士,心知是活不了,秉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心理,一個都豁出去了,拚命地廝殺,一時竟沒落下風。不過到底人太,沒過多久,就被侯巖庭的人馬給了下來。
不過短短小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堆淋淋的。
初月見他們已無回天之力,眼中閃過一抹怯意,忽地雙膝一彎,跪在地上,朝蕭太后磕了個響頭:「娘娘,奴婢下輩子再伺候娘娘!」
言畢,抓起旁邊的一柄帶的鋼刀、口。鮮噴涌而出,角含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不捨地看了蕭太后一眼:「奴婢先去給娘娘探路了。」
這一連串的作一氣呵,等蕭太后反應過來時,已經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初月……」蕭太后痛心地低喃了一句,明白這是怕不住陸棲行的酷刑,會忍不住說出傅芷璇的下落,因而自盡。
饒是鐵石心腸如蕭太后,也不為初月的忠心容。
不過這容也不過是短短一瞬的事,很快的臉又恢復了平靜,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張華麗的椅上,連手擺放的姿勢都沒變。
陸棲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疾步上前,蹲下,不甘心地往初月的鼻端一探,見徹底沒了呼吸,只能恨恨地站了起來,向侯巖庭。
侯巖庭知道他不高興,立即示意屬下把活捉的那幾個士兵推上去,審問道:「傅芷璇呢?你們誰能代出的下落,不但能保主命,還賞金百兩!」
他這也算是下本了,但這幾個士兵都是後面才進來的,兒不知道先前院子中發生了什麼事,哪回答得上這個問題。
見他們誰都不張,侯巖庭很是尷尬,著頭皮瞥了陸棲行一眼。瞧見後面的士兵拖出來的兩個太監,連忙讓人往他們的頭頂潑了兩盆冷水,但這兩人還是躺在那兒,連手指都沒一下。
旁邊的軍醫蹲下,翻開兩個太監的眼皮看了看,搖頭道:「吸的濃煙太多,沒救了。」
毫無疑問,陸棲行的臉更沉了。侯巖庭很是無奈,正說兩句話安他,卻看見火已經從偏殿蔓延向主殿,整個雲殿都籠罩在了火中,而陸棲行已經轉往主殿奔去。
他忙上前一步,拉住陸棲行:「王爺,這殿殿外都搜過了沒人。火勢太大,房梁隨時會塌,太危險了,你乃千金之軀,實不宜冒險。」
陸棲行用力拂開他的手:「本王心中有數。」
然後飛快地跑進了主殿中,一間一間屋子的尋找,每一次帶給他的都是無盡的失。
等把主殿也挨個尋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人,陸棲行急得一拳捶在了火熱的牆壁上,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王爺,傅夫人會不會被轉移了?我已安排人在宮裏搜索,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你不必憂心,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侯巖庭走過來安他。
陸棲行右手手背抵在額頭上,半閉著眼沒有說話,他有種預,傅芷璇一定還藏在這雲殿的某個角落裏,等著他去救。
思忖半晌,他忽然一個轉,像一陣風一樣,衝到蕭太後面前,死死盯著:「用一命換陸謹嚴一命!」
這話一出口,別說蕭太后,就連侯巖庭也吃了一驚,忙走過去,低聲喝道:「你瘋了,朝臣們不會同意的。」
畢竟,陸謹嚴的存在是先帝的畢生恥辱。留下他,整個皇室都要蒙,而且還有蕭氏的殘餘反黨也會心存幻想,指不定會惹出什麼麼蛾子。
而且還有許多先前忠於先帝的一系員,尤其是以曹廣為首的員,定會心生不忿,於大局不利。這種禍害絕對不能留下來,否則後患無窮,以後也會為陸棲行的污點,在史書上留一筆。
陸棲行不為所,看也沒看他一眼:「本王自有辦法說服他們。」
侯巖庭見他一意孤行,氣得悶哼了一聲,無奈地退了下去,飛快地吩咐底下的士兵尋人。再不把人找到,還不知會出什麼事。
蕭太后見了,哈哈哈大笑起來,臉上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興:「不曾想,你們陸家還真出了個癡種。辰王啊辰王,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哀家到了地下,見到先帝,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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