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瞥了苗錚一眼,見是個頭小子,兒沒把他放在眼裡,哼了一聲,冠冕堂皇地說:「傅氏是不是無辜,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縣令大人自會查清一切。你別在這裡妨礙我們公務,帶走。」
「慢著,這位施主,傅施主一片仁之心,怎會是那等不法之人,這裡面定然有什麼誤會。」忽然,一個著頭,穿著袈裟和草鞋,一臉仁慈的老和尚走了出來。
衙役不識此人,瞥了他一眼,口氣很惡劣:「老和尚,你是何人?別妨礙我們辦差。」
殊不知,人群里早已經因為這個老和尚的出現而起來。
因為這老和尚是寒山寺的聲名遠揚的主持智雲大師。智雲大師出富貴,但因對佛法癡迷,十五歲就自願遁了空門,潛心向佛,一心向善,無論是在達貴人還是平民百姓中聲都極高,他的信徒也遍布京城附近各州縣。
智雲大師雙手合十,慈眉善目一耷,半閉著眼,念了一句佛號,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回頭是岸!」
這些人群的更明顯了。集市本就是人、流擁之地,來往的人員又複雜,各地商旅、城中市民、附近的山野村民,全彙集於此,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就鬧得好幾條街外的百姓都聽到了風聲。不想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往這邊趕。
三叔公人老,察覺到不對勁,用力咳了一聲,用眼神提醒那衙役快走。
那衙役也意識到不好。原以為只是一樁手到擒來的小事,他還想辦得妥妥噹噹的,在上司面前表現一回,哪知被人攔在這兒耽擱了這麼久。
「讓開,讓開,別妨礙我們辦差。」邊說邊用眼神暗示帶來的那五人,讓他們上前先帶傅芷璇走。
苗錚見了,轉過,朝後帶來的那群老弱病殘大聲吼道:「他們要帶走傅夫人,你們說有沒有道理?」
最前面那個瞎了一隻眼睛,蓬頭垢面的老人走上前,舉起手,大聲說:「沒有,你們要想帶走傅夫人,污衊冤枉這樣天大的好人,就從老頭子的上過去。」
「對,要帶走傅夫人就從我們的上過去。」後面那幾百人也跟著大聲高喊道。
徐榮平在巷子里看到這一幕,頓時臉鐵青,招手問隨從:「怎麼回事?這群老傢伙哪來的?」
隨從一臉茫然,苦笑說:「沒瞧傅氏與他們接過啊。」他們可是派了人遠遠地盯著傅氏,從未見與這些人有過任何的來往。
「那你如何解釋此事?」徐榮平氣得牙齒都咬碎了。
不等那隨從回答,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苗錚站了出來,指著三叔公一家,大聲說道:「米管家,拿賬簿過來。」
米管家立即拿著準備好的賬簿上前,遞給了他。
苗錚翻開賬簿,高高舉在半空中,晃了晃:「諸位鄰里鄉親,這本賬冊記載了我娘在世時這十幾年來,每年撥給苗家兩千兩銀子,三叔公壽辰時又是一百兩,整整十七年,算下來共計三五五千七百兩,我苗家可從未虧待過本家。」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三叔公上那件打滿補丁的服。
圍觀的人也看見了,嘩然一片,紛紛對三叔公指指點點,三萬多兩銀子,難不還買不起一件像樣的服,他這般故意賣窮肯定是不安好心。
苗錚快意地看著三叔公氣得青紫的臉,話音一轉,復又說道:「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苗家決定在城西開設育嬰堂、安濟坊、居養院、福田院、澤園和義學,以後苗家所有的田產、鋪子所出盡數投此中,讓老有所養,有所教,貧有所依,難有所助,亡有所葬,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好學者不因貧而不得學。」
這可真是一道平地驚雷,炸得三叔公頭暈目眩,枯瘦的手指抖個不停,死死抓住旁邊的苗伯余才止住了傾倒的姿勢。
苗錚好像沒看到他的反應,在滿大街百姓火熱的目,指了指旁邊的傅芷璇,而後又道:「此事乃是傅夫人的主意,說得對,為富不仁要富何用?錢財不過是外之,若能讓苗錚為燕京城的父老鄉親盡一分力,苗錚萬死不辭其咎。若三叔公誤以為傅夫人這是有意侵吞我苗氏家產,苗錚願請滿城的百姓監督作證,以還傅夫人一個清白。」
更令三叔公絕的還在後頭,苗錚似乎還嫌他今日扔的雷不夠,一轉,面朝皇城的方向,雙膝跪地,雙手托苗家的玉印,舉在頭頂大聲說道:「運河乃連接南北的樞紐,苗錚才疏學淺,撐不起如此家業,願將苗家港和苗家一百二十艘船,盡數獻予朝廷,為天下百姓謀福。」
聽到苗錚這番大義凜然的話,人群里不知是誰先高喊了一聲:「苗家大義!」
接下來,無數的百姓跟著大聲喊道:「苗家大義,苗家大義,苗公子仁慈,傅夫人仁慈……」
這一回,不止算盤落空的三叔公一個撐不住暈倒在地,就連徐榮平也跟著一個踉蹌,手狠拍著牆壁,氣得不住地怒罵不止:「好你個苗錚,好你個傅氏,壞我大事,該死,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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