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摔在地上,蔥白的手掌過地面,磨出一道紅痕,皮翻開,細碎的泥沙摻在里,火辣辣的,疼得眼淚都滾了出來。

但四周卻沒一個人拉一把,洪志山臉上的厭惡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上司如此，下面的人更是沒了顧忌，紛紛鄙夷的看著,一個個眼底里的幸災樂禍都快溢出來了。

這樣的眼神季瑜並不陌生。自從來到了安順，那些所謂的貴婦人就在背後用這種目打量著，但等一轉,們的臉上又立即擺出如花般燦爛的笑容,尤其是最近，那些諂、討好的笑容,更是令幾作嘔,寧可們繼續用不恥的目看著。

「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洪志山索把話說清楚了。他從未想過娶這個聲名狼藉的人,一切都是季家人和錢世坤的自以為是。原以為,他屢次惋拒,刻意用冷臉對，會知難而退。哪知是他高估了這人的智商,似乎一點都不會看人的臉，還時常過來擺個大小姐的架子。

毫不意外,洪志山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看的表又多了一憐憫與不屑。

季瑜雙手握拳，恨恨地瞪著洪志山，負氣地說：「誰稀罕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俗魯莽的傢伙。」

這話一下子得罪了一大片人，旁邊同樣是四肢發達的莽夫們臉都不大好看了。

一個下顎帶刀傷的中年大漢提起木倉頭在面前晃了晃：「小丫頭，老子上陣殺敵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呢。」

季瑜上功夫厲害，但要跟真格的，立即萎了，一團，厲荏地說：「快拿開，你知道我哥是誰嗎？」

顧忌著季文明的份，洪志山不想把事做絕，出言住了那大漢：「劉旺。」

「是，把總。」劉旺立即收了木倉，皮笑容不笑地瞥了季瑜一眼，站回了洪志山後。

經這麼大張旗鼓的一鬧，洪志山已經不指能捉到那人了。

他虎目一斂，揮手對後的劉旺說：「辛苦了，把你的人帶回去休息！」

話剛說完，就看見孔什長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著大氣說道：「把總，抓到了，人=抓到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洪志山眼前一亮，他提步飛快地往甘府走去，邊走邊問：「人在哪兒？」

孔什長連忙跑到前頭帶路：「把總，這邊。」

他沿著院牆往裡走，走到後院與前院的界時，停下了腳步，然後朝圍一團的士兵說道：「讓開，把總來了！」

士兵們讓出一條路，孔什長帶著洪志山往裡走，順便解釋道：「把總，這小子太猾了，藏在狗里，若不是連雲那小子眼尖就讓他跑了。」

洪志山總覺得不對勁兒，狗能有多大，還能讓人鑽進鑽出，等見到被抓住的這人後，他的疑頓時有了解答。

「孫小，你怎麼在這兒？」

見他一口就出了此人的名字，孔什長臉上的笑一凝，小心翼翼地問道：「把總，你認識他？」

洪志山沒理他，走上前，一把抓起孫小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說，你怎來這裡做什麼？」

孫小人如其名，是個侏儒，長不足四尺，又瘦又小，看起來跟個四五歲的孩差不多，也難怪能從窄小的狗中來去自如了。

「放開我，你晃的我頭暈。」孫小用手抱住頭，大聲嚷嚷，一點也不畏懼洪志山，更沒有任何淪為階下囚的自覺。

洪志山皺眉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把他丟到了青幽幽的草地上，摔得他頭暈眼花。

孫小捂住頭，誇張地、起來：「哎呀，好痛，好痛，把總打人了，洪把總打人了。」

洪志山顯然對他知之甚深，一句話就點住了他的脈門：「來人，把孫公子送到錢參將家。」

「別，別，洪志山，志山兄，我說，我說……」孫小立即停止了誇張的尖，舉起手，做投降狀。

洪志山手制止了正上前的兩個士兵，板著臉問：「還是剛才那兩個問題。」

孫小撓了撓頭，用手指輕敲左臉，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樣：「昨日傍晚，我在酒館跟一個王二的人拼酒，我輸了，所以就答應他到狗里睡半夜。」

洪志山的視線盯著他的臉：「書房是你弄的吧，你想找什麼？」

孫小翕了下鼻子，慢吞吞地從屁下面出一截紙，上面還殘留有甘源的簽字，似乎是從什麼文書上撕下來的：「那，我就拿了這個。既是打賭，口說無憑，總得來點真憑實據啊，這就是我的證據。」

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洪志山氣得臉鐵青，扭頭對孔什長說：「派兩個人把他送到錢參將那兒！」

「喂，姓洪的，你不講信用，我都招了，你為什麼還要把我送到舅舅那兒？」孫小四肢一攤，仰躺在草地上不。

見洪志山沒有任何收回命的樣子，他急了，口不擇言：「哼，我知道了，季瑜那小丫頭的懷疑沒錯，洪志山你是看上紀氏了吧？」

洪志山見他越說越不像話，眉擰得死：「閉，休得胡說。」

但孫小卻當他是惱怒了，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我胡說，我哪兒胡說了，甘源是曹廣的狗子，他現在了喪家之犬，這偌大的宅院還不知會落誰的手裡呢。我來轉轉怎麼啦？值得你如此大干戈嗎？」

洪志山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但又不好向他這個二世祖解釋這裡面的，皺著眉吼道：「還不把他拖下去，我的命令都不聽了是吧？」

「誒，洪志山，咱們倆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你不能見忘友啊，喂，你來真的啊，快他們住手……」

孫小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大門口，甘府，剎那間又恢復了寧靜。

孔什長忐忑不安地看著洪志山黑沉沉的臉。把總大人一開始只說他們的職責是看守甘府，但他跟在一旁看了這麼多天，再加上今天的所發生的事，心裡也約莫猜到了一些，事跟他原先想的南轅北轍。孫公子這無意中一鬧，只怕壞了他們把總的大事了。

「把總，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怎麼做？洪志山一臉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心累。孫小這個二世祖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現在已經打草驚蛇，躲在暗的人肯定知道了這是陷阱，再想引他們上鉤已經不可能，再留在這裡已無用。

不止如此，甘參將這一步棋子也一併廢了，他回去如何向上峰差？真是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

「你帶兩隊人守在這裡，保護甘夫人母子三人，其他的人收拾一下，跟我走。」

做了這個安排，洪志山又轉去了花廳。

花廳里，甘夫人半邊臉頰腫得跟饅頭似的，旁邊一個小丫鬟拿著冰塊在替冰敷。

洪志山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朝一拱手：「連累夫人，下萬死難辭其咎，他日再向甘參將負荊請罪。」

甘夫人擺擺手，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洪大人言重了，此事只是意外，與大人無關，大人不必疚。我還未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呢。」

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洪大人，是不是我家老爺快回來了？」

洪志山來這裡，致歉為其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向甘夫人辭行，因而一問，他也就順勢說了：「沒錯，夫人，今天闖甘府的人已經找到了，他是錢參將的外甥。」

甘夫人很是意外：「錢參將的外甥，他為何做這種事？」

洪志山苦笑著解釋道：「他被人蠱，打賭輸了，被對方要求在夫人府上的狗過一夜……他這麼一鬧騰，咱們的計劃也全暴了，下留在這裡亦無用，因而準備今日就回去復命。想必不出一日，甘大人就會回來了。」

從他裡得到了確切答案，甘夫人激得差點落淚，這些日子的擔驚怕總算熬到了頭。住帕子的手合攏在一起，默念了一聲菩薩保佑，然後又對洪志山說：「這些日子洪大人辛苦了，等我家老爺回來，一定好好謝謝洪大人。」

洪志山本就已投靠了甘源，哪敢居功，忙道：「夫人言重了，這是下應做的。夫人，下留下了孔什長，讓他帶了兩隊人馬守在府外，你有事可以吩咐他。」

甘夫人連忙激地笑了笑：「還是洪大人想得周到。」

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洪志山也不便多留，一拱手道：「夫人，既無事，下就告辭了。」

甘夫人站了起來：「好，洪大人慢走。」

洪志山點點頭，轉就走，剛一邁下花廳的幾步石階就看見甘源的大兒甘晴著一對白生生的腳丫子就跑了過來，臉上全是淚。

「大小姐，發生了何事？」

甘晴不理他，手裡攥著一張紙，捂住臉，邊跑邊哭，一口氣奔到臺階，撲通一聲，栽在了地上。

「小晴，發生什麼事了？」聽到外面的靜，甘夫人走了出來，一踏出門就看到兒一狼狽地趴在石階上，臉上全是淚，額頭上還磕出了一道紅印子。

見到母親，甘晴就跟見了救星一樣，揚起手中的紙，邊哭邊喊：「娘，弟弟不見了，你快去救他。」

甘夫人心頭一，走過去，彎腰扶起，安道：「他是不是趁著你午睡跑出去玩了？」

甘晴不住的搖頭：「沒有，娘，屋子裡我都找遍了，沒有人，還有，這張紙，你看，你看就明白了，弟弟是被人抓走了。」

甘夫人抖著手接過紙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大字「拿甘源的人頭來換他兒子」。頓時嚇得三魂掉了兩魂，腦子裡氣翻湧，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

旁邊的洪志山一瞧不對勁兒，連忙手扶住了的肩，待稍微平靜了一些才問道：「夫人，這紙上寫了什麼？」

甘夫人把紙遞給了他，掩面痛哭起來：「我的兒，我的兒，洪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祥，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洪志山一看清紙上的字也是臉大變，不過他到底比甘夫人母沉得住氣，連忙揮手來一個士兵，厲聲吩咐道：「傳我的命令下去，立即封鎖了附近的兩條街道，另外，安排二十個人，在府里找一遍，仔細點，一定要找到小公子。」

等安排妥當后，他又沉聲安甘夫人道：「夫人不必憂心，府邸外戒備森嚴，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大活人帶出去並不容易，興許小公子只是嫌待在屋子裡太無聊，自己跑出去玩了。」

他這番說辭並不能安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甘夫人一臉焦急，雙手合十：「但願吧，菩薩保佑我兒平安。洪大人，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們母。」

洪志山明白，這是委婉地催促他去找孩子。其實洪志山心裡的焦慮不比，現在甘源的獨生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丟了，若找不到人，他以後如何面對甘源？

「下安排幾個人守在這裡，夫人和令千金先回花廳等消息，下先去了。」

甘夫人抱兒，點點頭沒說話。

***

「怎麼樣？」洪志山問孔什長。

孔什長一臉苦：「把總，府里沒人。」

他們今天已經把甘家搜了好幾遍了，得很，幾下就搜完了，但完全沒有甘祥的影。

洪志山沒做聲，鐵青著臉，大步踏出大門，往門口一站，掃了四周一眼，冷聲質問道：「人呢？守在門口的人和街邊的人呢，都他媽給老子死到哪兒去了？」

孔什長被他這震天的怒吼嚇得脖子一閃，瞥了他一眼，小聲說：「把總，你中午的時候讓劉旺帶人回去休息了。」

洪志山這才想起，他這裡只有兩百個士兵，分為兩營，流值守。劉旺帶的那一營昨晚值夜，今早又在街上守了半天，他原想著不會有人來了，所以才他帶人先回去休息，晚上好來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