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范嘉義特意關照過,第二日府丞大人就提審侯三。
傅芷璇作為苦主自然要到場。
因著京兆府近日為流民的安置問題愁破了頭,侯三這種本地居民還摻和進去,鼓流民鬧事,府丞心裏惱火,侯三一押上來,他就拍著驚堂木,怒道:「侯三,你為何針對雲來客棧,快快如實招來。」
侯三一擺,心知這種罪名不能認,尖猴腮的臉上一片茫然:「大人,冤枉,我都不認識什麼雲來客棧的人,又怎麼會針對他們。」
這府丞本就有殺儆猴的心思,侯三這傢伙還不知死活地撞上來,當即一拍驚堂木:「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大人冤枉,大人冤枉……」侯三哭天搶地地喊冤,但衙役早見慣了如此之態,上前把他按在地上,拿起板子,重重地打下去。
不過幾下就打得侯三屁皮開綻。
侯三吃不了這種苦,板子才打一半,他已經熬不住,大聲求饒:「大人饒命,我招,我招……」
可那上頭的府丞愣是又等人多打了幾板子,打得侯三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才制止了衙役,肅然道:「你是何人指使,速速道來!」
侯三趴在地上,、聲不斷,話也抖抖嗖嗖不利索:「小人,小人是……」
府丞沒了耐,黑著臉:「侯三,年二十有三,居青丘巷,平日遊手好閒,好賭貪,家貧如洗,三日前卻發了一筆橫財,不過轉瞬在賭、場輸了個……」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何還打他板子,莫不是故意的?
侯三猜對了,這府丞就是故意的,他極厭惡這種無所事事、整日惹事的混混,因而藉機整治他一回,也好震震城裏跟他一樣心思浮、想趁髮橫財的混子們。
見老底都被揭穿,侯三也不敢再心存僥倖,未免再挨這黑心的府丞的板子,他這一回忙不迭地把自己知道的抖落出來:「我……是裘旺,也就是禮部員外郎屠大人家的裘管事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這麼做的。」
竟然牽扯到了朝廷員,府丞沒有多做猶豫,命人去把裘旺拿來。
傅芷璇在下方聽到這樣一個結果,心中五味雜陳,雖是拐彎的親戚,但與裘旺素未謀面,裘旺何至於如此恨。
莫不是與大嫂楊氏有關?
這麼一想,傅芷璇隨即又搖頭了,在娘家人眼中,即將做家夫人,風無限,楊氏為人好利,還想從上撈好,應不至於在這時候這麼對付才是。
胡思想時間嗖地一下過去了,沒多久,裘旺就被押來,他是個白胖胖的青年男子,一臉的和氣,即便被押到衙門,仍舊笑得像個彌勒佛。
對於侯三的指認,他一律矢口否認。
侯三這人面上看著有些小聰明,其實是個蠢的,他一無人證,二無證,所說的接時間地點,裘旺都能尋出不在場的證明。最後,府丞雖仍有些懷疑裘旺,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也不好在沒有實證的況下,想對付侯三那樣打裘旺一頓,只能暫時放了他。
走出衙門,裘旺刻意等在街道的拐角,等傅芷璇過來后,他笑瞇瞇地朝傅芷璇招了招手:「傅家妹子,借一步說話。」
「你個黑心肝腸子都爛完了的傢伙想對我家夫人做些什麼?」小嵐雙手叉腰,擋在傅芷璇面前,惡狠狠地瞪著裘旺。
裘旺輕蔑地掃了一眼,隨即挪轉目,似笑非笑地看著傅芷璇。
「大庭廣眾之下,他還不敢做什麼!」傅芷璇輕輕拍了拍小嵐,讓退後。
然後上前幾步,走到裘旺面前,冷然道:「你想說什麼?」
裘旺對上傅芷璇漂亮冷靜得沒有一煙火氣的杏眸,有一瞬間的怔忪,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如此理智冷靜的子,難怪能白手起家掙起一份家業。
「傅家妹子,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此事到此為止,這樣對大家都好。」
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只要傅芷璇這邊不追著不放,府衙那邊再打點打點,這事就揭過去了。
傅芷璇懂他的意思,不過他差點壞了的大事,輕飄飄的一句「到此為止」就完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如果我說不呢!」
裘旺一咧,眸中凈是惡意的芒,傾上前,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有恃無恐地說:「既如此,那你先回去問問你的好大嫂吧!」
趁著傅芷璇愣神的片刻功夫,他搖著羽扇,大搖大擺地與傅芷璇而過。
小嵐看傅芷璇臉不對,忙上前扶著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喊道:「夫人,夫人……」
傅芷璇回過神來,給了小嵐一個牽強的笑容:「無妨,我沒事。」
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告訴馬叔,我要回娘家一趟。」
***
傅芷璇回到娘家的時候,傅家院子裏靜悄悄的,站了片刻,才有僕役上前道:「二小姐回來了。」
隨即,辛氏和傅芷蘭欣喜地小跑出來,拉著的手,高興地說:「阿璇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最近街上得很,我讓你大哥去接你!」
傅芷璇沒做聲,向緩緩從門口出來的楊氏。
楊氏今兒穿了一件淺煙籠梅花百水,上紅梅點點,襯托得像那雨後的海棠,艷彩。
瞧見傅芷璇,拿同的手帕掩住,呼哧笑了出來:「喲,什麼風把咱們金尊玉貴的二姑給刮回來了。」
再無上次回來時的熱,顯然是還在記恨上次之事。
傅芷璇沒理會的奚落,側過頭對辛氏道:「母親,派人去請父親和大哥回來,我有事要跟他們說。」
「哦,好。」辛氏拍了拍的手,示意別跟楊氏計較。
傅芷蘭瞥了一眼冷漠的二姐和一臉兇相的大嫂,識趣地尋了個借口,躲回了房。
剎那間,堂屋裏便只剩楊氏和傅芷璇。
楊氏看不得傅芷璇這般高傲的做派,嗤笑一聲,抱著個餞罐子,坐在一旁邊吃邊看傅芷璇,眼珠子不停地轉,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傅芷璇裝作沒看見,跟楊氏多說無益,還是等父兄回來,再一併把楊氏做的好事抖落出來,也好打個措手不及。
「二姑,你回來就板著臉,也不說話,咱們家可沒人欠你錢!」楊氏噘,酸溜溜地說。
見傅芷璇還是不理會,扁,不屑地說:「才不過半個月不見就變啞了,上次你不是還能的嗎?」
直到瞧見辛氏進門,才悻悻地閉了。
辛氏走進來,看著傅芷璇問道:「你突然回來,又讓我把你父親和大哥回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傅芷璇顰了顰眉,不多說:「也沒啥大事。」
這麼說,辛氏也就信了,隨即轉開了話題,問可有季文明的消息,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去城門口迎接,家裏可收拾好了云云。
傅芷璇隨口敷衍了幾句。
終於等到傅松源和傅天意一前一後回來。
瞧見,傅松源目關懷,責備道:「近日城裏比較,沒甚重要的事就別回來了。」
「無妨,馬叔與我一道。」傅芷璇放下茶盞,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目掠過懶散的傅天意,最後落兀自吃著餞的楊氏上,「父親,母親,大哥,今日我回來,是有一事相告,昨日有人去客棧搶劫。」
「阿璇,你沒事吧?」傅松源、辛氏、傅天意異口同聲地問道。
辛氏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拉住的手,抱怨道:「你一個弱子拋頭面多危險,反正現在文明要回來了,你也有了依靠,聽娘的,趕把客棧關了。」
傅芷璇沒理會的話,目如炬,向楊氏。
楊氏一聽說這事就覺不好了,嚇得手中的餞罐子都滾落到了地上,瞧見傅芷璇盯著,慌無措地撿起罐子,僵地扯了一下角:「哪個殺千刀的這麼大膽……」
傅芷璇不理會唱作俱佳的表演,直指核心:「這也是我好奇的,裘旺說,讓我回來問大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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