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8-伊甸園,中都市人。1987年3月17日,出生于中都市鉑久區,本名胡孝康。”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里,短發主任一邊翻看資料,一邊道:“A型輻發前,胡孝康33歲,在中都市一家互聯網公司擔任創意總監。他以前長這樣。”
大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張平凡卻溫和的臉。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名為“德塔科技”的互聯網公司,四個男人勾著互相的肩膀,笑著看向鏡頭。
李笑笑:“左數第二個,最矮的那個就是胡孝康。這張照片是曾經放在公司宣傳網頁上的,很明顯,這時候他的皮還不是這種奇怪的紅。當然不排除,他的年齡大了,皮因某種新陳代謝的改變而變紅了。或許和他的邏輯鏈沒關系。這里只是順便提一下。”
接著介紹:“2021年A型輻事件后,胡孝康的妻子死于輻,只剩下他和一個5歲大的孩子。之后方就沒有關于‘胡孝康’這個人的資料了。直到2024年他去政府福利部,領取貧困福利救濟金。之后,胡孝康就離奇消失了。
“不過這一次,胡孝康是坐地底列車從首都來中都市的,我們找到了他一個月前買票來中都時登記的份信息,也確定了他現在的新份。
“他現在胡愿。
“順藤瓜,我們找到了他這些年的部分信息。"
......
2024年7月,胡孝康帶著兒子前往中都市福利救濟,領取3000元市民基礎福利金。
2036年1月,胡孝康乘坐地底列車離開中都,來到海都市,改名胡兆,經營一家便利店。
2037年,胡兆結婚,并生了兩個孩子。
2038年,胡兆的小兒因病去世。胡兆因此與妻子離婚,放棄孩子的繼承權,關閉便利店,從海都消失。
2039年,胡孝康疑似出現在青州市,改名胡新,開了家廣告公司。
同年經同事介紹,與下屬結婚,次年生育一個兒子。
2040年,胡新才九個月大的兒子因病去世,胡新因此離婚,關閉廣告公司,從青州消失。
2041年,胡孝康出現在州市,改名胡停。
.......
李笑笑看著資料上最后的一列信息:“最后就是2044年,胡孝康來到首都,改名胡愿,是一個神富豪。同年,已經57歲的他再次結婚。他的新婚妻子才25歲。兩人于結婚當年通過試管嬰兒,生下一個兒,取名胡唯一。但是誰也沒想到,2045年,在胡愿離家出差的時候,妻意外死于火災。自此,胡愿從首都消失。再次找到他的行蹤消息,已經是2047年的一月,也就是上個月,他突然買票,回到家鄉中都。”
放下資料,李笑笑慨道:“目前我們一共查到,他擁有過六個份,結過六次婚,生過九個孩子。但這是我們得到的部分信息,因此,這只是一個基礎數字。”
趙狠奇怪道:“這個人很結婚,很生小孩?”
太離譜了。
除了一開始的妻子和兒子,從2036年到2045年,短短九年,這個男人居然結了五次婚,生了八個孩子!
哪怕57歲高齡,需要做試管嬰兒,他都要結婚生子。
李笑笑攤攤手:“我不知道。我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是怎麼想的。雖然我也覺得,這種結婚生子的頻率,有點快得不尋常。不過你要這樣想,他幾乎所有的兒,都因病而亡。可能是想續香火,才不斷結婚生子?”
趙狠反問:“怎麼會這麼頻繁地死孩子,難道是傳病?”
李笑笑卻搖了搖頭:“不是。據我們從海都、青州的醫院得到的資料,他的幾個孩子,死因都不一樣。病很復雜,但可以確定的是,并不是同一種傳病。而且就算是想續香火,也沒必要死一個孩子就離婚,換城市□□子。可以繼續和妻子生孩子。”
趙狠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過總算有一個好消息。A08-伊甸園已經被抓捕歸案,他是使用烤腸進行邏輯鏈的捕捉。不是全市范圍大規模無差別的投毒,而是小攤販的流式針對使用邏輯鏈。”
李笑笑:“有件事你不覺得奇怪麼?”
“什麼?"
“嗯……”沉片刻,“A08,全華夏寥寥無幾的高級用戶。財富對他來說想要得到易如反掌,他也確實得到了。他的最后一個份,胡愿,在首都是個小有名氣的古董商,價至過億。但他在自己的邏輯鏈無法升級、開始走向崩潰的時候,卻選擇……呃,來中都市賣烤腸。”
說出最后幾個字時,李笑笑的表變得古怪起來。
記得A08-伊甸園。
兩周前,從宿上校家出來,正好到弟弟和齊思敏在附近執行任務。三人了個頭,隨便找了個街邊攤子吃了點東西。
當時他們吃的就是烤腸。
賣烤腸的老板正是“伊甸園”胡孝康。
誰也想不到,一個全華夏排名第八的頂級用戶,居然會戴著滿是油污的圍,在寒風刺骨的街邊賣烤腸。
李笑笑接到通知,著手調查胡孝康的過往信息時,一看到胡孝康的臉,整個人呼吸停滯,一顆心如墜深淵。為組織部的主任,這是第一次用私權聯系自己的弟弟和齊思敏,案進展,告知他們伊甸園的份,并讓二人趕前往邏輯研究所做檢查。
萬幸的是,伊甸園賣的烤腸并不是每一吃了都會進邏輯鏈。
李小同和齊思敏兩周前吃的烤腸,只是普通的烤腸。他們上沒有任何伊甸園邏輯因子的痕跡。
李小同和齊思敏松了口氣。
做完檢查后,李小同:“幸好我和齊姐弱!如果我和齊姐是趙哥那種四級用戶,或者是蕭矜予那樣的頂尖三級用戶,我倆說不定吃烤腸的時候就發現老板是用戶了。這還得了,他一定會為了藏份,把咱們都咔嚓——”年比了個抹脖子的夸張姿勢,“全宰了!幸好我是菜,他一個五級強者還能藏住自己的邏輯鏈氣息,誒嘿,我和齊姐什麼都沒發現,完!”
李笑笑:“……”
齊思敏:“……”
連齊思敏都覺得丟人!
不過李小同和齊思敏作為證人,也證明了,對于二級用戶來說,A08能夠完掩藏自己的邏輯鏈氣息。所以那天晚上畫師買烤腸時,并沒有察覺眼前這個胖老板竟然也是個用戶。
***
泥濘的地下監獄,電梯門向兩側打開,一腥的土壤氣息撲面而來。
趙狠走在最前方,宿九州和蕭矜予跟在他的后。
推開監獄厚重的泥土大門,房間正中央那座明的玻璃牢房便映眼簾。宿九州看向土牢的角落,若有所思地沒有作。
蕭矜予:“怎麼了。”
男人回過神,挑了挑眉:“沒什麼。估計再過十天,污染002的枝葉會從那個位置破開,穿過樓層的土壤隙,鉆到這一層。”
趙狠愣住:“還有這種況?我這就稟告隊長,看看怎麼理!”
“不用。”宿九州制止了他,“002對人類沒有什麼攻擊,等王饕從徐都回來,讓他穿上防護服到收容002和004的地下30層,清理一下位于那個位置下方的002的枝葉。”他指了個方向,“002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
“好。”
沒再關注002的發育狀況,三人來到玻璃牢房前。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四個月前,同樣是一位頂尖的五級用戶重傷,被關押在海都市地底監獄。不過伊甸園的恢復速度比神圣獻祭快很多,神圣獻祭被無限火力重創后,花了半個多月才能正常行。
僅僅是一個晚上,此刻,伊甸園便坐在玻璃牢房中央的塑料椅上。
他靜靜地看著玻璃外的宿九州三人,臉上帶著一詭異而慈祥的笑,皮呈現一種奇怪的慘紅,卻很白。這樣顛倒的對比,令他看上去格外迥異。
趙狠驚訝道:“恢復得這麼快!”
沒想到,伊甸園卻回答了他:“是呀,畢竟是A08。”
“昨天晚上研究所對你的邏輯鏈進行了一次簡單的檢測。”青年神平靜,但是在踏進這座地底監獄前,蕭矜予就悄悄開啟了第四視角。此時此刻,他不聲地看著空氣中那些不斷從伊甸園上飛離散開的彩點,冷冷道:“胡孝康,你的邏輯鏈在崩潰,且崩潰得很快。”
胖子笑了起來:“這麼快就查到我的名字了。”
趙狠:“我們還查到了你更多的名字。你希我們你什麼,胡兆,胡新,胡停……還是胡愿?”
“隨便,都可以。”他表現得異常從容。
蕭矜予:“你不怕死?”
胡孝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站在蕭矜予旁的男人,反問:“審判之矛應該懂吧,我離死最多還剩下一個月。不需要開啟審判法庭來審判我啦,最多一個月,我必然邏輯崩潰。不如先考慮下,怎麼提前殺死我,并制止我崩潰的邏輯鏈引發一場邏輯風暴……嘿嘿。”
這是一個水火不進的罪犯。
——這個念頭同時出現在在場三個人的腦海里。
伊甸園不怕死。
死亡對他來說從不是威脅的籌碼,無法像威脅A09-進化論那樣,威他幫助調查。
他還不怕疼。
對幾乎所有用戶來說,審判法庭都是一個不可提及的可怕之地。哪怕是信念強大、冷地殺害上百人的神圣獻祭,當聽說自己要被送往審判法庭時,都產生了畏懼。
審判法庭所做的是使用審判之矛,將邏輯鏈從用戶上剝離。
這是對一個用戶靈魂神的凌遲之刑。
可這樣的刑罰劇痛伊甸園已經承過了,他甚至死死握著審判之矛的柄,一遍遍地扎穿自己的大腦,反復會這樣的切之痛。
一個不怕死,不怕疼的人。
在這個世上沒有在乎的人,沒有任何肋的人。
他幾乎是無敵的。
蕭矜予沉默片刻:“你還有兩個孩子活在世上。”
胡孝康笑了,看向他:“是嗎,好像確實是的。這麼多年過去,居然沒有意外死亡麼。”
房間里陷一片死寂。
……
良久。
蕭矜予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生孩子,對你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用著急反駁我,它一定很重要,否則你不會這麼努力地生孩子,甚至提前凍。你要的是有緣關系,還必須是直系緣關系的孩子。”
伊甸園安靜地看著他,慢慢地笑了:“繼續。”
蕭矜予卻間滯住。
……
這個男人的眼神很惡心。
他像從高向下,欣賞般的俯視一個藝品。可他又沒有一點對藝品的尊重,滿眼滿臉都寫滿了一種對贗品假貨的嘲諷譏刺。如同在國家級的藝館里,所有人都對懸掛正中央的傳世畫作報以贊嘆,唯有他心知肚明,這是個假貨,不配得到任何稱贊。
……
蕭矜予面無表道:“你看過那副畫麼,《魚缸里的金魚》。”
“什麼?”
胖子回答得很快,但這反應卻出乎蕭矜予預料。
蕭矜予不由向宿九州。
很快,他得到了對方的答案。
宿九州:“你沒看過那副畫?”
伊甸園笑道:“沒有。不過我現在大概明白你們在說什麼了,可能確實有那麼一幅畫吧。不過我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但你們問出來了,應該就是有的。但和我沒關系呀。”
這個人沒有說謊。
蕭矜予深知這一點,但因此,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認識蕭辰安?”
“沒聽過。”
“你認識赫本小姐?”
“對不起,也沒聽過這個名字。”
“加藥業,康城藥企,聽說過嗎。”
“都沒有呢。”
……
“那你對吃人這個行為有什麼看法?”
伊甸園緩慢地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宿九州沉思著笑問:“很有意思,食人不是伊甸園這條邏輯鏈必有的岔點,但大多數進你這條邏輯鏈的對象,都會吃人。可以說,如果不被人制止,他們都必然會吃人。而且吃的還是自己的人、朋友和親骨。”
“審判之矛有什麼想法?你是六級用戶,或許對我這樣才五級的低級邏輯鏈,有更細微的理解?”
宿九州:“說起來,你的八個孩子里,那六個是怎麼死的。他們的病都很復雜,但無一例外,最后都救不活。還有很想問一個問題……”
刺眼的燈下,面容俊的男人微笑道:“你吃了他們嗎?”
伊甸園面不改,同樣回以微笑。
但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即回答。甚至,他遲遲沒有給出答案。
宿九州輕輕挑起一眉。
趙狠也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很明顯,宿上校已經審問到了關鍵點。伊甸園水火不進,也不在乎仍然活著的兩個孩子近況如何。但他對死去的六個孩子,并不是真的無于衷,但也僅限于有所。
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打破僵局:“宿上校說錯了。”
很久沒從青年口中聽到“宿上校”這三個字,宿九州側目看他。
蕭矜予淡定道:“胡孝康死去的六個孩子里,不是所有都死于疾病。最后一個孩子是死于火災,事故發生時你還在外地出差,對吧。”
胖子點點頭:“是這樣。”
“除此以外,宿上校還說錯了第二點。”
宿九州:“哦?”
蕭矜予:“胡孝康,我們目前已知的你并不是只有八個孩子,而是九個。你還有一個孩子,如果他還活著,按照年齡來算,他應該……44歲了。你的第一個孩子,胡思安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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