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的海風沖刷著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市, 日頭毒辣,刺眼的炙烤大地,滾熱的空氣仿若熱水蒸汽。蕭矜予幾人剛從地底列車站出來, 便是一熱浪迎面而來。
青州位于華夏南部,是九大城市中最南的一座。
城市臨海, 哪怕是隆冬一月,也有高達27℃的高溫。
蔣文濤早已將脖子上的紗布拆除,割傷已經愈合,但仔細看仍能發現一條細細的褐線痕。
“老羅正在清除小隊的看守室關著。之前發生了‘張海象’盜取審判法庭的事后,全國九大邏輯研究所立即都進行了整改,把污染倉庫和用戶監獄分開。但是新的地底監獄還沒建好,他就先被關在了清除小隊。”
蕭矜予:“只關在看守室, 沒有關進監獄, 也是因為不能確認他真的就是嫌犯。”
蔣文濤輕輕頷首:“是這樣沒錯, 畢竟沒有人能找到他向這兩位死者表白的證據。”
……
想要將一個對象捕獲進自己的邏輯鏈, 必須從因向果。
對象沒有達因,就無法走向果。
這是邏輯鏈的鐵律。
沖浪渣男的邏輯鏈有三條必須完的因:50米范圍、沖浪相關元素、告白失敗。
想到這,蕭矜予不由皺起眉頭:“50米和沖浪元素, 他已經完符合了。兩位死者摧殘脖子時,都距離他不足50米。第一位死者本就死在海邊浴場, 第二起事故雖然發生在商場,但是在50米范圍, 有一家賣泳的店。”
是的,對沖浪渣男來說, 海浪、海灘、沖浪這些元素, 從來不是阻礙。
他如果想使用邏輯鏈,直接隨攜帶一件泳, 就契合了“沖浪”元素這個因。他這條邏輯鏈最難使用的一點是,主告白并且失敗。但就是這一點,對于不知道他邏輯鏈“因”的外人來說,只要他沖上去表白,正常人都不會接,如此便會進他的邏輯鏈。
蔣文濤面苦:“哎,他的邏輯鏈其實危害很大,這我也知道。幸好他為人正直,除了談,想給天下所有孩子一個家,其他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他之所以排名這麼高,也有邏輯鏈開啟方式簡單,又很有殺傷力這個原因。當然,要是我進他的邏輯鏈,只會痛哭流涕,椎打心口,不至于自殘。”
他總結道:“所以還是有限制的,只是這個限制不是針對用戶,而是針對他使用的人。”
蔣文濤語氣隨意,仿佛只是隨口一說。他并沒有注意,當他說完這句話,旁的兩人都微微一頓。
-編號B04沖浪渣男,作用在五次以下經歷的對象,會使對方痛哭流涕,捶打心口。
……至于經歷為0的對象,不任何影響。
蕭矜予面不改,淡定向前。
***
傍晚,三人抵達青州市清除小隊。
現代化高樓大廈前,一個短發人正冷著臉,在臺階下等待。
遠遠看到蕭矜予三人,神微,走上前,朝宿九州點頭示意,接著道:“沖浪渣男目前被關在二號看守室,他的犯罪手法還沒有完全找到,所以暫時不能確認他的作案嫌疑。但是短短三天,兩個無辜市民死在疑似‘沖浪渣男’的邏輯鏈因果下。這使得我們不得不對他做出一定的限制自由措施。”
頓了頓,抬起眼眸:“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青州市清除小隊副隊長,季棠,四級用戶。”人話語短促,聲音干練。
提起沖浪渣男這四個字時,似乎在“渣男”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蕭矜予悄悄打量對方。
“兩年前我來青州的時候,你們還是夫妻?”宿九州倏然開口。
空氣陡然一靜。
季棠雙手環臂,冷淡道:“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
看守室的環境和地底監獄不同,墻壁間只多加了一層薄土作為制邏輯鏈使用。
蕭矜予稍稍了一下。
看守室只能制住二級以下的用戶,對三級往上用戶最多起影響作用,卻不能完全限制。
狹窄卻干凈的看守室里,一個短袖短的年輕男人正頹廢地坐在鋼板床上,抱住腦袋,無語看地。忽然他仿佛應到了什麼,他猛地起,接著走廊便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當蔣文濤出現在看守室外,隔著一整面玻璃墻,沖浪渣男不由痛苦道:“老蔣!”
“老羅!”
兩人久未見面,再見卻是這種形,都各有慨。
玻璃看守室里的男人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模樣,他長了一雙非常招人的桃花眼,高鼻闊額,健壯高,似乎因常年去海邊浴場沖浪游玩,皮是的古銅。從某種意義而言,他比趙狠更符合“桑”這個名字,仿佛下一秒就能圍繞篝火進行激的舞。
和老友敘舊一番后,沖浪渣男一回頭,看見了站在眾人后的短發。
羅遠森了,苦道:“小棠……”
男人磁沙啞的聲音仿佛在嘆息,憐惜又,僅僅是一聲,總是板著臉的短發副隊長子微,看向他的目變得復雜起來。種種緒在眼中混雜,到最后只化為濃郁的嘲諷和不屑。
“是季副隊長。”
沖浪渣男整個人如遭雷劈,呆了許久,苦笑著低頭:“是,季副隊長。”
蕭矜予:“……”
宿九州:“……”
蔣文濤卻已經習以為常。
談不就是這樣,你儂我儂,恨仇。
……
蕭矜予不懂,但他大震撼。
活了二十一年,他還沒有談過。
大學前蕭矜予不想談,因為耽誤時間。媽媽在他高一時因為不好,辭了長久的工作,只做一些臨時工。為了補家用,他勤工儉學,節假日會做些兼職,并且努力拿每一份獎學金。
等到了大學后,又要想著怎麼解決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直到幾個月前被教授私下定為研究生,以后可以拿些團隊補,好不容易日子好點,媽媽卻已經不在了。
『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對著自己的前妻,沖浪渣男仿佛藏了一肚子話。一雙藏匿意的深眼在季棠上,然而季副隊長本懶得搭理他,見他癡纏得厲害,便換了個小隊員過來盯梢,自己大步瀟灑離開。
羅遠森:“……”
“哎!曾經滄海難為水……”
蕭矜予:“……”
你們談的人都這麼矯做作?
來青州是辦正事的。
羅遠森正了神,道:“大致況我已經告訴給老蔣了,但是就在一個小時前,清除小隊好像又查出了一件事。這件事對我很不利。”
“什麼事?”
羅遠森:“第一位死者,也就是在海邊浴場自溺亡的孩子……是我某任前友的閨。現在他們懷疑,我是使用了某種手段,私下向兩位死者表白,最后再殺了他們。”
宿九州:“你對這兩起案件有什麼看法?”
羅遠森抬頭,他并不認識這個男人。
就邏輯鏈而言,他的排名和蕭矜予相當。兩人實力相近,于是早在蕭矜予幾人踏進看守室的那一刻,他就應到了他們的存在。包括季棠。
季棠是四級用戶,但排名不高,沖浪渣男也是三級用戶中的佼佼者。兩人的實力也相差不大。
所以在正式看到幾人前,他一直以為有三個人,因為他應到了三條邏輯鏈。
卻沒想,見到了第四個人。
——這個人很強,極有可能是位排名靠前的五級用戶。
羅遠森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宿九州:“我認為,有人要陷害我!”
蕭矜予:“那就涉及到你有什麼仇人,這個問題了。”
羅遠森:“……那可太多了。”
眾人:“?”
羅遠森:“首先,海都那會的況不提,兩年前我和小棠來到青州,了青州市清除小隊的副隊長,我就沒在清除小隊里繼續工作,防止被人說閑話,說我走老婆后門什麼的。當然不到兩個月我們就離婚了,后來我又談了大概……”
古銅的帥哥陷深深的回憶,他手腳并用,仔細地數了許久。
好像在做一道高難度高數題。
終于,他得到了答案:“大概34個朋友,哦對,還有一個男朋友。”
蕭矜予:“?”
宿九州:“?”
蔣文濤:“不是,老羅你???”
羅遠森揮揮手:“嗐,開個玩笑,是個很不錯的朋友。他是個gay,天天沖我表白,我純純鋼鐵直男,只喜歡的孩子。不過他一年前去污染區接任務的時候被污染者襲擊,去世了。
“哎,每次談我都真心的,但總是因為各種原因分手。大多都是和平分手,但也有一些對我心存恨意的。”
蕭矜予:“比如季副隊長?”
羅遠森瞪大眼:“我和小棠好著呢!我們和平離婚!”
蕭矜予淡定地收回視線。
從季副隊長的表現來看,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羅遠森:“前友或許會恨我,算是和我有仇。然后們有的還談了新的男朋友,新男朋友可能也會對我有意見。再加上們還有閨姐妹團……”他頭大地撓了撓自己英俊帥氣的發型:“我想,和我有仇的人,大概能從青州,一路排到首都,再拐個彎去一趟海都吧!”
……
沖浪渣男這里并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仇家,且每次案發生,他就被關進看守室,本沒機會為自己查案。
在宿九州的手下,青州市清除小隊很快給出所有監控視頻資料。
花了一晚上時間,三人仔細地看了一遍。
接著他們又分別前往二號浴場和商場。蕭矜予使用第四視角,查看兩是否還有邏輯因子殘留。但是很可惜,如他預料的一樣,這兩個早已被封鎖起來的犯罪現場此刻空空,沒有找到一粒邏輯因子。
無論是沖浪渣男的,還是嫌疑人的。
蕭矜予和宿九州回到清除小隊時,蔣文濤已經將二十多份視頻資料來來回回看了十九遍。見到兩人回來,他神難看,苦笑道:“第一,找不到老羅告白的證據;可是第二,現場也找不到疑似的第二名用戶。除了那個在二號浴場被老羅撞見的‘甜昔’,但是他的邏輯鏈是讓對象忍不住蹲在地上畫圈圈……怎麼看也不會是兇手。”
事進展一下子停滯起來。
良久。
宿九州:“現在的況是,假設兇手真的不是沖浪渣男,那就證明,必然還有一個用戶,和沖浪渣男出現在了同一個地方。他既在浴場,又去了商場。”
蔣文濤:“對!可是第二起案件發生時確認了,甜昔并不在商場,他在家里打游戲。”
宿九州挑眉:“所以不是他,還有第三個用戶。”
蔣文濤無奈道:“清除小隊的人,以及我,都已經把這兩場所的視頻監控看了很多很多遍。但是……沒有找到可疑人員。沖浪渣男自己也說,他只應到了甜昔,其他用戶他都沒有注意到。”
遍布城市大街小巷的天眼,如同一雙冷酷的公平之眼,注視著每座城市里的違法行為。
然而天眼并不是無敵的。
如果真的是用戶,他就可以以極快的速度,尋找一個個偏僻的監控死角,由此躲開天眼的搜索。
蕭矜予抿了抿,垂眸沉思。
天眼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沒有哪個攝像頭拍到第三個用戶。
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證明兩個地方同時出現過第三個人……
***
蕭矜予驚訝地“咦”了一聲。
宿九州抬眸看他,輕聲:“嗯?”
蕭矜予迅速向他:“我想起一個用戶。第一起案件發生距今才不到四天,如果是,很可能能嗅出兩場所殘留的人類氣息,如果有相同的氣息,就能證明,現場真的存在第三個用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