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要去趟海都市。”
叉起一團意面, 蕭矜予作停了停:“嗯?”
宿九州持著刀叉,好像一位正在心雕刻作品的藝家,優雅地切割塊。他沒有抬頭, 徑直地說:“‘張海象’出現了。”
沒有一點遲疑,蕭矜予:“走審判法庭的那個用戶?”頓了頓, 他接著道:“他應該還沒有被捕,如果真的已經抓到他了,事態急,你應該已經在去海都市的路上了——是他又制造出一個無面人?”
宿九州:“看來是我說得不夠準確?”
蕭矜予皺起眉。
“是關于‘張海象’的線索,出現了。”
腦海里閃過各種彩的畫面,蕭矜予詫異道:“霍蘭絮認識‘張海象’?”
宿九州眉頭微:“繼續。”
其實蕭矜予早有猜測,但是一切沒有理由的猜測, 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他后仰了靠住椅背:“霍蘭絮能夠使用‘教宗寶冠’, 同樣, 那個‘張海象’也能使用真張海象的風吹屁屁。現在海都市突然有了關于‘張海象’的線索, 所以,是霍蘭絮供出了幕后同伙,其實和‘張海象’是一伙的?”
“這個思路有意思, 只可惜被抓捕的那位神圣獻祭有著一張全華夏最嚴的。”宿九州慢條斯理地切割盤子里的牛排,五的類被鋒利冰冷的短刀劃過, 嘩啦,流了半個盤子的紅水。
“霍蘭絮沒有松口, 卻有另一個人已經松了口。”
蕭矜予愣了片刻,便想起了那個名字, 他訝異著:“相對論——”
潘越。
距離相對論落網才過去五天, 誰也沒想到,這位曾經位列華夏第九的高級用戶, 這就松了口。
他投降得實在太快,清除小隊還沒來得及私底下上點黑的手段,甚至都沒想著該怎麼口頭供,相對論居然就招了。
而且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認識“張海象”。
“怎麼說?”蕭矜予沉了眸。
“張海象”是他接過第一個給予他挫敗的對手。
咖啡店里那一環環揭開對方真面目的步步,當時有多全盡上風,如今回憶起便有多灰頭土臉。你本以為自己打敗了一個狡猾的敵人,到頭來卻發現反而是自己一步步走進對方早已設好的陷阱,為他人做嫁。
這滋味對任何一個聰明人來說,都不算友好。
宿九州:“潘越給出了兩個線索。第一,海都有位排名在他之上的匿名用戶;第二,這位用戶能隨意變換任何人的長相。”
蕭矜予放下了叉子:“就是他。”
宿九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有長相,沒有姓名。潘越沒親眼見過對方,對方給的聯系方式也了空號。他只能給出一個口頭上的稱呼。”
“什麼?”
“謹老板。”
……
咖啡店的自門“叮咚”一聲向兩側開啟,幾個學生模樣的男走了進來,笑著點了幾杯咖啡。很快,馥郁的咖啡豆香在溫暖狹窄的店彌散開來。
蕭矜予:“什麼錦?”
“謹慎的謹。”
兩人已經徹底放下刀叉。
蕭矜予垂目看著白瓷盤上扭曲彩的象圖案,手指不自地上瓣,輕輕挲。宿九州早已發現了他這個習慣。人總有些控制不住的小習慣,大多無傷大雅。素白的手指在淡的上一下一下地過,宿九州靜靜地看著,莫名,看得沉了進去。
蕭矜予:“只有這幾條線索,等于沒有線索。但總比沒有好。”
宿九州驀地收回視線:“嗯……”
忽然,余里看見那幾個買咖啡的學生說笑著進了洗手間。蕭矜予微愣,刷的扭頭:“我也曾經到過一個‘錦’的用戶!”
“嗯?”
蕭矜予立刻坐直,大腦迅速運轉,他回憶道:“上斯錦——是這三個音。是哪三個字我不知道,但是他就這個。”
“為什麼突然說起他?”
僅僅是名字的一個音相同,世界上“錦”的人很多,蕭矜予卻偏偏立即想到了他。
“因為我不認識他。”
宿九州瞇起眸子。
蕭矜予:“時間也是個很特殊的時間。上個月,11月30日。”
宿九州口道:“發現污染002的第二天?”
“對。”蕭矜予點頭,“你還記得麼,29號下午,海都市的審判法庭被盜取,于是你突然邏輯崩潰。30號凌晨,清除小隊功挖掘出污染002,并將其運送到研究所的倉庫。而我就是在30號的凌晨——大約5點。我見到了這個人。
“上斯錦。
“也是在一家咖啡店。凌晨時間地鐵沒有運行,我在那家咖啡店等待早晨的第一班地鐵,就在快到時間時,我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后,”他指了指這家咖啡店的盥洗池,“就在那里。我正在洗手,他也從洗手間里出來。邏輯鏈相互吸引,那一刻我和他都明白,對方是用戶。”
宿九州:“你會和一個陌生用戶談?”
蕭矜予抬眸:“不會。”
“所以?”
“是他突然主介紹自己。并說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說,他上斯錦。”
……
“shang”這個音就很偏僻,很難說他姓什麼。
至于后面的“si”和“jin”,也并不清楚他的名字。
然而蕭矜予目灼灼地盯著面前的男人,他判定,這個“上司謹”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那家咖啡店。這是一種沒有理由的推測。這個男人出現的時機非常特殊,就在審判法庭被后的十二個小時,他突然出現在蕭矜予的面前。
同時,他的行為也輕佻又奇怪。
自顧自地搭訕,自我介紹。
仿佛他并不是無意間出現在那里,而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為了某個目標,某個人——
他必須在那里。
蕭矜予:“會是同一個人嗎?”
宿九州:“你覺得呢?”
“……”
“是。”
“我信你。”
蕭矜予微。
宿九州:“還記得他的高長相,特殊征麼?”
蕭矜予:“這些并沒有太大意義。按照相對論的說法,他能改變自己的外貌,變換任何人的模樣。或許我見到的那個,并不是他真正的長相。但是我記得。”
蕭矜予閉上眼回憶一番:“沒有格外突出的征,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歲上下,皮白,頭發略長,到了耳后。有些氣,很喜歡笑。至我觀察的每一秒,他的角都沒攏下來過。”
“這也是一條線索。你可以去邏輯研究所,讓他們幫忙繪制他的長相。但是不要接他,如果再有發現他的蹤跡,立刻找我。”
“嗯?”
“他或許是六級用戶。”
……
兩人又換了一點信息。
蕭矜予與那位神用戶的相時間實在太短,能供回憶的容也不多。只是那人的行為舉止太過特殊,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印象深刻。
金屬叉子沾了點濃郁的醬,穿在圓的意面里,蕭矜予沉默地思索著。
——如果那人真是“張海象”,他為什麼要來中都市。
是來……
找我?
是的,剛剛完審判法庭,沒想著趕藏匿贓,或者躲避清除小隊的追捕,反而不遠萬里來到中都市。
是來找他的嗎?
那他找他做什麼?
蕭矜予木然地叉了一口面:“你去海都市的話,那邏輯崩潰的事?”
宿九州:“應該很快回來。或者……”他停了聲音。
蕭矜予面無表地盯著他看了一眼:“如果中都這邊的事理完,或者沒什麼進展,我可以去一趟海都。”
宿九州笑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好人。”
“一般都是我對別人說這句話。”
“哦?”
“——謝謝,你是個好人。”
男人握著刀柄的手倏地停在半空。
宿九州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矜予很久。
“意面好吃麼?”
蕭矜予停了作,抬頭看他。
“我能嘗嘗麼?”
……
這家店的餐食意外地很不錯,兩人都對意面、牛排的味道很滿意,只是咖啡略顯差了一籌。
宿九州只嘗了一口咖啡,便拿起大,趕往海都市。
掌心包裹著咖啡杯的瓷壁,熱氣穿過瓷瓦暖著手指,蕭矜予忽然在想,六級用戶都是怎麼越城市的。
走地底列車肯定是一種出行方案,但很明顯,宿九州能無視城市間大大小小的污染區,橫行其中。
無論是城市中的,還是城市之間的,他都可以橫渡。
否則他不可能只花一夜,就在中都市與首都走了個來回,取來污染008……嗯,009,挽救摘頭游行中上千條無辜的生命。
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宿九州已經離開半個小時了。
蕭矜予拿出手機。
[在嗎,004?]
過了許久。
【爸】
蕭矜予:“……”
[如果你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可以省略一些沒必要的詞語,只要能懂你的意思就行。]
【嗯】
過了60秒。
【(○` 3′○)】
蕭矜予:“……”
文字也可以直接省略!!!
【可】
嗯?
【】
蕭矜予陷茫然。
【我】
【的】
【爸】
【爸】
【!】
蕭矜予:“……”
敢這話你是沒聽進去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