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 據教宗寶冠的邏輯鏈,要求進邏輯鏈的人必然心純潔,也就是除了良善外, 還得是子。那麼在3000多名害者里,至有三個人, 是有疑點的。”
蕭矜予眸凝沉,他靜靜地說:“第一個,就是我們在醫院見到的民警小吳。他是有未婚妻的,而且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他話剛說完,徐啟直接打斷了他:“小吳還活著。”
蕭矜予一愣,看向他。
徐啟解釋道:“摘頭游行開始后,我第一個關注的對象就是小吳。當時我們都剛從醫院出來, 他進隊伍時離我們也不遠, 所以眼看他要摘下自己的腦袋, 我就上前抓住他的雙臂, 阻止了他。直到后來有其他隊員幫忙摁住小吳的手臂,我才出去幫其他人。他還活著,只是雙臂骨折, 人已經清醒了。他也承認了,他和未婚妻并沒有打算在婚前進行行為。所以, 他確實是子。”
眾人對婚前還是婚后進行行為都沒有太大看法,但是, 心純潔是進教宗寶冠邏輯鏈的必要條件。
蕭矜予:“那還有第二個人,王。王已經和駱隊長結婚一年了。”
然而蕭矜予沒想到, 他剛說完這句話, 徐啟口便道:“王確實是子。”
蕭矜予愣住:“?”
徐啟嘆了口氣,無奈道:“隊長這個人, 我和共事多年,都不大了解。除了公務外,私底下說的話一個月最多不超過十句。我在來中都市前曾經去看守室和隊長見了一面,我當時提到了教宗寶冠的邏輯鏈。我也覺得王不該能被教宗寶冠選中,誰料隊長沉默了很久,告訴我……王可以進。”
“……”
這個答案是所有人沒想到的。
微微抿起,蕭矜予:“那還有第三個人,楚文婷。”他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四級用戶,一字一句道:“是小可欣的繼母。也已經結婚了。”
“這……”徐啟猶豫起來。
徐啟是在楚文婷死后才千里迢迢趕到中都市的,在地底列車上,他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害者的資料,并沒有太刻意記住是否結婚這種不必要信息。
蕭矜予:“如果說王和駱隊長是因為不和,所以結婚后沒有發生過關系。那楚文婷和的丈夫就不一樣了。他們很好。之前我和齊思敏、李小同接了關于楚文婷的D級任務,為了調查這件事,我們走訪過的鄰居。雖然楚文婷的丈夫突然要出差半年,但是他們很和睦,每天都會視頻通話。出差前他們夫妻倆也很恩,哪怕才結婚半個多月,也生活得和和……”
聲音戛然而止。
徐啟正在耐心聽著,他一邊聽蕭矜予的話,一邊分析教宗寶冠的邏輯鏈是否有所改變。忽然,蕭矜予靜默了不再說話,他訝異地問:“怎麼了?”
趙狠也好奇地看著蕭矜予。
在場的所有人里,只有蕭矜予全程參與了楚文婷事件,了解所有始末。
“發現不對了?”
男人低沉的笑聲響起,蕭矜予抬起頭,了眼在一旁看熱鬧的宿九州。
他收回視線,神平靜,目卻沉淀著更加深邃的:“……是我猜錯了。”蕭矜予對王饕道:“王隊長,請問現在可以立即聯系到楚文婷的丈夫嗎?我記得他早就買了昨天晚上的列車票,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中都市了。”
王饕:“他過來?他應該正在準備辦喪事。”
蕭矜予搖搖頭:“打個電話就可以了。”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似乎是在窺探別人的私,但是蕭矜予還是道:“我想詢問一下……他第一次和妻子發生關系,是在什麼時間。”
……
打一通電話還是很簡單的,五分鐘后,王饕就從悲痛絕的林橋那兒得到了答案。
和民警吳愿一樣,楚文婷的丈夫林橋雖然是二婚,但是他和楚文婷都比較保守,不結婚不發生關系。于是直到半個月前結了婚,他們才第一次發生關系。
徐啟頓時了然,他思考道:“所以,現在有了解釋。教宗寶冠的邏輯鏈是在半個月前,楚文婷還符合‘心純潔’這個條件的時候,就將卷了進去。”
所有進教宗寶冠的對象,必須心純潔。
但只要功被邏輯鏈捕捉,哪怕之后不再是子,也會被邏輯鏈束縛,走向斷頭的結局。
“蕭矜予。”
蕭矜予抬起頭。
寬闊的街道兩側堆滿了雪,雪融后寒意更甚。近兩米高的魁梧壯漢低著頭,嚴謹地盯著面前清瘦的年輕人。王饕問:“你之所以這麼懷疑‘是不是子’這個條件,只是因為楚文婷、王、民警小吳三個人,讓你覺得不合理?”
蕭矜予眸鎮定,沒有開口。
王饕定定地看他,忽然問道:“或者說,是有第四個人的存在,讓你怎麼也無法接‘為子’這件事。”
趙狠刷的轉頭,驚訝地看向蕭矜予。
徐啟卻沒有太吃驚。眾人說了這麼久,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王饕想問的話,也是他想問的。雖然和這位年輕卓越的新用戶接不多,但是徐啟知道,能夠讓對方如此懷疑“害者是否是子”,并且在得知信息的第一時間就按捺不住緒,直接發出質問,一定不僅僅是因為楚文婷三人的例子。
——第四視角。
徐啟早已記住了這個ID。
第四視角不是這麼不冷靜的用戶。
在場的所有人,只有趙狠還沒發覺蕭矜予微妙的緒變化。
單手拎著高達百斤的沉重黑盒,宿九州漆黑的雙眸不聲地打量著這個總是沉著鎮定年輕人。
半晌后。
宿九州笑了:“所以,現在到了訴說的時刻?”
蕭矜予抬眸他,目倏地落一雙冷涔的黑眸里。
宿九州在笑,眼神中卻著敏銳的考量和探究。但終歸沒有敵意。見蕭矜予看著自己,他笑著側著頭,朝他挑了挑眉。
徐啟:“不方便說?”
沉默良久。
心中閃過千萬種斑駁繁雜的緒念,似乎能開口,但又極難說出真相。一個藏了這麼久的,如今突然要公之于眾,蕭矜予不知道該怎樣說。如果說了,或許還會有更多的事需要去解決。但如果不說……忽然,他和視線和男人對上。
……
深吸一口氣,蕭矜予抬起頭,聲音平靜:“我想要的最后一個證據是……我的媽媽,也心純潔嗎。”
耳邊凜冽的夜風似乎也停了一刻。
這一次不止是趙狠,王饕和徐啟也愣住了。
就連宿九州停在蕭矜予上的目都明顯滯了一瞬。
……媽媽?!
這是一個審判之矛都無法猜到的答案。
***
夜即將結束。
東方的地平線下暈開一片黃藍映的淺。
傾盡整個中都市之力,凌晨五點,幸存的三千多名傷者全部被送進醫院。
摘頭事件波及的不僅僅是長小區附近的三個人口高度小區,還有環繞在81區西側的兩個大型小區,和三棟公寓樓。
將一個雙臂斷裂的年輕孩送進附近的醫院,警|察老李這才有時間了額頭上的汗。冰冷的寒冬,他卻忙得一是汗,就怕走得慢了點,那個斷了雙臂的孩晚一些去醫院,的兩條手臂就接不回去了。
早點去,帶上兩條斷肢,就還有希!
從同事手里接過一杯熱茶,老李只喝了一口,他就趕跑回轄區派出所。見到副所長,老李焦急道:“王所,今天晚上這事肯定和上個月13號的鉑久公寓砍頭殺人案有關系!咱們必須讓上面嚴查到底!”
“放心,老李,我早就派人把案卷送去上面了。”
老李終于松了口氣。
上個月13號發生在轄區鉑久公寓的砍頭殺人案,至今老李都記憶深刻。
害者是個獨居男,今年五十多歲,平時古怪,聽說二十五年前,他的朋友死于A型輻,從此他就有點瘋癲,也一直獨居。像他這樣的獨居者在A型輻后有很多,親人朋友都沒能活下來,他們失去了生的希,也不愿再和陌生人打道,就這麼離群索居地生活著。
害者死了五天才因為尸發臭被鄰居發現,然而直到現在警察都沒抓到兇手。
老李深深記得抵達犯罪現場后,他親眼看到的害者那斷口極其平整的脖子。他一直以為兇手要麼力氣極大,要麼專業從事屠夫等職業,否則怎麼可能砍出這麼齊整的斷裂口。可是今天,當看到那場恐怖震撼的游行,一個詭異的念頭才突然浮現在他的腦中——
或許,害者是自己把腦袋從脖子上摘下來的。
真希能抓住兇手。
讓所有死者安息!
此時此刻,蕭矜予并不知道鉑久轄區派出所報上來的砍頭案件。就連王饕也不知道,這起案件其實一個月前就報到了用戶委員會,維護部當天便發布了一個C級任務,由三位二級用戶接取任務,到鉑久公寓進行邏輯因子的檢測。
他們沒有探測到邏輯因子。
最后這起案件確認只是起普通的殺人案,和邏輯鏈事件無關。
現在眾人所關注的焦點,是教宗寶冠邏輯鏈的因:心純潔。
如何檢測一個人是否心靈純潔?
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對善良的定義總是不同的,善良的人未必能獲得所有人的認可,只有不善良的行為很容易鑒定。
但是檢測一個人是不是,就很簡單了。
一夜之間出現了一百多位死者,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甚至親眼看到了死因,也需要做個簡單的尸檢,給家屬一個答案。
警察局的法醫室早已不夠用了,于是各大醫院也被借用出來,同時中都大學法醫系的學生們紛紛得到了學分任務,臨時調去參與基礎尸的檢查任務,幫助方盡早做完一百多人的死因斷定。
半個小時后,中都附屬醫院臨時解剖室。
蕭矜予從法醫手中接過尸檢報告,他看著白紙上清晰的黑文字,微微垂首,俊秀冷清的臉龐上沒有一表。
趙狠看著這樣的蕭矜予,輕輕嘆了口氣。
當任何人得知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時,應該都是這樣的反應吧。迷茫無措。更何況蕭矜予還是因為母親的死亡才知道真相,他的心一定更加沉痛復雜。
趙狠拍了拍蕭矜予的肩膀:“節哀。”
蕭矜予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聲。
有一點趙狠猜錯了,蕭矜予并沒有覺得迷茫。從他有記憶起就一直和媽媽生活,他沒有爸爸。媽媽說,爸爸很早就死了,希蕭矜予也不要再提,因為會傷心。于是四歲以后蕭矜予就再沒提過爸爸這個名字。
他不需要爸爸。
他有一個媽媽就足夠了。
一個很他的媽媽。
王饕:“在法醫做尸檢的時候,蕭矜予,我讓維護部的李笑笑,也就是李小同的姐姐,幫你查了下你母親過去的資料,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蕭矜予一愣,他抬起頭正要說自己并不需要,王饕先開了口:“你應該是從孤兒院領養的。”
聲音忽然停在了嗓眼。蕭矜予默了默:“孤兒院?”
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但是也不會拒絕了解自己的過去。
王饕點點頭:“嗯,好像……”他看了眼手機,“哦,康德孤兒院。你的母親曾經在這里工作過。2021年從中都職校畢業,在一家醫院當夜班護士。后來則去了一家寵醫院。大概在你出生的兩年后,又到康德孤兒院工作。不過這家孤兒院半年后就因經營不善倒閉了,當時很多孩子都沒人領養,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就各自領養了幾個。按照你母親填寫的資料,你就是從康德孤兒院領養的。”
“康德孤兒院?”
一道詫異的男聲響起。
眾人看向趙狠。
趙狠撓了撓腦袋:“我覺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一個B級任務。”
趙狠:“哦對對對,一個B級任務!二十多年前康德孤兒院倒閉后改了學校,上周我在長腦APP上看見了一個B級任務,就和這個學校有關!”頓了頓,趙狠懵懵地看向不遠拎著黑箱子的男人:“不過宿上校,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任務的?”
蕭矜予訝異地著宿九州。
“我為什麼知道?”醫院冰冷的白熾燈下,俊矜貴的男人勾起角。
宿九州微微一笑:“因為這個任務,是我發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