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向揚前往巾幗莊之際,文淵亦思索著如何尋找任劍清。時日只有兩天,線索卻極有限,自非易事。
文淵心道:“任兄來到京城,是為了皇陵派要挑選守陵使,若要尋他下落,何不從皇陵派中的人探消息?京城百姓,應當對皇陵派多
有所知曉,或能問得皇陵派在京里的調度。”心念及此,當下步出客店,逕往街上行去。
行至將近大明門一帶,忽見一面云紋鏢旗立在一座大宅前,頗為眼。
文淵一,立時認出是鐵云鏢局的鏢旗,不覺心中一:“那郝一剛不知是否已然傷愈?記得他們要護送鏢銀到紹興,若是未曾再阻撓
,想來該已回到局里。”他想起小慕容曾眾鏢師所辱,清白之軀險遭玷污,思之猶有余怒,但事端本是小慕容挑起,也就沒有再行追究。此
時他有要事,無意多生事端,當下疾步自門前走過。
不料才過鏢局大門,便見到郝一剛自大路一端走來,見得文淵,登時臉現喜,道:“這不是文俠么?”既然已了面,文淵總不能
裝作不見,當下走上前去,拱手笑道:“原來是郝總鏢頭,久未見面了。”
郝一剛笑道:“上次在杭州,多承文俠相救,在下恨無機會答謝大恩。俠既然到京城來,那是再好不過了,正好讓在下做個東道,也
可一并會見京城的幾位大人。”
文淵聽他說到“京城的幾位大人”,當下留上了神,心道:“京城本是皇陵派的地盤,鐵云鏢局名滿京城,說不定也識得皇陵派中的角
,倒是一個線索。”
心中如此設想,便即笑道:“總鏢頭盛相邀,晚生豈有不到之理?只怕麻煩了貴局。”
郝一剛喜道:“現下鏢局里正設著宴,本來還差一位嘉賓未到,現下文俠肯臨我們鐵云鏢局,姓郝的必當敬俠三杯酒。”說著帶
著文淵進了鏢局大廳,果然正有數人正在圍桌飲酒。鐵云鏢局的一眾鏢師、趟子手另外開了數桌,廳上一片笑鬧聲。楊鏢師、鄭鏢師等看見文
淵,俱皆變。
郝一剛領著文淵到了廳上正席,向席間賓客道:“各位,這位就是方才在下提到的文俠,我去外頭等王大人,正巧相遇。”文淵眼一
,見正席上共有七人,其中兩人眼炯然,神態人,其余五人著華貴,此外倒無甚奇。文淵心中暗道:“這幾人有武林中人,也有當
的。”拱手一揖,道:“諸位請了,晚生文淵。”
席上一個黑巾老人抬頭了他一眼,面上神騭,目如冷電般閃爍不定。
旁另一個五十來歲的瘦漢子,頭發禿了大半,眼神銳利如鷲,卻是直盯著文淵打量。
郝一剛逐一介紹,道:“文俠,這一位是兵部尚書徐晞大人,這位是游擊將軍李允將軍,這一位是……”一連將五名吏介紹過,才說
到那黑老人及禿頭漢子:“這位則是皇陵派獻陵守陵使葛元當葛先生,武功深不可測。旁邊這位,是景陵守陵使衛高辛衛先生,也是一等一
的好手。”獻陵、景陵俱為明十三陵,郝一剛認識兩人,卻不知當日使他重傷的,便是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文淵聽著先前幾名吏,還不覺如何,待聽得兩名皇陵派守陵使在此,不暗自吃驚,心道:“我才要找皇陵派的人,想不到便遇到兩個
厲害角,可不太好對付。不知他們是否聽康楚風等說過我的名字?”臉上卻不聲,一一客套了一番,便即就座。
黑老者葛元當喝了杯酒,了頷下白須,忽然沉聲道:“文公子,聽郝兄弟說,閣下曾擊敗那小慕容,想必武功上造詣不凡,不知師
承何派?”文淵道:“晚輩不曾投江湖門派。”葛元當道:“尊師何人?”文淵道:“先師歸多年,不外人知曉他的名號,請前輩見諒
.”葛元當哼了一聲,不再多說,舉杯便飲。
郝一剛待得文淵就席,又匆匆至屋外等那王大人。席上員談笑甚歡,葛、衛二人卻不多言語。文淵自顧自地飲酒,心中暗道:“郝一剛在京城果然名聲響亮,一間鏢局,也跟這許多僚來往。”
忽聽門外一陣鬧哄哄地,郝一剛迎著一個大模樣的男子進了廳上,大批侍從跟在后頭。席間眾都連忙起,上前為禮,齊聲道:“參
見王大人!”
文淵低聲向旁桌一名趟子手道:“老兄,這王大人是什么人?”那趟子手瞪大眼睛,悄聲道:“這是都督指揮王山大人,文俠怎地不
知?”
那王山原來是當權司禮太監王振的從子。王振專權之下,氣焰高張,朝臣中趨炎附勢不計其數,佞之為翁父,臣民畏其如虎狼。王山
倚恃其權位,囂張跋扈,群臣亦敢怒而不敢言。文淵聽是此人,不覺皺眉,心道:“這等小人,郝一剛請他做什么?”
王山大搖大擺地走到席上,見文淵并不上前行禮,葛衛兩人也只拱了拱手,不暗自惱火,道:“郝一剛,這幾人是誰,這等不懂禮數?
”郝一剛忙陪笑道:“王大人且莫著惱,這兩位先生是皇陵派的高手,那一位文俠也是武林俠客,本來不太明白場之禮。”王山低哼一聲
,大刺刺地坐下,心中頗不舒服。
兵部尚書徐晞見王山面有不快之,當即舉杯向王山敬酒,笑道:“王大人將有喜事,何必為了區區小事而怒?”王山一聽,登時面
得,喝干了一杯酒,道:“這話不錯,不錯。”
郝一剛也舉杯相敬,笑道:“王大人才回京城,便紓尊降貴地臨,鐵云鏢局能為王大人接風,真是蓬蓽生輝。這次要進獻的人,聽說
是國天香,皇上定要大加榮寵,郝某先預賀王大人加晉爵了。”徐晞也道:“王大人挑選的人,從來都是傾國傾城之姿,就說那位慧妃
,何等花容月貌,我等庸祿之人,一見之下,便要神魂顛倒。王大人卻是一心忠君,將第一等的人獻給皇上,不存一己之私,此等襟,無
怪乎皇上恩寵有加,實非虛致。”
群也紛紛跟著贊嘆褒,馬屁唯恐拍不響,直讓王山笑得合不攏,道:“這些本人自也明白,不料諸位也都如此有識。他日皇上恩典
下來,本人當不忘了諸位。”眾人連聲稱謝。
文淵耳聽諸般阿諛之語,不心下搖頭,暗道:“郝一剛好歹是武林中有名之人,不意氣節如此差勁,”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
甚焉!“”暗中察看葛元當、衛高辛二人,兩人都不如何說話,只偶爾應了幾句,忽地二人目齊往自己來。文淵裝作沒事一般,低頭用菜
.
筵席近終,幾名吏都已有了五六分酒意,徐晞忽地提議道:“王大人,我等都知道您這回選了位絕人進宮,只不知究竟到什么地步。打扮人,也總要一兩天功夫,可否讓我等一睹其貌,在皇上面前說起來,也說得明白些,豈不是好?”眾早有此念,只是不敢說,一
聽徐晞當先提了出來,盡皆附和。
王山有意吹噓自己功勞,炫耀心起,趁著酒意,當即哈哈笑道:“這有何難?
列位想見人,咱們便回府去,好你們知道何等樣貌的,才稱得上一個“”
字?“眾人齊聲好,紛紛起行。
郝一剛吩咐家人收拾殘食,向文淵笑道:“文俠,咱們一同前去瞧瞧如何?”
文淵心系任劍清下落,不愿多有耽擱,又不喜歡場上諂奉承之言,當下道:“多承郝總鏢頭款待,在下有要事,不能久留……”
忽聽衛高辛冷冷地道:“文俠何必推托?能在黃兄弟”太刀“之下保全命,這等高妙功夫,未能和我兄弟倆切磋,便要告辭么?”
文淵心下一凜,心道:“畢竟他們是知道我了。”便道:“衛前輩意何為?”
衛高辛瞇起細眼,道:“見過人之后,你我了一樁憾事,再來打過,豈不哉?”
文淵笑道:“衛前輩倒有雅致。既是如此,晚輩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心中卻暗自咋舌:“這兩人不知道功力如何,倘若跟那黃仲鬼相差仿佛,找到任兄之前,文淵怕要先吃大虧了。若是勢險惡,便該早早。”郝一剛只道兩人興起,意比畫一番,哪知道文淵和皇陵派的糾紛。
眾人各上車馬,往王振府邸而去。行至朝門外,遠遠便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府第,龍雕柱,琉璃為瓦,真如皇宮一般,足見王振權威之
盛,肆無忌憚。
進到府里,廳堂中四列有奇珍異寶,白玉盤、珊瑚樹、翡翠案花、孔雀翎扇,多不勝數,令人眼為之眩,神為之奪,眾人競相贊嘆。
文淵心道:“這些寶貝本是好的,然而搜集這么多珍,剝削的民脂民膏,只怕同樣不可估計了。”
耳聽眾贊不絕口之聲,不心生厭惡。葛元當、衛高辛目四流轉,臉上卻似漠不關心。
王振此時正在宮中,尚未返家。當下王山命人設置桌椅,吩咐道:“快去請人出來見面。”一旁的侍應道:“回稟大人,那位姑娘一
直不肯讓我們打扮著,只怕……”
王山皺起眉頭,罵道:“你啰唆什么,只管帶人出來!”那侍無可奈何,只得道:“是。”退了下去。
過不多時,門一邊走來幾個影,兩名侍帶著一名姑娘往廳上走來。那子著淡紫綢衫,形纖細,面貌靈秀之中,卻顯得幾分哀
意,然而非但不掩其,反更生楚楚之姿,低眉微步,袂輕擺,真如天仙化人,滿堂珍寶,竟是相形失。
座上眾人一見,俱皆起,心中驚艷難以言喻,竟難發贊嘆之聲。那子螓首微抬,澄如湖水的雙瞳向廳上諸人,滿懷傷愁,見者無不
容,不由得均想:“世間竟有如此容,真是凡世中人么?”
那子的眼移到一人臉上,陡地神大變,眼眸之中現出了驚喜、訝異,全然是明亮的神韻,朱輕啟,卻呼不出聲來。
文淵萬般震驚,怔怔地看著那子,驀地大聲了出來:“紫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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