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桓祁兆和桓祁燁兄弟兩人,格分明,各有所長。
桓祁兆年雖然調皮,卻還算靜得下心跟著老師學習。
桓祁燁卻天生好武,騎之又是桓崇郁親自教授、督促,比世家公子磨練時,吃的苦還要更多。才七歲就被放去了營衛,只得大寒小暑時候才回宮與家人相聚。
大暑節氣,桓祁兆和桓祁燁同時歸宮。
兄弟二人甫一見面,就要試試對方的拳腳功夫。
一頓切磋下來,兄弟兩個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捂著心口。
那自然是桓祁兆捂著心口,哎呦一聲道:“燁兒,你也真舍得捶皇兄的心窩子。不打了,哥哥認輸。”
桓祁燁:“……”
他是捶了一拳,可也沒用很大的勁兒啊!
可見皇兄那般疼痛的樣子,又覺得不忍,上前去問詢:“皇兄,真打疼你了?”
桓祁兆捂著心說:“有點兒,緩緩就好了。你呢?剛我一拳,可要?”
桓祁燁直了直子,故作堅強地道:“不要,皇弟得住。”又說:“皇兄,我扶著你走吧。”
兄弟兩人準備一起去坤寧宮見烏雪昭。
桓清菡打著傘過來了,一見大皇兄走路都不利索,小跑過來,憂心忡忡:“皇兄,你怎麼了?”
兄妹一個多月沒見,本就彼此思念。
大皇兄還了傷,桓清菡心疼得厲害,一臉急地讓人請太醫。沒顧得上和二皇兄請安。
一旁的桓祁燁肚子也還在疼,眼睜睜看著玉雪可的妹妹,為大哥著急上火,心里不是滋味。
再看看大哥桓祁兆那幅樣子,仿佛被十個兵士群毆了一頓似的。
桓祁燁不自問:我那一拳頭真有那麼重嗎?
桓祁兆在桓清菡的攙扶下,回了坤寧宮。
正殿里頭,烏雪昭正在和朱清玥說話。
婚近七年,兩人仍舊無子,朱清玥打算與萬錦元和離。
只是礙于此婚事算是皇后做的人,萬家又是皇后家的表親,朱家怕皇后心中不喜,讓朱清玥過來親自和烏雪昭打聲招呼。
朱家的意思是,若皇后極力相勸,朱清玥也別想和離之事,生死是萬家的人,死是萬家的鬼。
若皇后不勸,朱家便隨了的心意。
烏雪昭就沒打算勸,只是問:“你已經都想明白了?”
朱清玥笑容淡而哀傷:“娘娘,七年了,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烏雪昭頷首,道:“既是朱家和萬家的家事,你們自己拿主意,本宮不過問。”
朱清玥激道:“謝娘娘恩典。”
等人走后。
烏雪昭也暗暗嘆氣,瞧著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怕相敬如賓也好,卻走到了和離這一步。
人生無常,各有姻緣。
-
朱清玥自坤寧宮出去,徑直出了宮。
萬錦元自不教太子之后,暫且去了吏部,如今已經是正五品的清吏司郎中,是整個吏部里,最年輕的清吏司郎中。
威加,縱然年輕,他上的那溫也漸漸褪去,不怒自威。
俊又前途無量。
京中已不知多郎艷羨朱家當年挑了一個好婿,上趕著想把兒給他做妾的人都不。
朱清玥的馬車路過六部衙門,也沒有多看一眼。
吩咐車夫:“回朱家。”
朱清玥去見了自己的母親。
朱夫人纏綿病榻已有三年,如今還是不見好,朱清玥過去的時候,母親還在床上躺著。
“娘。”
朱夫人從床榻上坐起來,急急地問:“見過娘娘了?娘娘怎麼說?”
朱清玥平心靜氣地道:“娘娘沒勸兒,只說這是朱家和萬家的事,和宮中無關。”
朱夫人嘆息道:“好吧!那便隨你了。”
終究是想再勸,卻不知道從何勸起,萬家婿前途明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奈何兒聽不進去,且還有子嗣之事攔在中間,萬老夫人漸漸老去,萬四夫人開始掌家,有些事實在由不得人。
朱清玥伺候了朱夫人吃藥,便回了萬家。
也松了一口氣。
和離的念頭,早幾年就起了,只因母親生病,以病苦苦相,也實在不忍,忍到如今,終于可以向丈夫提出和離,哪怕日后回到娘家之后居一偏院又如何,總好過日日在萬家這般熬著。
大抵是他們夫妻最后一日私下相見了。
朱清玥為自己著了面的妝,在窗邊修剪花枝,等萬錦元下衙門回來,和往常一樣,從午燦爛等到日薄西山。
萬錦元在天黑之前到了家,挑簾進來,桌邊有妻子修剪好的盆栽。
他覺得花好看,人也好看,走過去贊了花:“月季難養,夫人養得好,致又不失氣韻。”
朱清玥著他微微一笑:“錦元,我有事和你說。”
萬錦元本來想先掉服,可妻子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子要跟他說話了。
他在邊隔著一張小幾坐下,笑容溫和地問:“什麼事。”
朱清玥推去一張紙,是擬好的和離書。
已不想同他說前因后果,七年種種,這一紙和離書,足夠了。
萬錦元目垂落,笑容凝固,臉漸斂,不不慢地問:“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語調仍舊溫和,卻莫名有些人的氣息。
朱清玥言簡意賅地道:“朱家已經同意,就等你點頭。”
萬錦元著和離書,十分沉默地凝視著他的妻子。
朱清玥偏過腦袋,不與他對視。
良久,萬錦元說:“等我休沐日再談,這幾日沒空。”
朱清玥點頭,都等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幾天了。
想必……他也不會糾纏。
他若是那個子,他們約莫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萬錦元拿著和離書,去了前院書房,將皺的和離書平攤在桌面上,沉思了大半夜。
他也察覺到妻子這幾年的冷淡,只是政務繁忙,家中其他眷,嫁進來久了似乎也是如此。
可為什麼偏他的妻子要同他和離?
萬錦元抬眸環視,書房里都是妻子留下的痕跡,命人為他換的燈盞,為他制的床鋪,為挑選的文房四寶……究竟哪里出了錯?
萬錦元了眉心,想不明白。
人心思,不似場的老油子們,他們總有所圖,事出總有因,而他不知道妻子到底想要什麼,和離起因又是什麼。
獨一點可以確定。
他并不想和離。
到了萬錦元的休沐日。
朱清玥已經將自己日常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包括嫁妝也清點完畢,該帶走的,都準備帶走。
萬四夫人聞風而,不得立刻把調|教了許久的小妾,直接送到兒子床上。
七年了,石頭兒也該蹦出個猴兒來,兒媳婦的肚子卻還沒有靜。
萬家就四房能夠宗耀祖,這樣好的香火,絕在了朱清玥上,不可能忍,萬家誰都不能忍!
萬錦元清早起來,先去見了母親,兩個打眼的漂亮丫頭,就站在廊下,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淡淡掠過一眼,進去見了萬四夫人。
萬四夫人也盛裝以待,見了兒子,急急忙忙地問:“錦元,朱家的人什麼時候來?”
萬錦元笑著問:“兒子什麼時候說過朱家的人要來?”
萬四夫人笑容凝住,疑道:“兩家兒和離,朱家怎麼能不來把他們家的兒領回去?”
萬錦元笑著母親,道:“兒子什麼時候說過要跟清玥和離?”
萬四夫人語塞,朱清玥院子里頭那麼大的靜,聾子也聽到了啊。
語無倫次地道:“你、你不和離,那你過來……”
萬錦元和萬四夫人說:“母親,兒子是過來跟您說,廊下的兩個丫頭,您要是實在舍不得送出去,就給父親用,父親必定十分您的大度。”
萬四夫人瞠目結舌:“……萬錦元!”
兒子走了還瞪著眼,這、這、這逆子!說的那什麼話!
要翻天了他!
萬四夫人在屋子里罵了大半天,氣得臉紅脖子,很是失態。
兒子的腦子里怎麼想的!竟敢給他爹送小妾!還是親手調|教出來的!
這什麼事!
孽障!
娶個不生孩子的人,還舍不得放手!孽障!
-
萬錦元料理完母親,就來見朱清玥了。
他揮揮手,打發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和妻子私談。
朱清玥坐在窗下,淡淡地問萬錦元:“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請朱家人過來?”
萬錦元好整以暇地反問:“請他們來干什麼?”
朱清玥微愣,和離的事,難道沒有說過?
蹙眉道:“和離書我已經給……”
萬錦元從袖管里出和離書,跟火折子。
當著朱清玥的面,點燃了和離書,而后面容溫和地看著。
朱清玥怔然看著,起奪和離書,怒問道:“萬錦元,你……”
萬錦元一揚手,躲開了朱清玥的手,等到和離書幾乎全了灰燼,才扔在地上碾滅。
他握住妻子仍舊舉起的手腕,輕輕放下來,了的腕心,溫和淡笑:“和離,你想都別想。”
七年夫妻。
他們付彼此的第一次,他途的每一步都有的參與,他每日晨起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夜最后一眼看到的人也是。
他怎麼可能同和離。
朱清玥難以置信。
這還是識的那個溫潤玉如的萬錦元嗎!
一年半之后,朱清玥誕下一子。
烏雪昭聽到消息時,十分詫異。
明明上回朱清玥過來見時,無比堅決要和離,這……怎麼突然孩子都生了。
桓崇郁不覺奇怪。
“男子一旦認定了子為妻,輕易不會放手。”
也輕易不會改變主意。
若是普通男人也就罷了,年紀輕輕坐到清吏司郎中的位置,人怎麼可能從萬錦元手中逃得掉。
別說七年無所出,就是十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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